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琪應回來的時候西西正趴在床上解九連環,恰到好處的燈光鋪灑著一室暖黃,加了碳的小火盆,和,已經搬離不見蹤影的香爐一一環視,然後點頭,很是滿意。從窗縫收回自己的視線,抬手止住一道而來清王依舊喋喋不休的勸導,走至門前,將笑容調回合適的角度。
見他如此,清王捂臉哀叫,很有些無力。耳听著某人輕輕三聲叩門,裝腔作勢的問「西西少爺,本太子可以進來麼?」
「啊」幾乎是出聲的同時,屋里傳來一聲吹呼,帶著風的從屋子最里面刮過這邊,忽拉一聲門響,西西蹦進何琪應懷里「琪哥哥,西西好想你噢」然後就是叭嘰叭嘰親個不停的口水聲。
從清王的角度看不到西西臉上此時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光著的腳丫子盤錯在太子腰間,大二三四小趾挨個起立表示歡迎。
「進去吧,他連外衣都沒有穿」清王淡淡的提醒飽含笑意。
才發現西西只穿了白淨的中衣,連腳都是光著的,紅撲撲的小臉帶出溫室特有的栽培技術,大眼楮往自己身後挪了挪,挪去清王那里。笑開,一如即往的純真「清哥哥也來了噢,是來看西西的嗎?」。
「嗯」清王點頭,跟著何琪應快步進了屋,反手將門合上「有沒有留好吃的給我啊,你琪哥哥是個瘋子,工作起來連命都不要,到現在我們連中飯還沒吃呢」
「有啊有啊」西西瞪著楮楮使勁點頭,扭了扭身子從何琪應身上滑下來,跑去床下邊。吭哧吭哧撅著不知在挖些什麼,清王愕了。
就連一旁本來是陪西西玩,現在垂手靜候的圓圓與小白也愕了,他在做什麼?不會是,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只有堂堂太子爺還一臉習以為常,往紅木大椅上沉沉那麼一坐,跟外面喊了聲上茶。指指另一把大椅對清王道「不是餓了麼?坐吧,很快就有吃的了」
清王不是像往日那般悠悠然坐上去的,事實上在看到西西從床下拖出多大一個包袱時,他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就跌進了椅子里,而且還是最深處,很深很深的地方。
「那是什麼?」清王嘴角在抽動,止也止不住的「別告訴是留給他的吃食」會崩潰的,真的,山里出來的人也不是沒見過,山成他這樣的還是頭一個。
小白沒回過味來,也顧不得上去幫忙,張大嘴腦里一片空白。這是什麼時候藏下的。圓圓也在想同一個問題,抽空還去偷偷觀望下太子的神色,好像也沒有不開心,或者生氣的樣子呼,下次要再看緊些了。
西西賣力的拖著他藏下的好寶貝,有些興奮,額上很快冒起尖尖的小汗珠,偌大的包袱在長毛地毯上壓過一道很深的痕跡。何琪應並不上前幫忙,只是笑笑的看著他一個人在那邊努力,有絲心滿意足的開心。
听到清王的問話,西西扭頭笑了一下「當然是留給琪哥哥的好吃的嘍」完後又低下頭獨自低喃「加了一個人也不知道夠不夠」
清王微微有些汗顏。
好不容易把包袱拖到何琪應腳下,西西一抹汗,開始盤腿坐下解上面的搭扣。門上三下輕響,極輕,何琪應使了個眼色,圓圓從外面接進一盤茶水。滾燙的,從壺嘴里冒著厚厚的熱氣。圓圓繞著西西遠遠的將盤子放去何琪應跟清王中間,見太子揮手,便悄無聲息的牽了小白一同退到門外。
西西坐在地上,解開包袱後一一開始現寶。這個是早上吃過的點心,很好吃的,你們也吃吃看。這個是中午送過來的果子,好看,可是不如家里二娘種的桃兒好吃,不過也還可以。這個是圓圓翻給我的珠子,在被子里會發光呢?真的,是不是很漂亮?這個,還有這個。啊,對了,這個是我從外面摘回來的花可是你都不快些來。看,蔫了吧!
西西嘟了嘴,有些不高興,何琪應咬了口桂花糕哺到他嘴里「中午吃了什麼?」
「你都不在,好多人看著我吃,我吃不下,然後他們就全又收走了」
「那晚上呢?」
「偷偷吃了些留給你的點心」西西還在嘟嘴,低著頭擺弄包里的各色玩意兒。
清王臉色沉了沉,何琪應示意他打住「來人」推門進來的是圓圓,西西扭頭見是她,依舊坐在地上玩手里的兩只夜明珠「去傳一桌飯菜來,盡量弄清淡些」圓圓點頭,他又加了句「要快」
「是,太子殿下」
何琪應一彎腰把西西抱來腿上,清王有意逗他,拿了點心問為什麼要把這些藏在床下面?西西別過臉不說話,何琪應就笑著說是山上養成的習慣。二娘的師傅貪吃,自己又不愛動鍋廚,老是去偷西西私下里留給練功的自己的點心。久了久之就改不過來了,有什麼好東西都會偷偷藏下一份給自己留著。吃的玩的,混在一塊包個大包塞床下面。
「乖了,不生氣了,我不是讓人陪你玩了嗎?難道他們兩個不夠好?」
「不是」西西咬了口何琪應送到嘴邊的點心,含含糊糊的說「你別嚇他們,小白膽子很小的,你要嚇了他,他會哭的」
何琪應點點頭「好,那我不嚇他,你也要好好的不許再生氣嘍」
「嗯」低低應了一聲,西西打出好長一個哈欠,淚花子翻了一眼。
知道他是要睡,清王與何琪應對望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心疼的意味「來,告訴清哥哥,這個珠子是你喜歡的麼?」
「是啊,本來只有一只,我求了好久圓圓才答應去幫我再找一只來。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樣啊」西西一手一只夜明珠,笑得找不到眉眼「一只我的,一個琪哥哥的,趕明我要打個眼子把它戴在脖子上,夜里就不會怕黑了,厲害吧!」
何琪應寵溺的模模西西的發頂,清王趴在桌子上開始裝哭「西西都不喜歡我,兩只珠子卻只送給他琪哥哥,你不公平」
捏著珠子,西西很是為難,看何琪應一眼,再看趴下臉的清王一眼,不確定自己該怎麼做「圓圓說這珠子很值錢的,就算不是一模一樣也再找不出第三只了要不要不把我這只給你好不好?」西西在何琪應懷里坐直身子,伸出手指推了推清王「我這只給你,我不怕黑的,可是琪哥哥會怕,晚上如果沒我陪他睡,他都會哭鼻子呢」
「啊?」清王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什麼?抬頭見何琪應正一臉得意的從西西手里挽過一枚珠子,暗里明白些什麼「可是你也說了這珠子一模一樣啊,到時候怎麼分?萬一哪天他把他的弄丟了,又過來偷我的怎麼辦?」
「喂,別太過份啊」何琪應叩了叩桌子,西西親手做的東西自己還從來沒得過呢。
清王更覺得自己是踩到了點子上,連哄帶騙非要西西弄個標記上去。其實不然,這珠子要放外面也是值錢的物什,可在宮里,像這種成色的東西實在是多了去了。圓圓之所以那麼說,大約也是想讓西西覺得稀罕,必竟少了的東西才能小心翼翼的護著,能多玩一些時間也說不定。
西西說好吧,順手收回何琪應那只「一起做好了再給你們吧」又是長長一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