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節聲東擊西
曾夫人不愧是在做官的丈夫身邊多年，非常懂得御人的訣竅，當然，不用說，雖然是臨時受任，孝良也比任何其它人都更合適處理這事，而且從效率來看，他也的確做的非常讓曾夫人滿意。
香茉連冤枉都沒能來得及喊出口，就被扔進了骯髒的小黑屋，離她不是太遠的另一間屋里，還關著一個鄰居，直到第二天，她隱約听見從那間屋子里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她心驚肉跳，因為她听出來那就是那個不知怎麼跑到自己屋里，還上了自己的床的青衣……
「不肯承認？你有沒有告訴他，如果大人知道他做下了如此荒唐之舉，他將會有什麼掛果？」曾夫人听著孝良的稟報，揚了揚剃了一半的眉毛冷笑道。
「是的，不過，他還是說要等老爺回來……」孝良停了下來，不知道該如何將後面的話說出口。
「好吧……你先出去吧！」曾夫人揉了揉太陽穴，她其實並不需要青衣承認什麼？
孝良應聲行了個禮，退了出去，曾夫人看著銅鏡里的自己道︰「你覺得你的法子能管用嗎？」。
「雖然不一定能真的就有什麼結果，可是如果我們不試一試，我們就永遠沒辦法知道，那些人究竟想做什麼！」回答她的並不是銅鏡里的人，也不是曾夫人的待女，而是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的春嬌。
她的左臉似乎好了些，不過仍有些紅腫，間中還夾著一點點沒有消退的淤痕，使得她看起來有些憔悴。
「我希望你真的有些本事，能從這小子的嘴里掏些有利于我們的真話出來，這樣，對你對我們都有好處，不然的話，我可不會白白的付出了這麼多！」曾夫人放下銅鏡冷冷的盯著春嬌，鶯歌不得不暫時停下往曾夫人臉上撲粉的動作，退在一旁。
「這是自然，那麼我這就去準備一下！」春嬌幫做鎮定的向曾夫人行了個禮，也退了下去。
曾夫人點了點頭，又拿起銅鏡，對一旁的鶯歌道︰「你覺得她會不會用這事來要挾本夫人？」
鶯歌走上前來，繼續之前被打斷的動作，笑了笑道︰「她的兄長和姐姐如今都在夫人手里，她自己也一樣，能翻得起什麼大浪來？夫人何須擔心，只要弄清鹽幫的目的，防患于未然，這才是最要緊的！」
二天過去了，曾縣令還沒有回來，青衣無力的靠在冰冷的牆上，瑟瑟的抖著，沒有爐火，沒有精美溫暖的裘袍，他身上只有一件幾乎被鞭成了流蘇的「袍子」，二天來只吃過二個硬的能咯掉牙的餅，喝的是幾乎能凍成冰的涼水。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醒在香茉的床上，並且還和她幾度春風，而且還竟然被人逮個正著。
他以為自己可能會被打死，然而除了被關進來的第二天，曾夫人命人將自己吊起來狠抽了一頓之後，便只派孝良陪著那個名叫香兒的貼身待女來過一次，問了些無關疼癢的話。
他與香茉通奸多久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這類他自己都搞不清的問話，讓他覺得也許自己真的只是酒後亂性了，然而後來發生的事讓他不再這麼樂觀，因為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青衣正想著等曾仕琦回來後，要如何面對他的怒火，忽然門外一個男人低低的聲音道︰「只有一柱香，你得快點，如果被人發現的話……」
「曉得了，你上遠處盯著點，有人來趕緊打招呼！」一個女人也壓低了聲音，門被打開了一些，一個身影閃了進來，門又被關上。
青衣被驚動了，他感覺到那個靠向自己的人應該就是剛才在門外說話的人，確切的說是那個女人！
這個女人全身藏在一件黑色的袍子中，還披著黑色的披風，頭上戴著風帽，青衣看著來人，完全驚訝了，他對這個完全藏在黑色中的女人一點印象也沒有，不知道她有什麼來意。
「你是何人？」青衣月兌口而出的問題完全曝露了他的意外。
「先吃點東西吧！」黑衣女人象變戲法似的，從披風下取出一個食盒來，並且打開了它，青衣頓時聞到了烤肉的香味，他來不及細想，也全無平日的矜持，撲了上去……
「錢爺知道你遇到了麻煩，是他讓我來看看你的！」青衣正大口的啃著熱呼呼的烤雞，忽然听道女人說話，他噎了一下，卻沒停下咀嚼的下巴，只是含糊不清的道︰「他到是有些良心，不過他怎麼知道的這麼快，錢爺都說什麼了？」
「他知道了你的事……，……惱的很！所以要我來問你！」
「我……呃……錢爺他……唉……」青衣沮喪起來。
「你難道沒什麼話要我帶給錢爺嗎？難道你不知道他對你的所為十分不滿？你難道不知道後果會很嚴重？」
「當然知道，你讓錢爺想辦法把我弄出去吧，我想就算曾仕琦回來後不想把我怎麼樣，可是我在這里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了！」青衣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仍然啃著燒雞。
「你打算出去？說的到是容易，錢爺弄你進來容易嘛？你可好，卻做出這樣的事來，偏偏還讓人捉住了，你覺得這里是你說進來就進來，說出去就出去的地方麼？就算錢爺有本事把你弄出去？可是你又要藏到哪里去呢？」女人風帽下眼楮如刀子般盯著青衣的臉，這讓他感到極不舒服。
「那他想我怎麼樣？還呆在這里？我會被他們打死的，你看看我，看看我這樣子！」青衣憤怒了，他們居然還想讓自己留在這里，難道不知道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推麼？
「好吧！不如這樣，讓我們開誠不公吧！事實上，我們並不想把你弄出去，我今天來此的目的，只是要警告你最好閉上你的嘴，把你自己闖的禍給認下來，否則你就會死的很難看！」女子說話時冷靜的如一塊冰。
女子的話里有一些語法是青衣一時間沒能弄懂的，不過他仍然明白女人的意思，他們的確不想顧他的死活，準備當他是一枚棄子，就這麼把他扔了。
青衣覺得這些人無恥極了︰「哼，你們想都別想，見我沒用了就想扔下我，和我劃清界線！若是這樣，父可就打錯算如意算盤了，別以為我是三歲小兒，你們可別忘了，如果我把你們招出來的話，你們就全完了！」青衣盯著面前的黑衣女人，眼楮在黑暗里噴薄著烈火。
「招出錢爺你又能如何，你覺得曾仕琦能信你話？退一萬步說，就算曾仕琦信你，他又能拿我們如何呢？別忘了，我們在常州可不是小角色，而你可是我們的同謀，于是成為他的出氣筒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然而如果你認下通奸的罪，最多也不過是去坐坐牢，去鹽場做點苦力！起碼不用死，而鹽場也還是我鹽幫的地方，你一樣可以得到照顧！」女人似乎非常篤定，並對青衣赤果果的威脅表示蔑視。
「通奸當然不是什麼死罪，可是我並不想去鹽場做什麼苦力，你們最好早點把我弄出去，雖然鹽幫在常州不是什麼小角色，可是也不是什麼龐然大物，鹽幫也許並不在乎少了個錢銘，可是曾仕琦從此便會小心翼翼，他可是一只老狐狸，如果我什麼也不說，就始終還會有下一個機會，可是如果我招了，他們永遠也別想再找到機會，而且，鹽幫在常州的勢力，也許就會被連根拔起！到那時，大家一塊兒完蛋」青衣狠狠將一塊雞骨頭扔在地上，扭曲的面目一點也不象是個年僅十五歲的翩翩美少年，回擊的半點客氣也沒有。
似乎被青衣的話嚇住了，女人好一會兒才道︰「那你覺得怎麼才能把你弄出去，要知道，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這可是縣衙！不可能說出去就出去，這得要點時間，還有可能要花很多的銀子！」
青衣見女人的態度軟了下來，也收起了渾身尖銳的刺︰「我相信你們會有辦法的，這是你們要操心的問題。」
女子听了又是一陣沉默，似乎不放心，她想再一次確認︰「不過，你敢肯定，曾仕琦從來沒有懷疑過你麼？或許這里已經有人對你起了疑心！錢爺覺得你和那個女人可能是被設計的！他覺得這件事的目的恐怕是針對我們的！是想破壞我們的計劃！」
「嘿嘿，你們最好求神拜佛，希望這不是真的，不然，即使我死了，你們也沒好日子過！」整只雞已經被青衣啃得只剩下了一堆骨架。
「可是，其實你對我們的計劃並不是完全知道的，對麼？或者說你也許知道點什麼，可是並不是那麼足夠取信曾仕琦，知道我會給你什麼樣的建議？」女子摘下了頭上的風帽，里面是一張青衣的從沒見過的臉，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且屋內昏暗的讓視線一團糟，青衣仍然注意到，這個女子美麗的讓他吃驚，他幾乎在這一剎那間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只是很快他便看到，女子的手里握著一把閃著青光的匕首，那刀尖正指著自己的鼻子，他的背上爬上一種叫做恐懼的情緒道︰「你想要做什麼？是錢銘讓你來殺我滅口的麼？你吃了豹子膽，你若是殺了我，你覺得你能走得出這武進縣？」
女子溫柔的笑了一下，卻讓青衣覺得混身冰涼，那笑容比外邊正在下雪的天氣還要冷，女子道︰「我的意思是，你最好能夠老實告訴我們，錢銘讓你混進縣衙來，究竟想讓你做什麼？如果你說了，雖然鹽幫一定饒不了你，可是夫人還能讓你喘幾天氣，可是如果你不肯說的話，我敢肯定，不但鹽幫饒不了你，夫人馬上就可以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