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晴朗朗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天穹清明,汨羅崖的人氣顯然沒有頭一天那麼熱烈。但美景卻依舊。
一夜風雨的洗刷,整個山林都青翠起來,樹梢間、綠葉上仿佛掛著一粒粒珍珠,清澈卻耀眼。
山坪上的賽場看起來有些平淡,除了那些已然模清情況無需再探的外室弟子,那些有心拉攏新人的老弟子也沒來,他們通過第一天大概情況對此次的人選心中有數,所以不再費時。
今天唯一的爆點出現在百里容的最後一場比試。
與他對戰的是青寒峰的藍菲兒!
他們比試的時候花容剛剛結束了自己的比賽。
第一場她戰平了一名牛渚峰的何師兄,那師兄是練氣六級,比她高了一級,事實上若是硬拼花容未必會輸,但考慮到「槍打出頭鳥」這一亙古不變的真理,花容沒有使用蠱術、銀子等作弊手段,戰平了何師兄。若說起辛苦,其實這實打實的一場倒是極為辛苦的!
齋心大會迄今為至花容已經積攢了七分,晉級的話幾乎十拿九穩,所以她接下來的一場略微打斗了一下就假作體力不支認輸,硬是害那練氣三級的弟子呆了半天,末了才大喊︰「我終于勝一次了!」堪比範進中舉。
所以花容此時才有空扇著扇子,喝著茶水悠悠閑閑看百里容的比賽。
「百里師兄,你我真是有緣。」高高的戰台上,有著明媚笑容的少女高聲道︰「百里師兄實力超群,已是連勝三局,若是平常我定然是不戰而敗了,不過……」她眯了眯眼楮,似乎有所顧忌,但又笑,她用雪白的手指著百里容道。「我卻想試一試若能拼死贏了百里師兄,會如何呢?」
她語氣貌似謙遜,其實卻帶著自大與肯定,台下的花容撇嘴︰「她中了我的美人符居然沒事?如今還大言不慚地要勝過百里容,大約是活夠了。」
百里容實力絕對不止練氣四級,否則他不可能連勝三場,這點花容可以肯定。
果然,百里容听完藍菲兒的話也不惱,只是微微一笑道︰「那師妹試一試便可。」說著拔出腰間的長劍,就要發力。他姿態優雅,便是打架也像是雲中漫步,一點兒都沒有殺氣。
「來了!」花容瞪大眼,支起身子向前,她做好準備看一場大戰。
「咦?」只是突然間本已做好架勢的百里容眉色一凜,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驀地停了手中的月明劍,對著側首而立的藍菲兒道︰「這位道友,我輸了……」說完淡淡掃了一眼周圍驚異的眾人,離開了。
過了半晌,也不見他返回,又是當場認輸,于是大會判定青寒峰藍菲兒勝。鑒于實力不濟自動認輸也不是沒有先例,所以此事並不違規。
不可思議、莫名其妙,是眾人對此場比賽的定論,只是花容卻發現百里容離開時眼中明顯有一絲不安,即使那只是極淡極淡的一絲。藍菲兒身上有什麼東西能讓修為不弱、控制力超群的百里容心潮波動?
還有,他開始稱藍菲兒為師妹,最後卻改稱道友,這其間,又有什麼區別嗎?
花容腦中百轉千回,但比賽的結果卻是肯定的了。藍菲兒四戰中一勝二平一敗,同她一道獲得了內室資格。得勝後,她有意無意地瞥向花容,眼角眉梢盡是得意。
花容抿嘴,這真是件糟糕的消息。
石鼓山,位于蒼梧大陸西側,比鄰大淵,此時石鼓山中大雨滂沱,一派昏天暗地。
一個黑色的身影伏在一個微微凸起的土包前,呢喃︰「霜,霜……」那聲音如泣如訴,哀怨不已。「終于到了這天了,我是秦……」他聲音漸漸低下去,身子也漸漸不動死了一般。最後那哭聲與咽嗚的風雨化為一片,听不分明了。
過了好一會兒,那伏在土包上的人影又動了,言語間帶著得意,與先前的哀怨簡直判若兩人。「天妒紅顏,你我當年天雲山一別竟是永別,不過如今好了,子集鎮那個傻丫頭竟然是難得的九死還魂魄,我取了來,就可以和你重歸于好了。」說完他開始用手刨土,仿佛一只瘋狂的野獸。
不一會兒,他便從土包中取了一個小罐子出來,仿佛抱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這回不會再有人跟我奪你了,不會了,不會了……」接著快速藏入懷中,掐了個決,消失在茫茫風雨中。
此時一道白花花的閃電打來,打碎了那殘破地斜斜插在土包前的木牌,上面寫著——明霜之墓。
雨下地更大了。
很快,黑衣人抱著明霜墓中的小罐子來到一處洞穴,他先是將罐子輕輕放下,生怕有個閃失,然後來到一處大大的冒著熱氣的黑色大鐵桶前,桶底擺著厚厚的柴火一刻不停地燃燒著。
這鐵鍋中的東西,若平常人見了一定會立刻嘔吐起來,那都是一些斷臂殘肢,仔細看來還有一些蜥蜴、蠍子、蛇之類的毒蟲。
那人一邊用一根巨大的木棍攪拌著鐵桶一邊用溫柔的眼神看著罐子,口中念念有詞︰「石鼓山滿是陰魂之力,那天變故之後我特意將你奪回葬在那里,就是為了有今日,九死還魂魄加上生生不息的陰魂之力,配合我的活尸術,雖然你再也不會有汩汩的鮮血,也不會有溫暖的體溫,但是我不在乎,只要是你,我就滿足了,只要是你……」他一番話說地顛三倒四,邏輯混亂,但絲毫不影響手中進度。
只見那桶里本是綠色的汁液經過攪拌慢慢化為烏黑,漆漆如墨,漸漸地散發出一股子腥臭之氣來,那人也不在乎,而是面色一喜︰「成了,煉了三百日了,終是要成了!」接著他伸出手將那罐子打開,那里面是明霜的骨灰,當日明霜為救景言而死,為了使她的魂魄不離開,黑衣人奪回尸體後就用九冥離火燒了她的尸身,困住了她的魂魄,為的就是今日。
他將骨灰倒入鐵桶,又從胸口模出一個白色玉盒子打開,里面是一顆碧綠的小丹,正是子集鎮秀娥的九死還魂魄!
帶著一絲絲顫抖,他將那碧綠的小丹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