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路歸人 第一卷 二十八節 借問檀郎

作者 ︰ 糖心布拉

二日後,春嬌看看時辰差不多了,便找了個借口與方嫂子招呼了一聲便出了湯茶房。她拐了兩個彎,走到一株茱萸旁,抬起手來用食指將一縷被風吹散的發絲撩到耳後,趁機向四周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她,便直奔了柴房所在的那個小偏院去。

到了院子門口,春嬌往院子里探頭看了看,正看見聾伯在鍘草,青松卻還不見人,于是駐足不前。等了一會兒,她又怕被人看見,想了想還是走進了那個小院。聾伯似乎查覺到有人走近院長子來,抬頭看見是春嬌,以為她又是來取柴的,便對她笑了笑,停下了手中的活來,示意她跟著他去柴房取柴。

春嬌只得跟上前去,正在這時,她听得身後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頭一看,正是青松,春嬌心里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看見青松來了,聾伯也停了下來,他對春嬌指指自己又指指青松,那意思,要春嬌等他收完青松的柴,再幫她取柴。春嬌點點頭,乖乖地站到了旁邊。青松明知聾伯听不見,遞了個眼色給春嬌道︰「聾伯,這位姑娘是來取柴用的麼?我看她這樣小的力氣,不如你收完我的柴,我就把這柴幫她送了去吧!」

春嬌一听就明白了青松的意思,便向聾伯打起了手勢,要求聾伯讓這個後生幫自己把柴扛到湯茶房去,聾伯稍微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大約他是認為湯茶房並不是什麼要緊的所在,只要不被主人家看到便無所謂吧。

把青松送來的柴過完了稱,聾伯又給了幾根用來領柴錢的簽籌,青松便又照著前次的樣子,遞了二文錢給聾伯,聾伯笑了笑,也照樣接過來納進了懷中,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青松挑著柴跟在春嬌身後,倆人慢慢走著,青松低低的聲音問春嬌︰「春嬌,你是怎麼進來的?為什麼外面的人說是爹爹為了還債將你抵給了程家做妾,可是我看你這樣子,也並不象一個妾啊?」

春嬌便把從程元芳說的話一五一十復述了一遍,春嬌所知的當然只是其中的一些,而青松在外面也打听得一些,二個人的話湊在一起,青松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心頭不由得怒火萬丈,無耐眼下肯定不能丟下擔子拉著妹妹就跑,那是肯定跑不出去的。便只得忍著氣道︰「都是哥哥沒用,若是我早些回來,也不至于叫你受這些委屈,只是如今沒法子立刻就帶了你出去,還要想個法子才好。」春嬌忙道︰「我也正是此意,不若想個穩妥的法子,等找個合適的機會再跑,這樣也免得被程家的人追到。」

青松驚異的看了看妹妹,發覺她與往日那個膽怯又有些任性的小女兒態著實有些不同,似乎人長大了,也懂事不少,膽子仿佛也大了許多,心中有些感觸,便連連點頭,表示贊同春嬌的意見。兩人約定,以後青松逢雙日便來程家送柴,若是春嬌有事便可在送柴的時間來柴房踫青松。

春嬌見已經離湯茶房不遠,擔心青松被有心人看到,便讓他把柴擔放下先走,等青松走遠了,才又自己拖了一大捆柴往湯茶房去。

快要到湯茶房,春嬌又听見有人喊她,抬頭一看,竟然是珊瑚。她趕忙停了下來,給珊瑚行了個禮,又拖起柴禾想繼續走。珊瑚卻伸手把她攔住了說︰「你慢點走,我有事問你!」

春嬌不想得罪了她,便只好停了下來,說︰「不知珊瑚姐姐要問什麼事?」

「我方才來時,遠遠見你和一個後生一起走著,那人是誰?」珊瑚直接了當的說。

春嬌的頭嗡的一聲,心里一下子轉了無數個彎,但嘴里卻跑開了馬,假裝糊涂道︰「後生?什麼後生?」

珊瑚見春嬌裝傻不答,眼神就有些不善,道︰「當然是剛才幫你挑著這擔柴的後生啊!」

春嬌以為珊瑚發現了什麼,可是又覺得不大可能,因為自己和青松走在一起時,兩人根本沒有任何舉動,近處也沒有別人,肯定無人能听見兩人的對話,若珊瑚是在遠處看到,當然也有可能,不過也決不知道那人就是曲家的長子,更何況珊瑚也未必知道春嬌有個哥哥啊!

于是春嬌打了個馬虎眼道︰「啊,原來是珊瑚姐姐說的是那個人啊,那人不過是個賣柴禾的,我去聾伯那里取柴禾時,剛好那人送了柴來,我見聾伯收了他的柴,便干脆求他幫我挑了來,嘿嘿,珊瑚姐姐可千萬別告訴方嬸啊,不然她要說我懶了。」

珊瑚見春嬌一副十足把自己當做領導上司的低姿態,心里便了有種滿足感,口氣也和緩了幾分,又問道︰「那人姓什麼,叫什麼,是哪家的後生?」

春嬌心里又嚇了一跳,暗道,怎麼還查起戶口來了?嘴上卻道︰「只不過是個送柴的,我哪里會知道他姓什麼,又叫什麼?」

珊瑚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會,又問道︰「你真的不知道,你若是知道,告訴了我,我便許你一樁好處。」

春嬌見她面色有些菲紅,心里突然就明白,這小妮子居然是動了春心,居然那麼老遠看見了一眼曲青松便一見中情了麼?難道這古今中外,不論男女都是的?這可不就是一次機會?

春嬌雖然知道青松樣貌長的很是陽光俊朗,身材也算健壯高大,但在她的眼里,青松只是他的一根救命稻草,又是原主的親哥哥,根本一點發展的可能都沒有,再加上以她本來的心理年齡,青松對她來說不過是顆小女敕蔥罷了,因此她完全沒有把青松的「美色」放在心上。

不過沒有想到,雖然她不放在心上,可是這個珊瑚只是遠遠的望見了青松一眼,居然開始打听起帥哥的姓名來歷了,春嬌不由混身汗了一個。她趕緊抬手假裝擦了擦額頭的汗,咳了兩下道︰「是什麼好處啊!」

珊瑚朝春嬌神秘的一笑道,把她拉道一邊看看附近無人,低低的聲音對她道︰「你本來是要做姨娘的人,少女乃女乃卻把你丟來這湯茶房也快兩個多月了,你見少爺一面也見不到,他怕是早把你忘記了吧!」

春嬌不明白珊瑚為什麼忽然說起這個來,又不好打斷她,只得望著她想看看她到底想說些什麼,珊瑚見她一臉不解,心里狠狠又把春嬌鄙視了一回道︰「你真是個豬腦子,你是要做姨娘的,現在卻連見少爺一面也難,少女乃女乃不過是借口你有病,把你遠遠打發開罷了,就算你沒病,少女乃女乃一樣有辦法讓你生病。你要是見不到少爺就一輩子都呆在湯茶房里做個燒火丫頭吧!」

春嬌轉了轉眼珠,听了臉上露出為難了表情道︰「就算我見到了少爺又能怎樣呢?我現在這副樣子,恐怕也難討他歡喜。」

珊瑚上下打量了春嬌兩眼,見她雖然布衣灰裙,一臉爐灰,卻仍然風姿可愛,嬌俏秀麗,便不由的有些忌妒,不過想想又放開來道︰「是有點不大體面,下個月初七,是二少爺的周歲,老爺要大宴親朋,你若是肯幫我打听那個後生的事,我便借你衣服和胭脂,而且想辦法讓你見到少爺,不過剩下的事可要你自己去想辦法了,你可願意?」

珊瑚這個提的這個條件,讓春嬌很是意外,因為珊瑚和自己素無往來,自己來了湯茶房兩個多月了,更是和她一點交集也沒有,二人唯一共同有往來的人便是新來的瓊花,雖然瓊花人老實,可不代表她的表姐珊瑚就是個老實人啊!

可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幫」自己呢?這樣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難道真是只是為了酬謝自己幫她打听青松的事嗎?

這完全不可能,珊瑚可是少女乃女乃身邊侍候的人啊,見了平常其它院子里的丫環那都是趾高氣昴的,能把人踩到地里去,什麼時候這樣和人講條件來?更何況是自己這種,少女乃女乃只要伸一個手指頭就可以捻爆的外來戶?可是她說這話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心里疑雲重重的春嬌,裝做低頭凝神思索的樣子,半天才一臉為難的表情對珊瑚道︰「姐姐說的可是真的麼?你真肯把你的衣衫和胭脂借我用?」珊瑚忙一臉肯定的道︰「那是自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

春嬌不由好笑——那到是,因為你以前也沒有騙我的機會和動機啊!

嘴里卻說到︰「好是好,不過,我只是在聾伯那里見過他二次,都是取柴時剛好踫見他來送柴,今天我還是頭一回請他幫我挑柴呢!不如下次我踫見他時,再替姐姐問一問?」

珊瑚听了高興道︰「那你可要記得,現在離下月初七可只有不到二十天了,到時你若是打听不來,可不要怪我說話不算話!」

春嬌用力點點頭,二人一句閑話也無,便各歸各處,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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