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三十節家長里短
曲氏嗔笑的看了女兒一眼道︰「這個孩子,怎麼說起話來怪里怪氣的,听听你這說的都是什麼啊難不成你是說……」曲氏越說感覺越怪,回想起杜姨女乃女乃這些日子的話,的確話語中主要都是圍繞著春嬌的,于是聲音也逐漸低了下來,正了神色。
「娘終于也查覺到有些不對了麼?」春嬌見曲氏態度上似乎也重視起來了,于是小心翼翼的問道。
「對啊」曲氏忽然上下打量起春嬌來,道︰「閨女,杜姨女乃女乃常說她家老爺夸你帳做的好,可是,你是什麼時候學會記帳的啊?」
春嬌的汗頓時就流了下來,有些嗑嗑巴巴的道︰「娘,我爹以前記帳時,我又不是沒看過,自然看著看著也就會了,唉呀娘你問這個做什麼?我們是在說那杜姨女乃女乃和周老爺呢難道娘就沒覺得杜姨女乃女乃的話奇怪麼?」
曲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此時想來,她這些日子來的時候,問你的事的確是比問你哥哥要多些,不過這又有什麼奇怪呢?她一個已經做了姨娘的人,難道好意思總是談論人家家的男子麼?」
春嬌一撫額,仰天長嘆,但又不好說什麼,只得用力的平息了一下心中煩躁的情緒,強做鎮定,對曲氏道︰「本來也沒什麼奇怪,只是她卻只問我,幾乎從沒問過桔娘姐姐,這難道一點問題也沒有麼?雖然女兒沒有什麼不可見人的,只是她為什麼這麼關心和想知道我的事,上次更是連生辰也問,這可不象是只是閑聊吧」
曲氏一愣,心道︰「果真是這樣呢」于是終于也覺察出些不對勁來,又聯想到今天杜姨娘送春衫料子,春嬌問起有沒有桔娘的一份時,杜姨女乃女乃雖然說有,可是卻明明是沒有準備的,為什麼杜姨女乃女乃對春嬌這麼特別,難道是周老爺授意她這樣做的麼?還是只是因為知道,只有她和青松才是自己親生的才這樣呢?
曲氏正想著,春嬌又道︰「娘,我說給您听听,您就記在心里,留著日後慢慢驗證,看看我說的是不是這麼一回事,有沒有道理」
曲氏點頭道︰「那你說說看?」
春嬌道︰「我覺得杜姨女乃女乃自己並沒有打我們什麼主意,或者說並沒有打我的什麼主意,她做的這些應該都是周老爺要她做的那些話,也是周老爺要他打听的」
曲氏奇怪了,道︰「這是為什麼,周老爺打听你個小丫頭做什麼?」
春嬌紅了臉,為難起來,不知心里的話,到底要如何出口,憋了半天,才道︰「若是……若是……周老爺也有程家那個二世祖的心思呢?娘可想過……要怎麼辦麼?」
曲氏听了,氣息突然一滯,猛的咳了起來,桔娘早在旁听的眼都直了,見了這情形,和春嬌兩個一前一後,忙替曲氏抹擦前胸後背,又是拍,又是遞水的,好一會才喘過來。
桔娘見曲氏喘過來,這才松了口氣,對春嬌道︰「妹妹怕是多想了吧,我看周老爺不象是那樣人啊先撇開他們家少爺曾受過青松哥的恩不說,若不是青松哥,他也別想這麼快把家業重新立起來吧,而且虎頭哥還和他一塊兒做著生意呢,他哪好意思厚著臉來說這樣的事」
曲氏忙點頭贊同道︰「桔娘這話說的不錯,的確是,閨女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啊?」
春焦點點頭,道︰「這麼說,也許是嚴重了些,那麼如果是周老爺想為兒子求娶女兒的話,娘又覺得如何?」
曲氏眼楮忽然亮了一亮,不過又很快的黯淡了下來,道︰「周老爺只得一子,怎麼會看上我們家,雖然你爹還在的時候,我們家也算不愁溫飽,可是如今卻是窮得叮當響啊,若非如此,以我家閨女這樣俊俏的樣貌,配周少爺這樣的出身那是綽綽有余的了」
春嬌一听急了,道︰「難道說,若是周家來為周少爺提這事的話,母親就要允了麼?」
曲氏覺得春嬌焦急的樣子,有些奇怪道︰「若果真如此,當然好啊難道不好麼?當初程家來提親,你父親不許,乃是因為不舍得把你給人做妾,若是明媒正娶,自然是好的啊」
春嬌听了更急道︰「難道母親只是管把我……把我嫁了,卻不管那人的人品如何,也不管那人是否疼愛女兒麼?」
曲氏听得笑了,道︰「怎麼不管,可是你說的是周家的少爺啊,我們剛來時,那孩子跟著周老爺來時,我我又不是沒見到過,長的也算斯文,看著也還老實,又不多話,沒什麼不好啊再說了,娘說句不好听的,他們家又沒有老太太,周老爺就只有一個妾,若是你真嫁到他家,也不是正經婆婆,進門就當家,有什麼不好,只是人家說不定根本沒看上咱們家呢」
春嬌實在是無語,桔娘見春嬌無力的表情,有些明白過來,賠著笑對曲氏道︰「干娘,您是不知道,這位周少爺可不是您想的那樣呢不信您問問青松哥,听青松哥說,前不久,周老爺為了這位少爺濫賭,差一點就傾家蕩產了呢這位少爺怕周老爺怪責,竟然把周家的宅子的屋契偷去,拿去押了賭,結果也輸了,自己又因欠了一的債被賭坊的人關了起來,若不是周老爺賣貨棧時遇上了青松哥,這時只怕……那位周少爺已經投胎去了……」就把青松和周家的往來相識的事說了一遍。
曲氏本來就剛來,又因一直養著病,只是听周老爺口稱兒子受過青松的恩,卻沒人和她說起過究竟是什麼樣的恩,又到底是怎麼樣一回事,這時忽然听說這樣的事,這才恍然大悟,明白女兒為什麼擔心來,道︰「我知道了,女兒是不喜那……那周少爺的品行,也是,多大的家當,只要靠上了賭,只怕都沒什麼好結果,照這麼說,這位少爺,連程家那位少爺都不如呢那一位雖然長的著實有點兒磕磣,卻是不賭的」
春嬌又是一陣無語,可也拿這位娘親大人沒法子,勉強點了點頭道︰「娘說的是,再怎麼說,賭錢是肯定要敗家的,娘沒見過那些好賭之人,不但輸房子輸地,有的竟連婆娘也輸與人去糟蹋總之是沒好結果的」
曲氏點了點頭,覺得女兒說的十分有道理,不禁替周和財可惜起來道︰「人家說慈母多敗兒,周老爺這樣溺愛兒子,只怕這孩子的性子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
春嬌這才有些高興起來,道︰「娘說的真是不錯,真是听其一而知其十呢」
曲氏一下子又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道︰「什麼一?什麼十?閨女,我就覺得你哪里不對,原來就是說話不對,你看你,說起話來和以前完全不一樣啊,都文鄒鄒的,盡是娘听不懂的大道理的話來」
春嬌心里又是一驚,忙道︰「不是,不是,只是前些日子住在府學巷里,旁邊都是讀書的人,听的多了,便也說上幾句罷了,哪里是什麼文鄒鄒,我又哪里曉得什麼大道理的話啊」
桔娘也笑︰「可不是麼,我們在肖嬸子家學裁衣時,還和肖家的小相公學過認字呢還常听他念書,什麼‘昧昧我思之’……又是什麼‘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不過我听不懂,只是听妹妹說是講道理的書。」
曲氏听得驚起,氣鼓鼓的拍著床板道︰「什麼‘妹妹我思之’?又什麼‘其心羞羞……’難道他就當著你們讀這些東西?這算是什麼講道理的書來?他這是說些混話呢你怎可以容那……那小子人在面前念這樣不要臉的話」
春嬌听了忍不住笑起來,這曲氏到和那笑林廣記里的老秀才很是相似呢遂道︰「娘,您听錯了,這個昧昧不是那個妹妹,是指在心里想」
曲氏怒了,道︰「難道他還敢明目張膽的想不成,不成……不成,你怎麼和這樣人學認字……你還要臉不要了下次若是叫我知道你再見這樣的斯文敗類,一定叫你吃頓好打才知道長記性呢」
春嬌大窘,這位真是越解釋越解釋不清了,不知該要如何才能與曲氏說得清楚,便也不再去理會這事,反正她想著以後也許也沒什麼機會再見肖靜書,便和著稀泥哄曲氏道︰「是……娘別擔心了,以後不見這人便是,干麼要提打人嘛」
桔娘也跟著岔開話題道︰「是啊是啊這天色也不早了,今日說話說的這樣久,干娘想必早就餓了吧,不如我去把飯擺上來,等干娘把飯吃飽了,再來教訓妹妹也不遲,不然,若是把您餓壞了,等青松哥回來見我們沒侍候好您,可得要埋怨我們了」
曲氏看了看女兒,許是不想她太下不來台,這才勉強點了點頭,道︰「那咱們就先吃飯吧反正青松他們今晚不回來吃,便早些吃也無防」
桔娘和春嬌相視一笑,交換了眼神,這才喊了秋兒和畫兒進屋,一個帶著秋兒在屋里擺碗箸,一個帶著畫兒去廚房取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