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假裝听不出他話中的某些玄機,關于前世今生的話她已經听膩了,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再被那種本該隨著輪回斷絕的關系而影響。
墨傾塵的冷漠和固執讓白夜怒騰,她的性子也不是那麼好揉捏的︰「你讓我重建天闕門,我硬著頭皮不怕丟臉的去做了,做到一半你又說讓我不要管一切去自己求仙……連個理由都不給,你當我白夜是你養的狗啊?」
而墨傾塵,竟神情冷漠的吐出一句對白夜來說極為殘忍的話——
「不,你不是狗,你是天煞孤星。你做的好事也終究會變成壞事,你做什麼都是錯的,你活著就會給人帶來不幸……狗還能搖著尾巴討主人歡心,你連狗都不如。」
這下不僅僅是白夜不快,白松也為白夜不平起來——
「掌門人,弟子知道您珍視天闕門,但也不能把氣都撒在小夜子身上啊」
「天闕門?」墨傾塵冷冷一笑,笑容里滿是嘲諷,「天闕門與我何干?我當這個掌門本就是為了墨楚雲師兄,他因為這煞星的事而死,我墨傾塵還有什麼要在乎天闕門的理由?我現在只盼著這煞星趕快成仙,滾去禍害天庭,別再禍亂人間了」
「……」
昔日一向溫柔,總是一臉笑容,看起來有些好欺負的掌門人墨傾塵,如今吐出的每一個恨意滿滿的字,每一道除了恨還是恨的眼神,都令白夜的心如被針扎。
她保持著表面的鎮定,捏緊的雙拳卻顫抖不止。
不愧是掌門……他吐出的每一個詞都能準確命中她心中最痛之處。
墨傾塵的恨意似乎還未消止,反而更加控制不住︰「培養這麼三個爛靈根的廢物,竟然還跟那種狐妖扯上了關系,寒如凜和墨央還都不在身邊……你真是蠢到家了。」
這樣的掌門人……白夜終于忍耐不下去了。
她血氣上涌,揮拳就要朝依然在那里心不在焉釣魚的墨傾塵打去,卻在她的手落到墨傾塵身上之前,她看到了背對他們的墨傾塵微微顫抖的肩頭……
在哭麼?
說的也是啊,得知墨楚雲師叔的死訊,她這個沒和他見過幾次面的人也傷心到現在,更何況是身為師弟的墨傾塵?
白夜收回了拳,懊惱的嘆了口氣。
「不打麼?」墨傾塵原來已經感覺到了白夜的動作,再開口時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點,但也依舊是責備,「你入門不久之後,楚雲師兄曾找過我,說你或許並不適合呆在天闕門,他想單獨帶著你四處游歷當個散修。當時我怕你克到師兄,強行將你留下,不顧祖師爺多年前‘天玄二十四年天闕門必遭大劫’的預言……」
白夜不服︰「只是遭大劫,劫已遭過了,接下來只要先破而立就好,祖師爺又沒有說會遭滅門。」
「好啊,隨便你,你要是真以為自己有那個能耐就去找死咯……只要你不怕你身邊的人都被你克死。以後,你就是天闕門的正掌門了,我墨傾塵今後,什麼事也不管。」
見墨傾塵竟然因為墨楚雲師叔的死變成了這模樣,白夜知道繼續說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她也被墨傾塵氣得不輕,沒好氣兒的問他她最想知道的那個問題︰「那次墨央小師叔來這兒,你又是為何傷了他?」
墨傾塵似乎明明知道許多事情,但就是一句都不告訴白夜︰「因為他也跟你一樣蠢。」
忍不住了。
白夜徹底怒了。
大家都很關心他,還期待著他能依舊一臉微笑的安撫大家,讓大家認為這世上沒有跨不過的坎。
他居然只當所有人都是白痴。
管你什麼掌門人,管你什麼師叔白夜抬腳一腳將墨傾塵踹入了湖中
站在岸上,白夜怒指水中依舊一張臭臉淡定瞪著自己的墨傾塵,剛才憋了半天的怒氣一口氣嚷了出來︰「你愛裝深沉玩秘密沒人管你繼續在這里自己跟自己玩吧答案你不說我自己去找總有人會說這墨楚雲師叔的仇我報定了天闕門我也絕對要讓它好好立在這世上你所以為的那些驚天陰謀干我屁事?誰敢惹老娘?老娘認他當干爹,克不死他」
吼罷,白夜喘著粗氣直奔谷口︰「走隨我一個個把天闕門弟子找回來現在就去找夢兒」
……
離開燕留谷,白夜一行催馬向西,沿著一條通往玉蟾山的路趕往玉蟾山西北的一間尼姑廟「小覺寺」,白松這個經常逃出山找吃食的家伙有一次曾迷路在玉蟾山,被小覺寺尼姑收留,那廟里的尼姑都很淡然無爭,不管世俗眼光,無論過客或香客是善是惡都一視同仁,或許是閑淡難得,就連附近的山賊土匪也都不曾對小覺寺有冒犯之舉,是個能定下混亂心神而且又安全的好地方。
騎馬很快就到了那小覺寺,寺廟不大不小,約有百余尼,空閑的禪房倒是不少,看來經常留宿過客,廟中領路尼姑並未多問什麼,只道一句「相見便是緣」就為白夜一眾安排了禪房與齋飯。
顛簸到達小覺寺後,已是次日正午,白夜怎麼也睡不著,取了許多碎銀子投入功德箱內捐了香油錢,而後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發起了呆。
當時一怒之下對墨傾塵說了很自不量力的話,她現在有點後悔。
墨楚雲師叔和墨傾塵掌門的交情……白夜也有所耳聞。
听說他們二人幾乎是從小就在一起,未拜入天闕門前是同村,後村子因波及到修士間的爭斗之內被毀,當時的掌門人紫珀便將他們兩個收入了門派內。二人間的關系比生死之交更深,比手足之情更重,比青梅竹馬更堅。
墨楚雲師叔天資甚好,但卻不願當掌門人,當年為了不當掌門人,他沒修煉幾年就再也不願修煉了,但卻因為只有他有那種當掌門人的能力,被迫必須修煉,不修煉就要被關在臨仙塔內。
墨楚雲性子好自由,又倔強,他的自由是不喜歡被規矩和責任束縛,身體上的禁錮無所謂,所以就是寧肯被關禁閉他也不肯為了當掌門而修煉。
而墨傾塵為了讓師兄自由,廢寢忘食的靜修,最終終于取得了所有人的認可,登上了掌門人寶座,才讓墨楚雲得到真正自由。
他們擁有這樣的關系,卻因為她一個白夜而徹底被打亂,在墨傾塵眼中,白夜無異就是一個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