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路歸人 第二卷 第十九節 見所未見

作者 ︰ 糖心布拉

桔娘听了,恍然大悟,道︰「不怪那個肖什麼書的,和我們說話時都低著頭,原來是這個緣故!這些讀書人的道理可真奇怪,好在青松哥和虎頭哥不是讀書人,不然的話,要是每日里見了我們,要象這樣說話兒,還不要把脖子都低出毛病來?」

春嬌听她這樣說反而愣住了,心里把自己好一陣鄙視,怎麼自己居然以為桔娘不能意會其中的妙處,卻原來,她比自己想的還要狗血,不覺得又抽著笑了起來,桔娘見她無聲地抽笑著,也跟著她笑了起來。兩人不敢放聲,最後笑得狠了,兩人抱在一處,兩張俏臉漲的通紅,憋得眼角淚花直閃。

兩個女孩子終于笑得沒了力氣,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出屋來看看日頭早過了正午,兩人又收拾了一下,趕緊準備做飯,平時她們都是這時做好飯,青松和虎頭便差不多到家了,等吃了飯,二人再睡上一覺,天一擦黑,就要起來趕到碼頭上去替人看守庫房。

春嬌在大灶上蒸著飯,桔娘在小灶邊看著一鍋野兔肉。這是昨天青松和虎頭從城外林子里套住的,因要春嬌說要做冬衣,想要幾張皮毛做領子和袖口,青松便捉了好幾只肥肥的兔子和狸貓,取了皮毛送去硝匠處制成熟皮子,好留給春嬌做冬衣時用。剩下的免子肉、就被整治成紅燒兔肉了,狸貓肉卻被桔娘用鹽腌了起來,準備風干了,冬天缺菜時再拿出來用。

春嬌又去米缸里模出二枚鳥蛋來,這蛋比雞蛋稍稍小些,卻比鴿蛋要大上幾圈,不知是什麼鳥下的蛋,叫虎頭一窩子全掏了回來,據說他小時候沒要到飯吃時,就總是跑去林子里掏鳥窩,這才沒有餓死的。

飯還差著一口氣,院子里傳來青松和虎頭說說笑笑的聲音,原來兩人已經滿載而歸。

桔娘忙用塊抹布把小灶上的兔肉端了下來,放在案板上,迎了出來,見青松背上背了捆柴,手里拎著四五條肥魚,那魚又肥又新鮮,用草繩拴了的魚嘴還在一張一闔的。虎頭肩上扛著繩索,長弓和一把黑黝黝的獵叉,外袍月兌了下來,拿在手中,衣服里面包著個足球大小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接過了青松手里的魚,桔娘開口問道︰「這魚哪里來的?這麼多,晚上好好炖鍋魚湯,再燻上二條,讓你們夜里回來下酒吃。」

青松一邊放下柴,一邊道︰「今日一只獾豬撞進了套子,被我一叉子敲暈了,四蹄捆了想拎進城來,半路經過碼頭時,遇見個貴人,知道是活的,便要買去放生,得了二兩多銀子,就在碼頭上買了幾條剛撈上來的鮮魚。」

這時春嬌也走了出來,見了這樣多的魚也眉開眼笑,卻見虎頭手里衣服包的東西似有些動靜,虎頭見她眨著眼一臉迷惑好奇的樣子,呵呵地笑道︰「那日妹妹說沒有甜的吃,我在林子里見了這蜜蜂窩,便摘了回來。」

這話把春嬌嚇了一跳︰「這衣服包著的難道是蜂窩?」

虎頭呵呵地笑了道︰「正是呢!妹妹快去尋火來把這藥草點著來薰一薰,這蜂迷過去,就可以用了」只見他一只手拎了那包蜂窩,一只手不知從哪里取了一大把不知名的草葉。

听他這說,春嬌急忙回廚房取了一根燒得正旺的柴禾出來,虎頭把手里的藥劃就著春嬌手里那根柴點著了,就順手扔進了院子里一口空著的石臼中,然後一抖手,衣服里的蜂巢就落進了石臼中,那件袍子也跟著罩在了石臼上,虎頭又忙上前將衣服一擼,將那口包的實實的,只听石臼里‘嗡—’地一聲,成百上千的蜂兒一齊振翅,左沖右撞,還可隱約看見有幾只大力氣的把虎頭那件衣服頂起一個一個的小包來,蜂窩果然不是可以輕易捅的。

虎頭神色緊張而專注,並不因為已經把臼口封住而有半點放松,他的額頭鼻尖處甚至冒出一層細細的汗來……

那藥草果然霸道,過得約模一刻鐘,石臼之中的聲音漸弱漸歇,虎頭這才騰出一只手來,抹了抹額頭的汗,又扯過一把藥草來,照樣點燃了,揭起那衣服的寬大袖子,從袖子里扔了進去,又薰了一遍,這才放心的揭開了衣服,大家圍過來一看,只見石臼里落了厚厚的一層蜜蜂,只有幾只偶爾還能微微地扇動幾下翅膀,絕大多數早已經沒有了知覺,還有幾根藥草還在冒著煙,發出一陣奇異的草香味。

虎頭這才把衣服收起來抖了抖,穿在身上,他左手一伸,把蜂巢拎了出來,又輕輕一抖,只見從蜂巢上又被抖下一些蜂尸和蜂蛹來。

虎頭有些孩子氣地拎著這蜂巢遞給春嬌道︰「哈哈,我也多年不曾摘過蜂巢了,這手活竟然還不賴,妹妹先把這個用罐子盛了,一會兒我把這點蜂收拾了就來幫你收蜜。」

看著虎頭熟練的用個碗取了大半碗蜂蜜,還從蜂巢上掰下二塊來,一塊放進自己嘴里大嚼起來,一塊就替給了春嬌和桔娘,示意她們也吃。

二個女孩子都忍不住舌忝了舌忝了嘴唇,雖然不知道桔娘在想什麼,春嬌在心里萬分佩服虎頭,她就算是活了兩輩子,也還是頭一回看到人是這樣采蜂窩,吃蜂巢的。

青松見二人有些呆呆的不知所措,也嘻嘻哈哈地湊了過來道︰「吃啊,怎麼不吃啊,要是嫌這皮子不干淨,只要剝了,就行了。」

桔娘有些猶豫的問道︰「這東西,真的可以吃?」

青松和虎頭听了,哈哈地笑了起來,青松也伸手從蜂窩上掰了一塊下來,一分為二,將其中一塊就送到了桔娘的嘴邊,一塊扔進了自己嘴里,桔娘臉微微地一紅,抬手接過,遲疑了一下,才閉上眼,輕輕放進了嘴里,吃了起來。

見桔娘吃了,春嬌也自己掰下一小塊來含進嘴里,細細的品了起來。蜂巢一入口,便透著一股幽幽的馨香,化開了一半。接著,春嬌只覺得嘴里舌尖滿口芳香的清甜氣息,有如置身于一處成型著無數繁花的海洋中,這感覺前所未有,太神奇了。

看著女孩子們一臉驚訝,垂涎欲滴的模樣,虎頭得意的大笑起來,道︰「這要是平常,這麼大一個蜂巢最少要賣上十兩銀子呢!青松說要拿去賣,是我不肯,這東西,可不是誰都敢摘的,拿回來與妹妹們嘗個鮮,這可是好東西,就是這蜂蛹∼也是味美得很!」說著,只見他不知何時從巢里掏出一枚晶瑩剔透的蜂蛹出來,一拋,那道瑩色劃出一道弧型落入了他的口中,竟然就這樣大嚼起來,看得春嬌狂飆冷汗,暗暗大喊,好生猛的虎頭。

春嬌听了虎頭的話,說完吐了吐舌頭道︰「十兩銀子!那我這一口,豈不是就吃下去半錢銀子了啊!不過也是,我可是從沒吃過這樣好吃的東西,莫說花不起這十兩銀子,便是花得起,也不一定買得著啊!虎頭哥你可真大方,昨兒我還說想存錢買房子,我看啊,這差不多就得小半間屋子沒了呢!」說完笑了起來。

桔娘卻不無遺憾地看著那個已經被打開了的蜂巢道︰「要早知道這蜂巢這樣值錢,我也不肯讓虎頭哥這樣大方,偏要賣個好價錢,然後直接到成衣鋪子里,與大伙添上幾件厚厚的冬衣才好呢!也省得我和春嬌二個為了省點錢,一針一線的來縫!」桔娘覺得自己說的話似乎有點不對味兒,于是趕緊道︰「我是說,我這針線上的功夫實在是沒有學好!做出來的東西怕青松哥和虎頭哥穿著嫌棄!」

「是啊,說起做冬衣來,上午我們去了府學後街的那片空場地,果然認識了幾個鄰居,其中一個就是左邊隔壁的劉娘子,她帶我們到右手邊隔壁的肖娘子家去了,那姓肖的大娘自己能織布,且厚實,我們今天訂下了做冬衣的料子,打算每人做上一件,眼看就要入冬了,現在開始準備怕還有些趕呢!」春嬌也道。

虎頭有些無耐道︰「我只不過記得這東西香甜,也難得,若是賣了,又不知哪里巧能找著這樣香甜的好東西給妹妹解饞。」

春嬌有些後悔自己說錯話,生怕虎頭不喜,忙道︰「虎頭哥是好意,是我說錯話,房子哪里能夠一下子就買得了的,日子總要一天一天地過的,要不是虎頭哥,這樣好的東西,我這輩子也別想吃得著。虎頭哥和親哥哥一樣這麼疼我。」說完又錯開話題道︰「光顧著這個稀罕物了,飯已經得了,哥哥們先吃吧!我和桔娘這就把魚收拾了,炖上一鍋魚湯,吃完飯,我和桔娘姐姐還要去隔壁的肖大嬸子那里取訂好的料子,哥哥還要幫忙送到染房去。」說著把青松和虎頭推出了廚房,回身和桔娘兩個,炖湯的炖湯,擺飯的擺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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