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偏房時,阿蓮手里抱著大大小小長短不一的木板和繃帶,看到她這麼大張旗鼓的樣子,蘇三嚇了一跳,盯著嘩啦啦擺了一桌子的東西,問她︰「你抱著這些東西干嘛?」
阿蓮抹了抹臉上的汗珠,朝他揚眉笑了笑︰「我給你做固定啊。」
「什麼固定?」蘇三的臉色有些古里古怪的,惴惴地問道,「你該不會是,想讓我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吧?」
一面說,一面在心里越來越這麼認為,連忙收回肚子上的手,將背挺得直直地,「你看,喝了你的藥,我不疼了,身上上了藥,也不難受了。」說著,又怕怕地瞟了瞟桌上大大小小的木板,「那玩意兒,用不上的吧?」
阿蓮從一大堆里挑了幾塊一尺來長、四指寬的,撇過頭看了看蘇三可憐兮兮的表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瞎擔心什麼?你想霸著床,我和先生還不樂意呢?」
說著,便走到他的床前,對著他的腳比劃了一下,「關節月兌臼了,我給你固定一下,不然,剛擺正的位置又不對了,過幾天連上了肉,再糾正回來就遭罪了。」
「哦。」蘇三咧嘴笑了笑,卻因為裂的弧度太大,又牽扯到了傷口,歪著嘴「哎呦哎呦」地叫了起來。
「鬼哭狼嚎的干什麼?」阿蓮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卻越發得輕柔了些,「以後,看你還逞不逞能。」
將一塊長的沿著小腿外側一直到平腳面的位置,又拿了一塊稍微短一些的沿著內側擱好,兩塊上下略微錯來一些,一手將兩塊都握住,另一只手取過三條繃帶,依次地將木板和小腿捆綁在一起固定住腳踝的關節,將手指平平地伸進繃帶里試了試松緊,這才直起腰,拍了拍手,滿意地笑了笑。
回身到桌旁又挑揀著木板,心里估算著需要加固的關節和木板數目。蘇三靜靜地看著,視線隨著她的動作而移動著,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好似身上的傷都在那溫軟的觸覺里痊愈了一般。
屋內靜靜的,陽光從窗稜里傾斜到了牆上,桌上,地上,那灰色的影輪里帶著暖人的溫度,讓人整顆心都變得恬靜而安寧了起來。
「阿蓮,有人找你。」許德的聲音驀地出現在屋外,「是梁家的公子,在客廳呢。」
「梁家的?」阿蓮的手停了下來,眉毛輕輕皺了皺,「哪個梁家的?」
許德快步進了屋,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知府家的公子。」
怎麼看起來好像不認識呢?那人家怎麼指名道姓的找上門來了?許德心里嘀咕了兩句,嘴上卻是催促著,「快過去吧,叫人等著不好。」
幾乎是被許德推出的屋子,阿蓮有些無奈地看著他︰「許叔,你用得著這麼急嗎?」。話雖這麼說著,腳步卻是跟著快速地往客廳方向走去。
客廳里,梁知洲安靜地坐在客位上,幾上擱著青花瓷的茶盞,子硯規矩地站在他身後,兩只手卻揉著衣角,眼楮四下里漂浮著,好奇地打量著這間平平常常的客廳,心里想象著那個畫中的姑娘,和自家榆木少爺的第一次邂逅。
正在子硯不停地勾勒畫面的時候,一個清亮空靈的聲音從屋外傳來,讓他心里一動,挺好听的聲音。
「許叔,你別催啊,到底誰找我?我又不認識什麼姓涼的姓熱的人。」
听清了話,子硯垮了垮嘴,不過,這個語氣好像不咋滴啊。
梁知洲站起身來,眼觀鼻,鼻觀心,規矩地施禮道︰「在下梁知洲,見過阿蓮姑娘。」
阿蓮也屈膝回了一禮,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書生,問道︰「那個,梁公子,請問有何貴干?」
梁知洲也愣了愣,不是你叫我來赴約的嗎?不過,他畢竟是讀聖人書長大的,還是維持著那風姿儀態,執禮甚嚴︰「知洲前來,特意拜會阿蓮姑娘。」
阿蓮皺了皺眉,迷糊地眨了眨眼楮,指著自己的鼻尖,確認道︰「你來找我?可是,我們不認識呀?」
听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確定,梁知洲的心里也多了幾分疑惑,想了想,從袖子里取出那張小箋︰「我在後花園里拾到姑娘的小箋,這才依約前來的。」
阿蓮接過小箋,看到自己的畫像,臉色稍微變了變,又細細地看了看那行小字,整個臉就如同晴轉了陰,眼神不停地閃爍著,終于是咬著唇抬眸道︰「這個東西,不是我的。」
「啊?」這樣的答案,讓梁知洲也結結實實地驚在了那里,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愣愣地問道,「那這信箋,是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阿蓮的臉色又僵硬了幾分,眼神飄忽著移到了屋子里︰「我也不知道。」
「阿蓮姑娘,聖人有言,為人者,首當待人以誠,信為行事之本。」梁知洲筆直地站在那里,看了眼那張清秀的小臉,又連忙移開,一本正經地接道,「此畫雖是我偶然間所得,但無論是圖,還是字,都證實了這一點,我應約前來,是守信應諾之所為。」
听到他明顯拐進死胡同里不肯掉頭的回答,阿蓮頭疼地揉了揉腦袋︰「梁公子,我的意思是,這可能是別人丟到你家後花園里去的?」
「阿蓮姑娘此言差矣。」梁知洲搖了搖頭,「人無信而不立,知洲以為,應無人會借姑娘之名行邀約之事。更何況,你我執禮相待,也無何不妥之處。姑娘不必因此心有疑慮,知洲並非那般無禮之人,更不會行有悖聖人教誨之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面對這個書呆子一樣的梁公子,阿蓮只覺得腦袋嗡嗡地發響,「我是說,哎呀,你想想,只要見過我的人,照著畫個像,寫個字,然後交給別人,你總不好都說是我干的吧?」
「耳听為虛眼見為實,我等豈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梁知洲繼續搖了搖頭,「阿蓮姑娘多慮了。」
險些被他的話噎死,阿蓮無語地翻了翻白眼,兩手一攤,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兒︰「那你也沒看到這是我寫的,我丟的吧?怎麼就認定是我的呢?」
「知洲明白,阿蓮姑娘心有顧慮。但是,知洲並非魯莽之人,姑娘大可放心。」梁知洲說著,還認認真真地作揖行了一禮。
「人家都說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我怎麼遇到個秀才,更加說不清話了呢?」
阿蓮無奈地想著,終于選擇了三十六計中最妙的那一計,指著斜對面蘇三躺著的屋子,道︰「那邊還有個病人的傷沒處理好,我先過去了,梁公子你隨意啊。」
被兩人繞得七葷八素的子硯,終于在最後一刻清醒過來,指著阿蓮剛剛轉過去的背,大聲道︰「喂,我家少爺大老遠的過來,你就這麼走掉了,也太沒道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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