魏青青的碧空流水劍閃著寒光,景言便是再鎮定,臉上也露出一絲不安來,他一步一步後退著。
天雲宗有個嚴酷的堪稱殘忍的規矩——生死令!
這規矩由來已久,也不是近幾百年才定下,早在老祖宗立派之時便已設定,據說是為了保證弟子在生死存亡的關頭爆發更大的潛力。所以但凡重要比試出了人命,弟子們並不會受到懲罰,但是一般來說,大家還是會心中有數不會亂來,畢竟同門,和氣為上,點到為止。
如今但看魏青青的樣子,似乎是打算破一破這不成文的規矩了!
只見魏青青突然一個翻轉,身形輕盈,手中的劍又是直直刺向景言胸口要害,她出手狠辣面色卻是宛若麥浪微浮晴風揚柳,「師兄,可看好了!」軟語濃于酒,景言卻是無意消受,積極躲過,肩膀已被刺中一劍,滲出血色。
他此時是極不好過的。
不僅要防著魏青青的長劍,還要凝住心神提防那花斑貘的精神攻擊,十分吃力,且魏青青此時已有殺伐之心,出手更是不留一點情面了。
不過,他們也從未有過情面之說。
一攻一守之間,不過幾個轉身,幾個呼吸,景言的身上已經多了許多傷口,更糟的是他根本沒有時間取藥療傷。
此時紫雲崖一干人都坐不住了,陶多更是籠著袖子大喊︰「三師兄,不如認輸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一邊的花容凝眉心中苦笑︰「他倒是想得好,別說景言肯不肯,便是肯,也要看看魏青青肯不肯呢?看她樣子,竟然已經有些一殺到底的意思了。」
不過這情況確實不妙,花容回頭看高岩和雲蓮,只見他們面色雖然凝重卻沒有焦急擔憂之色,不免好奇。「難道修仙修地能淡定到見死不救?」她有些不解了。
而一晃神的功夫,只見本就慌亂的景言突然腳下一滑,有些狼狽地斜斜倒在了戰台上。魏青青大喜,身軀一直飛躍過去,碧空流水劍就要插上他的胸口,花容大驚失色,對著銀子大喊︰「快,快去救三……」
話未說完,一縷悠揚的笛聲傳來,仿若孤雁高行,落木蕭蕭,涼雲一縷,冷雨幾絲。花容只覺繚繞在心頭的燥意亦是轟然消失。她抬眼看去,遠遠的,一名青色長袍的女子坐在一葉小舟上翩然而至,她手握玉笛,看來那裊裊仙音正是出自于她。
「藥瀾,有關這個小子的事,她終是坐不住的。」听見背後的高岩輕笑,花容豎起耳朵。
不過高岩說完就閉住了八卦之嘴了,害的花容白白激動。
「魏小友,你過了。」那女子說罷素手一揮,魏青青的劍便被打飛了。
「你……」魏青青的臉色一時有些恐懼之色,能一招打飛她的靈器,這人的修為必然不下金丹,而得罪一個金丹期的修士,無異找死。她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地對臉色極差的景言拱了拱手道︰「是我魯莽了,多有得罪。」說完跳下台子,離開了。
景言的臉色更差了,若用一句話形容他現在的心情,估計就是生不如死。
魏青青的行為,無疑是一種蔑視。
而藥瀾阻止魏青青後,亦是不做停留,就這麼離開了,不過她的出現也為第一天的比賽注入了不少意外,而且她實力超群,長老們也沒對此說什麼。最後,紫雲崖景言和千玄峰魏青青一戰與由于魏青青不戰而別,這次比賽被定為平局,但是景言拒絕了,堅持自己輸了,事關尊嚴。然後回去閉門思「過」,不肯見人。
是夜,殘燈如豆,幽幽空庭,雲園的某個廂房窗戶上映出兩個晃動的人影。
「師姐……」花容提著一小瓶虛華巫露來找雲蓮嘮嗑。經過今天的嚴酷比賽,她發現不能輕視任何一個人,雲蓮年長,消息靈通,孝敬一瓶巫露來換資料還是頗為合算的。
只是聊著聊著就聊歪了。
「師姐,原來你和高師兄早就知道景言師兄不礙事。」花容開的頭。
「恩。」雲蓮喝了一口虛華巫露,神色有些舒展開來。「這個味道不錯,十七你很有天分。」她贊道,有些刻意避諱。
花容忽略,繼續問︰「那藥瀾似乎很厲害?」
雲蓮神色微微變了一下,很快又恢復笑容︰「她是金丹後期的高手。」
「她居然救景言師兄?」
雲蓮握著杯子的手停住,她看出來了,花容醉翁之意不在酒。事實上花容不過是為這多了解一些天雲宗,好給自己定好位置罷了,遇見神秘高手,自然要多了解。
好吧,看來小十七不刨點消息出來是不會歇手了,雲蓮只得嘆氣道︰「你知道老三為何進步緩慢,如今才堪堪到達練氣五級嗎?他可是單系靈骨,算地上極好的資質了,若是正常情況,早就築基了。」
花容搖頭,雲蓮嘆氣。
然後花容就知道了一件比較糾結的事,對三師兄也有了更多的認識。
十年前,景言還是一個五歲的孩童,由于資質很好,便得到了師門的關注,被寄予厚望,掌門特意排了一名師姐來照顧他,皆因景言自小長在山中,是個孤兒,那師姐亦是對他頗多照顧,兩人感情很好。
只是這一切在景言八歲那年被打破。
一次下山,他們兩人陰差陽錯地遇上了魔門的人,那魔門尊者也是心血來潮居然要掠了八歲的景言修魔,那師姐當然是奮力抗爭了。只是勢單力薄,最後那師姐拼力施展了家族的秘術將景言送回天雲宗,自己卻是力竭而死。景言受到了那次的巨大打擊,過了好久才恢復修煉,而且不知為何,修煉的速度也莫名其妙地慢了許多。
「那名女子叫做明霜,是藥瀾的表妹。」雲蓮彎彎嘴角,道。
「竟然是這樣……」花容咬了咬嘴唇,皺眉暗道。「原本天資縱橫的人現今卻是這副模樣,怪不得一副別扭樣子,他心里一定是很不好過的吧。只是那叫做明霜的師姐的犧牲那麼大,卻不知為了什麼?」
同一時刻,景言的廂房內,少年雙眸緊閉,眉頭扭成一團,思緒紛繁。
白天藥瀾的笛聲如同一把鋼鋸時時刻刻折磨著他,那熟悉的笛聲,是以前明霜常常吹給他听,哄他睡覺的。
「嘖!」過了片刻,他起身點起一盤戒香安寧心神。
藥瀾救他並非為了明霜,比起魏青青,只怕是她更想殺死自己吧?只不過她這麼一出,卻是讓自己比死還難受,輕輕哼了一聲,少年又閉目調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