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哈哈，不，不行了我，還得再笑會」早飯桌上，清王再一次推開碗筷笑癱在坐椅里面，眼角掛著淚，蜷身按月復，已經不知是第多少次這樣做了「你，哎喲你吃你的，我這兒就快，快笑完了哎喲，我天哪」
與他坐在一張桌子上的何琪應眉不抬、眼不轉，像根本沒有看到他一樣，禮儀極好的咽下最後一口粥，起身淡道「那成，你就擱這慢慢笑著吧！小心回頭笑穿了腸胃，可別說我沒給你提過這個醒」
「唉，你干嘛去啊？」清王從椅子上放下蜷起的腿腳，拭著眼尾忍笑道「上朝得咱倆一塊兒！」
「用不起！」何琪應黑臉低頭整了整衣飾，提步拉門而出。
清王忙起身追上，把著何琪應的手風再次拉開快要被拍上的門板，喊道「你別這麼小家子氣成不成？等會，我還有話要問你呢」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院門，何琪應沖已經久候的長風點了點頭，跪伏聲中抬腳往大殿方向走去。其後是清王，也沖長風點了點頭，不過看起來臉色相當之怪異，嘴角要抽不抽的跑去與何琪應追成並肩。
「嘖！你煩不煩？離我遠點」何琪應見清王又跟上來，邊大步走，邊偏頭瞪道「陰魂不散似的，想笑找個沒人的地方笑去，別老挨我眼跟前晃悠」
清王听了他的話又想笑，好在這回能強行忍住，憋著腮幫子說道「當初可是你發太子令要我緊隨左右的，這會子又嫌煩，早干嘛去了？就像西西說的你還只是條假龍，當不得君無戲言這四個字。可好賴也一太子不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听過沒？‘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听過沒？連那推了頭當和尚、姑姑的還有個‘出家人不打誑語’的話頭呢，噢！你可倒好，眼楮攛麼攛麼著往上一翻，轉臉就想不認前帳，哪投來的這麼個現敗人啊？」
何琪應郁悶，心說你還好意思問我早干嘛去了？早那會子你是這副嘴臉麼？裝得跟個寡欲仙似的，宮五城六不知道騙去多少人眼珠子「得得得，有事說事，沒事閉嘴，貧得你！」
「有事，當然有事唉！我說你能不能走慢點兒」清王一把扯住大步不已的何琪應，氣息略有些不穩「可趕上我沒吃早點，想奔死我是怎麼著？」
何琪應一回頭，才發覺自己是有點走得太快了，長風倒沒什麼，還是八百年悶不出一個表情的死樣子。可他帶的那幾個侍衛和扯著自己不放的清王不行，額角鬢邊都見汗了，眯起眼視線在眾人臉上悠悠一個來回，恍然挑眉對清王說道「那我是要說你‘該’好呢？還是要說你‘罪有應得’好？」再回身步子放慢不少，可依舊很趕「問吧，什麼事」
清王氣結，站在原地看著何琪應越去越遠的背影死命磨牙，用自己才能听到的聲音恨恨說道「我問！我問你剛才那個大馬趴摔得呃！」何琪應猛然回頭，驚了清王一跳，趔著身子直眨麼眼，不是吧！這也能听到？
見那人臉色已經黑了到一種境界，半晌，清王淡定的重新整編了一下臉上各部肌肉，小跑兩步上前陪笑道「有些事情之前不太敢相信，剛才正好想起來，所以就順便試了一下，你不會介意這種小事吧！」
何琪應聞言兩眼危危一眯「你說呢？」
「嗨，嚇死我了，看你那張臉還以為生氣了呢」清王權當沒看見他那雙眼，拍拍胸口，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原來你是不生氣的，不生氣就說啊，還非得讓我說出來才行，搞得我白擔了半天心嗯？還不走？」回頭見何琪應還站著不動，就說道「再不走早朝可要遲了，那，不是我說你啊，再對席大人有意見也不能不上早朝不是，走走走，我陪你一起」拉了何琪應繼續往前走去。
何琪應向天無語，抽空回頭瞪了長風一眼，里面大有警告的意味揮之不散。長風默，繼續冷臉，目光開始在他的注視下四處游走
「那天我們在南書房做戲的時候，你不是說有人偷看到了嗎？到底最後那個人有沒有被追上？」東夾道已經遙遙在望，清王開口問道「之前一直忘了問你，昨兒在朝上忽然又想起來的，怎麼有沒有結果你也不跟我們言語一聲？」
何琪應撇頭看了他一眼「你就為這睡不著覺？」
「可不是？萬一傳出去逮誰也不落好啊！」
「那可說不準」何琪應蔑篾一笑「現在外頭里頭多少人等著看我的笑話呢，做好了是理所當然，做不好就天怒人怨，我就不明白了，你說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多人閑著沒事兒干，眼巴巴等著要嚼我的舌頭根子？」
清王一愣，覺模著他這話頭不對「听著什麼了？」
「嗯！」
「開什麼玩笑」清王驚呆「你自打再回來，連這宮門都沒邁出去過一步，誰敢在這宮里亂說你的不是？那，還真別說我不知道啊，內宮我頭些年也沒少住著，張公公的治下比外庭侍衛都來得嚴厲，宮女太監們一個個嘴風死緊，主子娘娘們又著實沒幾個，你到底是听誰亂說話來著？」
「誰說這宮里就只有你說的那些個人了？」何琪應一腳邁過東夾道小門，門邊侍衛矮身請禮，被他甩去身後「朝堂上不還站著那麼些呢嗎？」。
大臣們？「都誰啊，你打哪听的啊？」
「昨兒不是拜印大典麼，好家伙我往台上那麼一站，你猜怎麼著？」何琪應瞄了清王一眼，郁卒道「開場還沒多大工夫呢，台下就跟開了鍋似的，那叫一個熱鬧，都趕上初一十五的集會了」
清王愣了愣「不能吧！」轉頭看了眼長風，長風也是深著一雙眸極力回憶的樣子「他們趁這樣的典式交頭接耳歷來是有的，可是根本不可能大聲到你講的那種程度」
何琪應翻著白眼，從另一個夾道小門跨出「對我來說有差別嗎？」。身後長風猛然抬頭，清王也一臉不敢相信，默默跟在他身後計算著台上到台下的距離「你再听那談話內容，真可謂千奇百怪、無奇不有，光我跟你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就有不下數十種猜測，更別說一些旁的可有可無的是非了」
清王暗嘆，可見這耳力太強也不是什麼好事「你也說了是是非」
何琪應打斷清王勸慰的話頭，悶悶的邊上台階，邊道「我倒是想不去在意，可听了就是听了，由不得人不想」
「」清王心知他講得大體沒錯，只是還想再勸兩句，卻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麼可開口的話頭。
「噢，對了」何琪應在大殿入口處站住，回頭說道「你問的那事還沒最後出結果呢，只追上了人，那人卻沒有聯系他的接頭，我估模他也是覺得那事沒憑沒據的不好引證，就先撂一邊兒去了，等有結果了我會跟你倆說的」目光在清王跟長風身上打了個轉「那天那事根本沒邊，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甭擔心了，該吃吃，該睡睡，你說你擔那閑心干嘛？」最後一句是沖清王說的，說完轉身進了大殿，早也候著的捧印太監大聲唱著‘太子駕到’
乍這一聲唱起，清王才後知後覺發現太子的捧印隨侍今天並沒有跟他們一起，平時都不是這樣的。正猜想著也跟進了大殿，長風帶著一隊侍衛強行從他面前繞過，順著挨牆的小階下去正門那里，清王只好站定，容他們先過去再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長風低道「小心那人，是高手！」
清王默，沒有抬頭看任何人，直等著長風的人都從自己面前走盡了，才穩著步站到自己的位置。
早朝無大事，恆王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式等著何琪應開口質問昨日之事情，但沒有，這個人好像突然得了健忘癥一樣對昨天自己最後甩下的話語絕口不提，只是一味逗弄著席大人不停不停的長篇大論。往往是席自在才一個歇口，他就狀似無心的以一句之詞引發下一場駁論開始。
恆王在等恆王還在等恆王等無可等，他決意挑個空子插嘴上去。雖然暗道里那個人對自己向來是管足了手腳，但在這種事上的決斷還是相當狠準，那鬼一樣的人昨晚給了他個答案，要他必須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大聲講出來，方能出奇制勝堵住悠悠眾口，以及給不了何琪應適當的台階下去。
恆王瞅準了機會在又一次席自在以一句‘還請太子殿下明鑒’做為結篇論詞時，強行跨出一步，欲要發聲奪人。卻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恰在此時，何琪應也出人意料的叫了一聲‘恆王’。
場面不太好看，就像是恆王有多怕何琪應一樣，甫一出聲便跨了出來，可這個時候再想退回已然不及，恆王暗罵自己是出門沒看黃歷倒霉催的，愣是硬著頭皮往原地那麼一站，喚了聲「太子殿下」。
所有這些清王都看在眼里，笑在心里，面上卻始終不帶出分毫，淡淡望著階下偏立在眾臣首位的恆王，臉上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