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是認識莫蘭的,跟西西一樣都只是進進出出的望過幾眼,至于說話,這還是頭一回。倒不是小白他們心有芥蒂,而是這個莫蘭實在太沉默了,總站在離大家最遠的地方靜靜觀望,臉上的表情淡的像杯清水一樣,這樣的安靜足以讓車隊每一個人都輕易忽略掉他的存在。
當然,這其中除過蘇小小。
蘇小小听到外面的對話一掀簾子道「莫蘭,你在跟誰說話?」
「噢!」莫蘭還拉著小白的手臂,車子且行且搖,小白跟得很吃力「他,剛不小心滑了一下被我拉住了」
蘇小小順著莫蘭的話望了一眼小白,只一眼便皺起了眉頭,恨聲道「那個太子也太欺負人了,喏,把這個穿上吧!都什麼天了怎麼還讓你穿這個,也不怕凍死你到時候沒法跟他那個什麼西西不西西的交待」說著話蘇小小從身後抽了件暖袍遞到小白面前,帶著車里溫度的袍子像極了蘇小小的性格,熱烈的火紅色,在這一片冰凍的世界里悄然升起些許暖意。
「是啊,穿上吧」見小白不肯接,莫蘭便勸他道「左右太子那邊還有清王殿下呢,他不會眼睜睜看著你被罰的,已經凍了一路了,多大的氣也該消了,正好借此讓清王找個話頭幫你說一說,難不成還想一輩子被記恨著?」聞言蘇小小很鄙夷的看了莫蘭一眼,莫蘭微怔,垂眸默。
「謝謝」小白低聲說道,感激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卻始終沒有去接那件暖袍「我還是」
「還是什麼啊還是,喏,莫蘭你給他穿上」蘇小小煩燥的一把把東西扔進莫蘭懷里,一邊喊著冷啊冷一邊搓著兩手把簾子甩下,就听他對車里的凌伯說道「喂,你們這些宮里的人都這麼心狠嗎?看把人家孩子給嚇的」又對莫蘭喊道「還有你,透氣透夠了的話就趕緊的給我滾進來,一會傷了風受了凍小爺我可不伺候」
「小子說話注意點啊」車里凌伯在說話,小酒咂得嘖嘖做響「你凌伯我可不是那宮里的,少把我跟那伙人劃拉在一起」
「不是?不是你干嘛還混在一塊?」
「宮里好酒多你不知道?」
「嘁,就知道你貪著這個唉?不對啊,剛剛我這子不是落在這里的,你又做小動作對不對?」
「怎麼可能?明明就是落這里的,少廢話少廢話,小子起手了,老是玩不起就耍賴」
「不可能啊,明明就」
車里的蘇小小極度郁悶中,很快就忘記了車外的小白與莫蘭靜心在棋盤之上。莫蘭靜靜听著臉上淡淡浮起層笑意,很輕淺,這是源自日常對凌伯的觀察,其實處久了感覺這些人都還不錯,沒他事先想的那樣高高在上。
至于對現在眼前小跑跟車的這算了,至少對他們都還不錯。
「來吧!上來坐一會」見小白跟得費勁,莫蘭拍著身邊的車板說道「前面的車子一停你就跳下去,不會有人說的」說著話莫蘭看向慢悠悠騎馬晃過的李四,李四目視前方,輕輕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知這話他听到了沒有。
小白也看李四,猶豫了一下終于坐到了莫蘭身側「謝謝,我坐一會就走,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坐就坐了還那麼多廢話」蘇小小抽空嘟嘟道「莫蘭,車里有熱酒給他喝一喂,你要干嘛?別嫌我眼笨看不出來啊,你說你老都老了怎麼這麼輸不起啊?」
「什麼叫輸不起?不就揀你一個白子嗎?給給給,還你還你!不就結了嗎,真小氣」
「嘿,你這人」
「他們,很熱鬧噢!」莫蘭展開暖袍披在小白身上,小白再一次低低道了謝,然後頗有些感慨的說道。
「嗯!」莫蘭輕輕一應,轉身掀簾把自己的杯子順了出來,熱騰騰一杯水酒擺去小白眼前「喝點吧!暖身的,說是快到了可我看還得一陣子路程好走。」
「嗯」小白這回沒推月兌,很乖順的接過酒杯捧在手里暖著「還得三天的路呢」極輕極輕的聲音像是對命運的嘆息,說這話的時候小白眼楮遠遠望向天邊,莫蘭知道,他望著的正是皇宮方向。
三天,三天後小白就又要回去那個做夢都會嚇醒的地方了。
三天麼?莫蘭想的卻是僅僅只有三天的時間好待在一起了,前面的車子依然走得平穩,仿佛都雕刻成了永恆,一直一直自己都跟在他的身後,可他卻少有回身再看自己一眼。
莫蘭相信,那座所謂的帝安城便是他倆緣份的終止處,他希望像現在這樣永遠永遠走下去,沒有盡頭,沒有結束,哪怕是自從西西和太子尋來後他就沒再正經與自己獨處過。
三天的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就在大家伙已經遙遙望見城門,遙遙望見城門下那片喜紅色的時候又有一個大坑擺在眾人眼前。前面探路的空車已經陷入,又是尖刃向上的鐵器,不過這回多了副字條‘恭送太子回老家!’,大人的筆力,小孩子才能寫出的七扭八歪。何琪應涼涼一笑,笑過後把字條生生粉碎在自己手心。
「寫了什麼?」其後追出來的清王頗有些擔憂,一地碎紙屑,看起來這不該是何琪應該有的做風,之前那麼多次都淡然而對了,這一次卻
「做風?什麼做風?」何琪應冷臉道「欺人太甚!城門口做這樣的事情,明擺著就是想挑起兩國紛爭,那小子究竟腦袋里都裝著什麼?非得搞到大家打起來他才開心嗎?」。
「也不盡然,或許他只是想開月兌呢?不想讓人懷疑他罷了」
「我唉!走了走了,進城再說」何琪應郁悶道。
實在是事發地距離城門太近,這邊才一落坑那邊迎接太子的隊伍里便有人前來查探,擋也擋不了,掩也掩不住,何琪應這個悶虧吃得有點憋屈。說真的他不想打仗,按照他的計劃打仗還在三五年之後,眼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充盈國庫,小小一條青水河今春就幾乎吃空了整個庫存,這樣的國庫算是什麼國庫。
可是顯然有人不這麼想,他覺得何琪應該沒事多出去打打仗什麼的,好留出皇宮的地界給他隨心所欲。
何琪應心中這個恨啊!
「臣,禮部尚書席自在帶領京中所有官員祝賀太子殿下凱旋歸來!」出城迎接的是席老頭,白花花的山羊須依然小半把的模樣,說起話來一抖一抖。
「席大人請起!眾位請起!」
「謝太子殿下!」
清酒三杯,一杯天一杯地一杯灑了皇城的故土在里面,這是要告知頭頂三尺處的冥冥眾神,風凌太子終于得歸了。滿滿飲下後何琪應胸中好一場感慨,望望清王,再望望好不容易被清王哄得半睡半醒的西西,回來了啊!平平安安,也不枉他當時離開時的狼狽。
「太子殿下這邊請」席自在一伸手請道「這是專為殿下設下的花車,您與清王一道得接受來自民眾的瞻仰,皇上已經在宮門處等著殿下了」
「父皇?」何琪應沖喬興羽招了招手,那邊喬興羽點頭示意自己馬上過來「他老人家這些日子身體可好?」
「比之前略發好了些,可還是體虛,外加這一陣子替殿下擔了些心,看起來多少有點龍儀欠安啊!」
「唔!」何琪應點了點頭,對席自在說道「那好,整過隊後我們馬上過去,席大人請!」
「請!」
「殿下您找我?」見席自在去安排車馬,喬興羽才上前道。
「小羽你拿著這個」何琪應從懷里模出件事物遞到喬興羽手上「帶著西西先回紫綾宮去,記住不要讓人注意,悄悄進去就行,剩下的交給圓圓,然後再回來與我們匯合」
「是!」喬興羽接過東西後淡淡看了一眼,是塊令牌,進出宮自由的令牌,又道「殿下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了,去吧!」
「是!」走了兩步後喬興羽又猶豫著站回到何琪應面前「殿下!」
「怎麼?」何琪應正在跟清王招手,見喬興羽回來不由疑道「你有事?」
「我想請個假」
「什麼時候?」
「明天!」
何琪應眯了眯眼,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明天應該是長風的生辰,你們約好了?」
「沒!」喬興羽道「跟他沒關系,是有其它的事要辦」
不遠處清王已經將迷迷糊糊的西西交到凌伯手上,見他向自己走來,何琪應道「去吧!記得來時也幫我帶份壽酒,也該放你出去玩一回了,整得跟一小老頭似的」
「我說了不是去給他過生辰,殿下你」喬興羽有點急,耳根子都紅了,何琪應拍著他的肩笑了笑卻沒再說什麼,直到清王出聲喬興羽才逃也似的奔開去。
「他怎麼這副表情?」
「害羞!少年人的事咱們別管,來來來,我跟你說個別的」
「嘁,敢情你有多老似的,說吧,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