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依舊是何琪應先睜的眼,彼時耳邊正響著圓圓的叩門聲,輕輕一二兩三下,拉了拉手邊銀鈴示意自己听到那邊便沒了聲響。
西西睡的香沉,軟軟呼吸撫在何琪應側臉之上,偏轉,正好捕捉到那人勾在嘴邊若有若無的一抹笑意,有些憤恨又有些知足,抓過來猛然一頓啜吮,直到听見不滿的咕嘟了,這才惡意的笑著放開手掌。
昨夜誰也沒想得起要放下厚重的窗簾,透窗而入的陽光中何琪應撫著自己額角,覺得自己還真有夠命苦,並且在翻身起床的時候感到身下那處傳來極其尖銳的不適感。狠狠皺了皺眉,又自嘲的笑了一回,低頭看向小西西的目光溫柔且又綿長著。
果然還是出了血,淡淡的暈開在白色床布之上,抽了兩抽想毀尸滅跡,不過卻被西西壓了身子下面,待要抱起甜夢之人一卷而起之時,圓圓已經在門外問是不是可以送水進來。
只得做罷。
急匆匆一陣洗漱穿戴之後,落在鏡子里的身影終于挺撥,滿意的點著頭這才往門外趕去。喚了平時基本不用的抬轎,可也不是很能找得到舒服姿勢,嘴里閑閑跟轎外的清王聊著些什麼,心里卻在暗罵小西西少年貪歡,昨夜精神極大的要了自己不知多少回。是不是太縱著他了?搖頭,苦笑,罷了啊罷了,誰讓自己吃不到他呢,讓他吃到自己也是一樣的吧。
轎子最後停在大殿側門之外,階梯總是要自己上的吧。清王本就疑惑他為什麼突然要坐轎而來,這會跟在身後看了他的走勢更是不解,受傷了?怎麼會傷在那麼敏感的部位,余的卻是怎麼也不能往深處猜想。
朝會上因為席自在奔赴原國的關系安靜不少,有人上前一步在秦報著年關該置辦的各種物類,何琪應邊听邊在坐椅上挪動,怎麼坐也不能令他專心下來,不免就漸漸的有了些煩燥。
清王始終在觀察他,臉色不好,氣色也不好,明明昨天自己走的時候一切還都正常,究竟那後半夜發了什麼事呢?
罷了朝,外間是諸大臣在商討各部所需負責之事,內間只有清王與何琪應在批閱奏章。好幾回清王都欲開口詢問,實在是何琪應給人的感覺太怪異了,不過終是沒有問出來,傷在那樣的地方令他不得不多想幾回再問出來,問得不好某人就要惱羞成怒了。
清王在發呆,執筆默不言聲,何琪應看了他好幾眼也沒見他回過味來,正要相喚,卻在此時門外大監來報說蘭妃娘娘派人請太子殿下過去一趟。
「告訴她,本太子現在很忙!」何琪應當下就心生惡氣,所有負面情緒一股腦撒在來人身上,語氣冰冷到清王也不忍打顫。
想了想,清王還是笑著上前道「過去看看吧,總這麼躲著也不是一回事,難道昨天我說的話你忘記了嗎?」。
何琪應看他,沉了幾沉終是長長嘆了口氣「午間去陪會西西,小東西昨晚可能有些累了,如果沒醒的話就別拿好吃的東西逗他,讓他多睡會」
「累了啊」很難不讓清王往歪處想,抽著嘴角在何琪應的怒視下堪堪點頭「好,一會這點看過之後我就去紫綾宮轉轉」。
清王到達的時候比預計得要早些,日頭尚未升至頭頂,實在是他太好奇那兩人昨夜做了什麼了。
院里沒有小白也沒有圓圓,安靜靜的不知道都死去了哪里。一推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束透簾而入的光,明媚,燦爛,其余的地方都被厚簾遮擋住所有光線,顯得有點晦暗。
再往里走兩步發現西西正赤腳坐在地面上,手里捧著那束光,表情有些傻傻的幸福在臉上涌現。
「清,你來啦」
清王怔怔點頭,西西今天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見他進來動也沒動的就坐在那里,手里依舊是捧著光線的姿色,一偏頭笑笑的示意清王過去自己身邊。
「你看」西西看著手里的一捧金光說道「多幸福?」
「什麼?」清王不解,小心翼翼的再問一遍。
「這個」西西略微往上抬了抬手掌,低頭扇著羽毛一樣的睫毛輕聲說道「暖暖的,多幸福。」
原來他是在講陽光,可是幸福麼?清王還是不能理解西西所給的定義,默了默卻笑著點頭道「嗯,很幸福!」
西西抿嘴笑著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又偏回去「昨晚我們做了!」
「啊啊?」清王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給他的感覺如果真是做了的話西西反應應該會比這強烈得多,他深深記得上一次在臨安城的時候西西做出的態度,就那還只進行到一半而已。
「我們做了愛人間該做的事」西西輕聲又重復了一遍,輕輕的聲音像是還沉浸在昨夜的美好之中。
「啊!」清王卻只能以這樣的單音節用以回復。
然後就是很長時間的靜默,西西坐著,清王站著,兩人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似乎連空氣都不忍打擾這兩人之間的回憶,靜靜流動著不發出一絲一毫聲響,只西西手心里的陽光在輕快舞動著,帶起一些精靈般的粉粒盈盈起舞。
「你他你們」清王找不到合適的語句來形容自己想要表達出的疑問,不會真是他想的那樣吧!疑惑著轉過頭去看到散亂被褥下那淡淡血跡,每一瓣都像是三月飛過枝頭的亂紅,幸福麼?原來指的是這個。
「清,我想我不能再把他讓給你了」
「」我想他本來就不是個可以隨意推讓的人。
「原來愛情真是自私的,之前還想著如果有可能的話咱們三個在一起也不錯,可是經過昨晚我發現我不能讓他再對別人那樣了」西西換了個坐姿,抬起臉來歉意的說道「對你也不行!當他眼里滿滿有我的時候我覺得這世界也就只有他一個人,抱在一起的不是身體,而是一些更深層的東西,是什麼我還沒有想到,但那種感覺卻是絕對不可以與別人共享的」
清王輕笑著坐下來坐在西西身側,攬了他靠在自己肩頭,搭在西西身後的那只手無意識的輕輕撫動。
「清」西西靠在清王肩頭說道「那時候我真的悟到了,看著他那麼那麼想要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可能已經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也不一定,明明很辛苦,卻小心的不願傷害到我,一下比一下更輕,可眼楮都已經掙紅了」輕輕一笑又接道「可惜我終是受不得疼,讓他擔了那麼大的心」
「你傷了?」清王問。
西西扭過頭去看了看床單,笑著搖頭「可能是他傷了吧!小白說我昨晚很可能傷到了他」
「這事你告訴小白了?」果然,果然是自己想像的那樣,琪為了西西竟能做到這一步是他始料未及的。
「嗯,他答應我不跟任何人說,也包括圓圓」西西輕聲說道「在你剛剛進來之前他教了我很多很多之前並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
「他有可能會拉肚子」西西抬起頭來,大眼楮里蒙著層霧氣,卻笑得好不狡黠「一天一夜,或許更久,我想他那麼皮厚應該沒有關系的吧!」
清王默默按了西西的頭回到自己肩上「沒關系!他願意的!」
清王在想如果換做自己會不會那樣做,答應呼之欲出,居然是可以的,為了自己深愛的人什麼也做得下,只可惜今生卻沒有這樣的機會。如果讓外人知道的話肯定會認為自己瘋了,承歡于男子身下卻說是心甘情願,對象還是像西西這樣柔弱的少年。
再看一眼肩頭的少年,清王心情靜到了極致,無波無瀾,無潮無涌,連最起碼的一點失落也沒有,有的只是淡淡的平靜,仿佛這一切是多麼的順其自然,自然到就算是突然听到,自己也能安然接受。
原來方才之所以院里沒人是因為西西打發了小白去尋東西,這會子小白一手拎著個小火爐,一只端著些碳,費力的用先把門頂開才轉身進來。
「小白你回來啦!」西西一聲歡呼從清王懷里沖了出去,撲向小白,手忙腳亂的想要幫些什麼。
直到這一瞬清王才感到了切實的失落,明明剛剛還在自己懷里的少年此時已經不在,肩頭暖暖的溫度不時提醒著自己曾經擁有過什麼,又失去了什麼,清王是多麼多麼的希望時間可以永遠留在三天前。
「西少爺您別沾手了,讓我來就行」眼前小白輕輕擋開了西西欲要幫忙的手指,低著眉眼說道「這些都是粗活,小心傷了您的手,殿下來又該要擔心了」說著話始終也沒抬起眼來看西西甚至是屋里任何一個地方,所以他不知道除過西西這里還有一個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悲傷會被那個人捕捉的一毫不差。
悲傷?這有什麼好悲傷,應該算是喜事一件吧,有人終于大願得償了,雖說結果與之前料想的有些出入。
揮退心中所有自認為不該出現有情緒,清王一站身,大聲笑道「想做什麼?來,我幫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