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然後她就知道了那場幾百年前的事件,那場毀滅。
紫檀真人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才輕聲道︰「這世上的事情,總是不能如意的。這世上的人,也總是不能兩全的。天雲宗雖是仙門,含著的血腥卻也不必凡世間少多少啊。」他搖頭嘆息,眼中透出滄桑。
花容此時有一種感覺,師傅是真的老了,即使他貌若中年,但心,確實是老了。
「百多年前,紫雲崖出了一個天才縱橫的人物。她叫魏靈樞。」紫檀真人垂下眼,似乎在回憶什麼,一時間氣氛猶如凝結的膠凍,花容直覺有些悶氣。
好在一會兒他便回神繼續。「靈樞當年十六歲,是四魂天煞加單系火靈根,資質超然,不過十年,就修煉到了金丹期,實在是千年難遇的天才。可惜……」說道這里紫檀垂下眉頭嘆氣,握緊的手微微顫抖。
窗外的光線明媚,但是被窗台邊一盆蘭花擋住,花葉搖曳,加深了紫檀真人臉部的陰影。花容目不轉楮,良久,才听他長長嘆息。「成也天才,敗也天才。」
「她愛上了一個妖魔,竟然打算月兌離門派而去,當時的掌門自然不允,便將她囚禁了。」
原來掌門喜歡破壞愛情的的,花容皺眉,月復誹這天雲宗真是管地寬。而且她終于知道初初入門那些老家伙怪異的行為了,原來還有這麼一段秘史來著。同樣的四魂天煞,大約很容易勾起慘痛回憶。
「總之……」紫檀真人頓了頓。「靈樞被囚後自殺了,那妖魔發現後大怒,血洗天雲宗,當時的八大記名長老除了玄德都死了,還是掌門最後拼死才逼退了那妖魔,隨後那妖魔便銷聲匿跡,大約是重傷死了。」
「……」花容咂舌,道。「死了那麼多?」
紫檀真人斂住悲傷神色,他隱住一些情況沒說,靈樞是被害死的,是被害死的為了那股了力量,那股改天滅地的力量……壓抑百年,他一直想說,可是喉頭動了動終究閉上眼。道︰「走吧你們,我有些累了。」
今日他是瘋魔了麼?不過是一個相似的女孩,竟然能勾起他心中百年的積塵,吹開被掩蓋了許久的傷痕,幾乎要陷入層層魔障,無邊的悲傷仿佛四面八方涌來,他嘆氣,看來只有閉關才能撫平此次的心魔了。
那流入四肢百骸的寒意,浸潤了半世人生。
天際昏暗地仿佛末日,黑沉沉地烏雲下,那人一襲紅色的長袍迎著咧咧狂風招搖,肅殺而冷冽。回想起當時那個人的表情,那種瘋狂,心里一澀。
涌動的靈氣,血紅的雙眼,無邊的恨意。
「靈樞,我要整個世界為你陪葬」是他在戰斗中說過地唯一一句話。
當年只是築基弟子的他記憶猶新
「走吧。」再次揮揮手,紫檀真人換了語氣。「總之七人冢就是那次大戰的遺跡,十分危險。後來也不知為何竟然成了一處刑場般的存在。天雲宗歷來僅僅有過百十幾個人進入那里,都是一些犯下罪行卻不承認的弟子。」
花容︰「這怎麼說?」
「若是活著回來,就算神明寬恕了他的罪行,若是死了,就是神明懲罰了罪人。簡單說就是活著算無罪,死了就是有罪。」紫檀真人解釋。
「那麼……有沒有……」
「唯有一人」不等花容開口,紫檀真人直接給出答案,像一把錘子好狠狠敲擊她的心髒。
「而且。」紫檀真人追加一問,卻只是擺設罷了,「便是那個活著出來的,也失蹤了。」他看她,等她做決定。
「我要去,證明我沒有罪。」听完這話花容卻突然干脆起來,她確信一敏真人的疑慮不消,她便一刻不能在天雲宗有安穩日子。
逼入絕境,不得不去。
景言听完她的話先是一驚,隨後眸子中流露出怒氣︰「你那是尋死。」說完掩住嘴巴,後悔自己慌不擇言,太不吉利了。
但是少女明顯不在乎,她曼聲道︰「我可以的,我一定要去。」,相信這七人冢貌似不過是一個危險性比較大的試煉地,等同草鬼林一類,自己有玉蠱靈犀,只需神識微動,什麼危險都不是危險了。「我不想背負起害人的罪名。」她說。只要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知道要的是什麼,可以左右自己的命運。
就好了
紫檀真人听她理由充足又堅持,也有些猶豫了,這丫頭或許真的有把握活著出來?看著花容亮晶晶的眼神,他也有些不確定了。他眼前有些模糊起來,似乎看見了那個在香櫞樹下翩翩舞劍的女孩,她眉眼彎彎地說︰「師弟,我可以的。」
「那好,今晚子時在香櫞樹下等我,我帶你去。」紫檀真人不再強求花容,于是吩咐道。「七人冢內部環境與外界不同,日夜顛倒且暴雨暴雪隨時降臨,外界的子時剛好是那里的午時,氣候相對穩定,你便利用半日時間早做準備吧。」說完足下一點,從窗口飄然遠去。
良久……
花容捂住額頭︰「師傅為什麼要離開自己的屋子?」
景言同捂額︰「大約是想起了年輕時候的事情吧,那個有點混亂……什麼的。」他揣度,覺得有些不善良,連忙止住念頭。
「你真的要去嗎?」。景言突然走到花容面前,低頭問道,花容卻一退。景言臉色一滯,花容尷尬,他是男人,又是師兄,見她要去危險的地方有些擔憂是正常的,換做高岩師兄也是啊。只是這微微的帶著善意的問話,她突然就有些不自然了。
真是,難道不過是咬了一口,就如此不能面對了嗎?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幼稚了。想至此花容又上前幾步,抬起臉嘴角輕略挑起帶上一絲傲氣。「你不信?我已是練氣十級了。」
景言苦笑,眉眼微微彎起,透著奇異神采。「你被蟄了?」他自小離家,身世又坎坷,所以很難信人,在山上也很少與人交往。不過這個丫頭倒是奇怪,發現了他的秘密既不要挾也不哭鬧,倒是跟沒事人一般,實在是有意思。
他曾為那個胎里就帶來的秘密羞愧,也曾想過去死,可是她……他呼氣。「你很奇怪,所以我想你可以活著……或許。「說完略帶親昵地模了模她的頭,搞亂一頭秀發,轉身走了。
討厭背後花容跺腳,為什麼要加或許兩個字,而且,這個家伙有人格分裂嗎?這算是什麼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