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琪應的感覺向來精準,臨安那邊久久無聲安靜讓他突然查覺到事情非比尋常,似乎有人從中扼斷了兩地本來密切的關聯。某一夜夢中驚醒,坐在寬塌上的何琪應喘著粗氣望月而心中一動。
不好!臨安出大事了。
「長風!長風!」
長風匆匆趕來,尚且披掛著外衣急急問道「出了什麼事殿下?」
「快,快去查查有關臨安城的進出記錄」何琪應伸手抓過椅背上的衣衫,披搭著說道「看是不是這一陣子有進無出?如果有出來的人傳來這邊,我有話要問」
感覺到事情嚴重性,長風出聲的同時人影已經閃出門外,與急切趕來的喬興羽撞了個滿懷「風哥你」話沒說完就被長風拉出很遠的距離。
「殿下,他這是?」喬興羽疑惑著進門看何琪應的情況,見何琪應也在匆忙穿衣,不由奇道「您這又是要去哪里?夜已經很深了。」
何琪應道「興羽來得正好,去文庫那邊調一下臨安知府的資料,要快,越詳細越好」
「是」喬興羽應聲退出,小跑聲蓋過外間輕輕風聲。
何琪應心想臨安可千萬不要出事啊,不止是清王還身處其中,更有西西與小白兩人正在他的暗中牽引下趕往那里。假若臨安有事,他,何琪應又豈是心痛到死一回那麼簡單。
再說小白與西西這邊,兩人的原定計劃是要玩遍大江南北再去臨安看清王,但事情總是會生出想不到的意外來,不是突然城門口封鎖就是小白的大幅畫像掛在道口,無形中只留了去臨安方向的路是通的,無奈間兩人只好沿路而行,逃離似的直奔臨安而去。
這是小白與西西始料未及的。
「還有多遠到臨安?」
小白雇了輛馬車代步,西西飛得快卻走不快,一路上沒少抱怨臨安城怎麼無離得這麼遠。他當然無所謂了,只不過是不能去各地看看新奇玩意而已,小白卻是郁悶無比,怎麼會搞成這副樣子,再這樣奔逃下去他們可就真的要進臨安城了啊。
「不知道!」所以說出的話也格外含怨夾憤,與抽馬的短鞭一道重重甩在馬上。
他就搞不懂了,難道這其中其實還是太子殿下在做手腳?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小白緊緊握了握馬鞭,對車里的西西恨聲道「最好這輩子都走不到!」
「開什麼玩笑咧?」西西盤腿坐在車里,漫不經心的說道「琪哥哥啊,他說過這世上沒有比腳更長的路,是怎麼也會到的,小白你別急,我看後面已經沒人在追了。」
「」
「要不然你進來休息一會吧」西西一掀車簾道「趕了一夜的車是不是很辛苦?這馬好不好駕,你教給我得了,總叫你一個人出力我也不好意思,像個白痴一樣的!」
小白嘆了口氣,放軟語調說道「行了,你回去歇吧!我還能行,等撐不住的時候再跟你說」
「噢!」西西乖巧的點點頭,左右張望了一會突然拍著小白後身說道「喂,你不覺得奇怪嗎?怎麼路上走的人只有往那邊去的沒有回來的?車馬也是唉」
「是嗎?」。小白抬頭望了望,說道「可能也封城了吧!所以沒有往外走的人,一路上你又不是沒見過這樣的情形。唉!看來太子殿下這回真的被咱們氣到了」
「嘿嘿!」西西捂嘴笑,整個人坐出車外挨著小白團身坐下,小聲笑道「我想他這會子一定是急瘋了,嗯,這麼看來他也不是不關心我對不對?」
「誰知道?」
「切,非要等我走了才知道我的好,你說琪哥哥怎麼這麼欠教訓啊?三娘說的對,男人就是得用來耍的,要不然根本不會珍惜懷中人」
小白甩著馬鞭回臉笑道「說什麼呢你?你就不是男人了?罵人能連自己也一塊罵進來,你有才!」
西西歪頭想了想,突然吐著舌頭笑了起來「忘了這茬,三娘說這話的時候還把我當孩子看,我想現在她就不會再對我講這樣的話了吧!」
小白搖頭笑笑沒再答他的話。
西西現在心情很好,听了小白的話心里更是甜到蜜一樣柔軟,琪哥哥氣到了?氣到就氣到吧,反正馬上就會看見清王哥哥了,到時候拉了他去講講情面,應該會緩沖很多怒氣吧!
再說了,如果自己現在還好好的被鎖在紫綾宮,又哪里有機會知道琪哥哥其實這麼關心自己。想來這次跑出來的苦也不算什麼,總還有點收獲不是嗎?
「唉?小白,你看那是什麼?怎麼荒山野嶺的也調卡啊」
順著西西的指尖望過去,小白抿了抿唇沉聲說道「坐進去,咱們抄別路,可能又是抓咱們的」
「噢!」西西忙返身車里,擔心道「小心一點!」
「嗯!放心吧!不會再翻車了。」
說是不會翻車可是坐在車里面的西西還是把心吊在了嗓門眼子上,兩手緊緊攀住車里的硬件物什,車子抖動的厲害,他猜可能又拐上了山道,八成等下還會過水,之前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翻的車。西西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念過寶馬的好,那家伙別看帶路都帶這著的道兒,可卻從來也沒翻過車,一次也沒有。
「抓好,咱們過水去!」
外面小白喊了一聲,西西心想就知道會這樣,才明白過來當初何琪應的驚慌。那時的何琪應跟自己見面才幾天而已,又被寶馬帶的路搞到吐到不行,一見寶馬居然要帶車過水連臉色都變了,還是自己哄的他呢。
怎麼哄的呢?
西西閉了眼深深回憶,是了,是一個吻,他用嘴渡氣給嚇壞掉的何琪應,當時怎麼就沒覺得他的唇舌好呢。直到再後來兩人漸漸明確了關系,那副小蛇一樣的唇齒卻總也反過來給自己安撫。安撫著安撫著就會莫明有股沖動想要得到的更多,西西笑,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更多是什麼。
肯定要比琪哥哥手指帶給他的歡喜更多,但具體是什麼他依舊說不上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愛吧,西西沉在水里靜靜的想著
臨安城
大亂,街頭巷尾盡是些怯怯的婦孺之類,男人們,旦凡是還有些血性與力氣的都被調去守城了。這是驚心動魄的半個月,從清王接到信件的那一夜開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戰爭所帶給他們的苦難,何止五千兵馬的問題,渡水而來的軍隊打著原國的旗號源源不斷集聚在城門之前。清王第一時間抓了陳知府,卻還是給劉子玉跑了出去,城門大關,清王除了做著艱苦的守城,剩下的也就只有等何琪應再派救兵過來。
事實是來回送信的使者根本有進無出,送進來的信一封連著一封,那上面根本沒有一個字提及臨安現在處境,而送出去的,卻猶如石沉大海,連點小小的浪花也激不起。
由此可見,路是被封鎖了的。
清王憂心重重,他最不想看到的是西西的到來,而每一封的來信卻都在告訴著他這個根有可能發生的事實,何琪應已經用盡方法逼得西西趕來這邊,他每天都在報備著最新動態,等清王接在手中的時候,卻是無力告訴他已經事情有變了。
「我去!」凌伯錯亂著衣衫,身上滿是紅黑的血跡「不論是為了誰,這信也得送出去才行,臨安再也堅持不了幾天了」
「凌伯!」清王疲累道「你走了這里怎麼辦?萬一西西跑進來怎麼辦?誰來救他?」望向天邊幽幽一聲苦笑「你知道我什麼也做不了的」
「打起精神來!」凌伯緊緊把了把清王的雙肩說道「你能做的很多,守著這里,好好守著,我保證只要一個月時間就把救兵給你搬來,很快的,一個月很快就會過去,如果不出意外也許會更快也不一定。」
「是嗎?」。清王搖頭嘆道「一個月啊城里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拿來抵御或者是果月復了,凌伯,臨安就要沒有了」
「不會的,听我說」凌伯沉聲道「我知道這很艱難,但是就是算是牙咬,你也得給我把那些爬上來的人咬下去,我只要一個月時間就會回來,到那時一定叫他們好看!」
「凌伯!」清王頓了頓,猶豫道「其實我最擔心的是」
「我知道我知道」凌伯打斷他,肯切的說道「但是這時候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就算西西來了你也得死守著城門不開,沒有誰能在這個時候放著臨安城的百姓不管不顧的,他們也是命,一條條原本鮮活著的人命」
「」
「我答應你」凌伯緊緊盯著清王的雙眼說道「只要你守好這方城門,我就答應不再過問你們三個的事,你跟他,或是跟他,或者是三個人一起我都不會再過問,甚至還會盡可能的為你們減少壓力。只要,只要你在我來之前守好這方城門,能做到嗎?嗯?」
「凌伯你我」
「凌伯老了又還沒傻,我看得到的,你等他等的很辛苦對不對?還有對琪兒的情份?凌伯都知道,早就知道了」
「」城牆上的風好大,吹亂了某人一頭細軟無力的長風,怔怔著兩行淚水滑落,清王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說他什麼都知道了,還跟他說很辛苦。是不是真的很辛苦也許只有清王自己明白,但此時清王仰臉硬是將滾也滾不盡的淚水吞咽下去,一眼扎進凌伯狀似昏花的眸色中,用力點頭保證道「好,凌伯記住你曾說過的話,我會在你來之前守好這方城門,就算用牙咬也要咬緊它!」
但此時還有一線希望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