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將軍大聲狂笑，引得身周眾人也附合著哄笑起來，卻見那被他拎提而起的胡大娘彎了彎頭臉，費力卻拼盡全力的一口咬在原將軍手背之上。原將軍冷不然吃痛，甩手將人扔出好遠，怒道「媽的，老太婆你活得不耐煩了嗎？」。冷臉捂著手背，已經有人知心知意的將馬刀架在了胡大娘脖子上。
「哇」雖然落地的時候胡大娘刻意護了小米在身前，但激烈的震蕩還是驚了小米一跳，孩子不懂事態嚴重張嘴就開始哇哇大哭，使勁想要把綁在胡大娘身上的小手抽出來，邊抽邊啼哭著「娘，娘，娘啊，哇」
小米鬧得太厲害了，胡大娘翻了幾次身都沒有從地上翻爬起來，嘴角漸漸蜿蜒出一條深紅色血跡「小米，小米不哭，咳咳咳小米如果還想將來嫁給清王殿下的話就不要再哭了，乖！」
順著胡大娘的視線小米果然看到了依舊筆直站在城牆上的清王，癟了癟嘴，把臉藏去胡大娘脖子里，可露在外面的小身板還是一抽一抽的顫動著。
胡大娘成功的哄好小米後向上挺了挺身，半坐著無視架在身上馬刀對原將軍說道「狗賊那你就打錯如意算盤了，老太婆雖然不比城里將士們忠肝義膽但也是我風凌大好子民，想要拿我們做要挾？哼，老婆子讓你天怒人怨！」說罷也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她講的什麼意思，一口咬在懷中小米的脖間，小米猛然一聲尖叫怔住所有人，然後大量的鮮血從胡大娘落口處噴涌而出。
有那麼一瞬間仿佛時間已經停留在了這一刻，安靜到只有小米脖間泊泊而出的鮮血聲在悄然流淌，有人不可置信的從原將軍身後馬車里怔怔而出。
所有人都驚呆了，只有清王看得真切，深深閉起自己的雙眼，下意識扶上城垛的手指用力到骨節崢白，渾身冷到發抖。
「快，還快拉開這瘋婆子！」眾人這才恍然大悟般想要把胡大娘的嘴掰開，但兩人綁在一起的姿勢根本不好著力，也有人七手八腳的解著繩索「瘋了瘋了，這他媽風凌國盡出些瘋子」
場面一時亂成一團，好不容易把小米從胡大娘嘴里搶出來，小兵模樣的人探手在小米鼻下試了試，然後像丟一個沒有生命的人形玩具一樣把小米丟在了胡大娘腳邊，沖等待消息的原將軍搖了搖頭，示意這個孩子已經當場氣絕。
胡大娘卻笑了，「桀桀桀」喉頭滾動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彎腰將小米揀起抱在懷里，眼里卻滾。
像是已經化身為鬼魔，原本圍著她的眾人隨著胡大娘動作紛紛不由自主的退出兩步「殿下，老婆子這就去了，是個男人殿下就不能出城投降，降也一死不降也一死，殿下啊，風凌的顏面就全交給您啦！」
「不」
「不」
「唔」清王沒來得喚住胡大娘，一個不字還沒有喊盡人已經穿在了刀刃之上「殿下，如果如果如果還有將來，看在老婆子的面子上給我兒找個合適的女孩子吧！」
風聲還是風聲四下糾結著刮入人心深處，冷到咬牙切齒，冷到天崩地裂。
「嘿！」有人一拳砸在城頭之內，呼呼喘著粗氣「媽的，我去跟他們拼了！」
「陳統領不要」莫蘭一把拉住某人，泣道「不要，沒用的！」
這就是風凌的子民，忠烈而又不屈。清王看著軟軟倒下的胡大娘，看著怔怔松開手中馬刃的委屈原兵，還看著悲天憫人狀的男子替胡大娘與小米蓋上自己斗蓬真假，原來這世上最假的就是人命，說來就來，就去就去，什麼都留不下來。
「嗯哼！」從震驚中回神的原將軍清了清喉嚨，大聲說道「怎麼樣清王殿下，這降書您交是不交？」
「原狗欺人太甚！」被押解而來的眾人怒了，一老者當先學胡大娘的樣子撞上刀口「我們是不會讓你如願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爺爺~~」可能是他的孫兒正好就站在原將軍身側，呼了一聲已經倒地的老者，反身撲到原將軍腳下，綁著手沒有辦法揮動，半大孩子一口咬上了原將軍坐騎的馬脖子。
戰馬吃痛，嘶叫著原地高高抬起前腿聲間淒厲，原將軍坐在馬上拉緊韁繩，馬兒不得前奔，待下落蹄時恰好一腳踩在被人揮倒的孩子頭上，腦漿迸裂，鮮血染紅了所有人的眼。
「我們跟你拼了，來啊鄉親們，咬死一個算一個」
「不要不要！」清王在城頭連聲呼喊「大家都別這樣！」
「拼了！拼了！」
「啊~媽的，放口快放口！」
「娘！娘啊！」
「王八蛋，看老子廢了你！」手起刀落
「都說了不要的，都說了不要的」城頭清王含淚道「為什麼大家不肯相信呢？不要，不要再做無畏的犧牲了」手指長長伸在風中，無力，他觸模不到一絲半點的生命！
全死了，被押解而來的眾人在清王看得到的地方全死了。有些死在敵人刀下，也有些死在自己人手中，老老為了不做敵人的籌碼全都死在清王眼前，清王從來沒有這一刻這麼恨過自己，假如不，還有一個「月月你不要亂動，想想招安，你想讓他悔恨終生嗎？不要再亂動，把事情交給我，我會讓你回來這邊的，相信我，招安還在等著你啊！」像是抓到最後一絲希望，清王趴在城頭大力呼喊著。
「爺都到了這個時候爺您就讓她去吧！」
「滾！滾開！」清王一把推開不知什麼時候又站來自己身邊的招安「你給我滾，給我滾！你答應過她什麼，啊？你忘記了嗎？連自己的愛人都保護不了你還算是個男人嗎？」。
被推開的招安跌坐在莫蘭腳邊，怔怔的，漸漸淚干腸斷「我答應過她要給她幸福可是爺，咱們也沒路了不是嗎？還是讓她走得忠烈些吧」招安捂著臉雙肩抖動不已。
本來以為雙方已經白熱化不可能得來清王降書的原將軍似乎看到了希望，看了看身周一片慘烈，又看了看城頭上方清王與招安的對執，耳邊回響的是清王剛剛趴在城頭上對月月喊的話，想了想，笑道「怎麼樣？殿下有決定了是不是？」交給你來解決？清王的話惹得原將軍一陣得意，除過遞交降書他想不到清王還有什麼別的方法來解救眼下捏在自己手中月月的性命。
「夠了！」一聲怒喝從原將軍身邊不遠處傳來，一直默默蹲守在胡大娘尸體前的男子緩緩站起身來，小聲又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話「夠了！」
「子玉你」
「為了一點點功績你不惜用到如此手迫人手段，曾路啊曾路」男子緩緩轉過臉來，一點耀目的紅色就擺放在他眼下三分之處，如火似淚「若有一日你突然暴斃我劉子玉才真是該大謝在天神明，老天有眼，你這樣的人本就不該入這人道輪回！」
這原將軍原來是叫曾路，曾路耳只劉子玉出言辱沒于他，漲紅了臉色一字一頓道「劉，子，玉，你到底是哪國的臣子？做細作做成真格的了嗎？」。
「細作？呵」清王記起這個紅淚男子來，他就是劉子玉？可惜當時入城沒來及抓住他，清王一時間五味雜陳。只听劉子玉對曾路這樣說道「難道曾將軍忘記當初你們是怎麼追的我嗎？如果不是你們在陛下面前大廝演講我的壞話，我又怎麼會無緣無故來到風凌？然後又怎麼會莫名其妙成了這里的細作？曾將軍，歸根結底都是你們這些奸人的伎倆，我劉子玉縱是做了細作也是替自己洗清嫌疑，于人道並無半點虧欠」
「哈，好笑了」曾路鄙道「並無半點虧欠？如果不是你從中引線我又怎麼會輕易攻得到這城下三分處；如果不是你告訴我這城里其實另有出口，我又怎麼會想到要先引出這些人質；如果不是引出了這些人質，今天他們又怎麼會全都死在你我眼前？哼，八十步笑百步，要說這做人的歹毒，其實你與我又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劉子玉抿唇無聲，輕輕轉了視線在清王身上。
「」清王亦也在看他，無聲對望間他心里默算著劉子玉此時說出這番話的真實用意。
「哼！」曾路見劉子玉無言以對，恨聲道「回去再看我怎麼參你的本」又抬頭對城上清王道「怎麼樣？清王可曾想好降書怎麼寫？本將」
「夠了！」劉子玉低頭，握緊了雙拳在身側「都已經戰敗了你又何苦辱他至此？一記降書對你來說真的就那麼重要？這個時候奪城也是輕而易舉，曾路我對你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好！」
「你，你你你」
「清王殿下」劉子玉抬頭道「我只用這女子跟你換一個人，再用剩下的百姓換您過來這邊做人質，殿下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