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上席自在回報了出使原國的大小細節,其中有一項正如何琪應所覺般提到了當日火燒原境之事,太抵的意思是想何琪應給個合理說法,既然送來了劉子玉那便說明兵不是原國出的,況且出去的人也全軍覆滅在臨安城下,原帝自覺何琪應當時的做法有些過份,讓原國顏面全然掃地。
何琪應听罷後淡然一笑,問席自在當時在听到這些話的對答,席自在得意道自己當時根本就沒往心里去,以現在的情勢看來仗未必能打得起來,他們倒是一心想收回些許顏面,自當是有了明月公主在這邊的人怎麼也會給幾分面子,不想卻根本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做法,引人白白談笑。
朝上大家你言我語的嗤笑一回,現在風凌國力與原大抵同等,都沒有多余的力量去開戰,但就以何琪應之前撈錢的架式看來,風凌後幾年恢復的速度絕對不會慢于身周任何一國。
等于是說原國在休養生息的時候風凌卻正在大力發展之中,記仇掛帳什麼的根本無所畏懼,或許過幾年風凌還會挑起臨安城的舊帳好好找原國清算一筆,當然,這都是些後話。
這一時最為重要的興許還是臨安水患,青水河治理是個庫銀支出的大口子,錢會花在什麼地方,又以何種方式去花,盡可能的將每一個大子都用在實處是此時何琪應最緊力籌劃的。
朝後何琪應招來席自在以及一些相關大臣著手商議此事,開春之即,最是破土動工之時,去年因為臨安城的戰亂工程停了也好有些時日,現在正是提議當口,何琪應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辦法都畫在一張大圖上以供大家參議。
倒是清王,在听到何琪應又開始著手臨安水患的時候想起一些事情,這些日子他確實于朝中事宜參與甚少,那時從臨安回來後一直也沒問春種發放的情況,何琪應這一提卻提起了他這樁心事。
「春種早也放了下去,早在你我從臨安歸來的路上就已經讓人去著手辦理了,盡可放寬心吧!」
眾議過後,當清王迫不及待的提起這一出時,何琪應笑著如此應答而來,清王輕輕吁了一口氣,還好是已經做了的,不然他都不知該如何跟臨安百姓交待。
清王吁完這口氣抬頭已經是日上中天,放目在何琪應身上示意他是否到了吃飯時間,何琪應擺手道「我還有客要見,你去那邊吧,吃過飯要是沒什麼事就帶他到父皇那邊轉一圈,總待在宮里會窩壞身子骨」又道「記得給他換藥,如果你看著好的話放在太陽底下曬曬也是可以的,但是不要見風」
清王詫異何琪應這個時候還有要見的客,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會在這個時辰求見,不由開口問道「來的是誰?過了午飯時間再見不行麼?」
「噢」何琪應道「是一葉寺的浩空大師,之前咱們在談青水河治理的時候來的,我讓他先把人帶到後廳去了,陪他吃吃齋而已」
清王抬頭想了想,道「那個時候小羽有進來過麼?」
「沒有啊」何琪應手里捧著本摘記回頭沖他一笑「我們這些武林高手間的事你們怎麼會懂,去忙你的吧,計較這些個做什麼」
清王頓時滿臉黑線,就知道那兩人又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啟用了什麼傳音秘技之類,這何琪應究竟可以一心幾用?倒是個哪邊都不耽誤的主。
其實這一刻的何琪應遠沒有清王看到的那麼悠閑,心中暗暗敲鼓,他深記得浩空當時要自己沒事別去找他的言語,一生三次的得見機會加上這一回便已經過雙,何琪應猜不到他此來的真正目的。
清王走後何琪應緩緩放下手中摘記,幽幽然的目光追隨天邊浮雲若久若久。
「浩空大師!」
「太子殿下別來無恙,貧僧叨擾了」
「哪里的話」何琪應虛掌合什,一禮後問道「大師如何做此裝扮?」
浩空還是浩空,說起話來中氣十足,行動間也若當時初見般落落灑灑,只是全身都遮蔽在僧袍之下,連臉上竟然都覆了雙紗加以阻擋眾人視線,雙紗就掛在闊沿的斗笠外側,形成一個圈狀,何琪應實是搞不懂他這葫蘆里究竟要賣什麼藥。
听聲音浩空似是一笑,隔著雙紗抬頭道「太子見諒,貧僧因為透露天機受了些許天懲,已經不能見人了」
「噢?」何琪應奇道「真有此事」
浩空搖了搖頭不置言辭,何琪應猜想他大約是在高深莫測的笑著。
「來,大師這邊請」何琪應只得拋過這一出事情,引了浩空往桌前落座「略備了些許齋飯,若不嫌棄,大師便用過再與我詳談一二吧!」
浩空笑道「哪里哪里,宮中膳食又怎麼會嫌棄,太子也請」伸手讓何琪應坐主位,落座後何琪應才出聲叫侍從全部退出門外。
或許是因為喬興羽安排的太倉促了些,擺上來的齋飯也只四菜一湯而已,不過好歹也是出自宮中人的手藝,精巧異常。
浩空胃口甚好的樣子,邊吃邊與何琪應點評,嘆說自己若不是與皇宮緣淺定當日日來開蹭一二,便逗笑了何琪應,只說若浩空喜歡安排幾個廚子去他那這也不是不可以的。
默了半晌,浩空放下筷子道「貧僧已經不再是一葉寺的主持了,現在另有其人,太子殿下抽空盡可以去那邊看看,不用再害怕會無故踫到貧僧,貧僧這次來就是要告訴太子殿下貧僧要出雲游四方了」
何琪應怔,亦也放下筷子說道「這又是為何?」
浩空一嘆後輕輕掀起了吃飯時也曾掀起過的面紗,苦笑道「太子殿下現在見貧僧這副模樣可還能服人?想一方大寺的主持怎麼可以帶著一張天懲至此的臉面出去見,不得已罷了」說完又緩緩放面紗沿。
何琪應無法形容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怪不得他之前連吃飯時都不肯取下斗笠,原來是怕倒了自己的胃口,略一沉吟後何琪應沉重道「大師如此莫不是因為之前與我講出那番話的原故?」
浩空不語,何琪應更就坐實了自己的想法,嘆道「不想竟連累大師到這般地步」
浩空笑,道「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壞事,至少終于得以清閑」又從懷里掏出一件事物推在何琪應面前「本也可以不來,只是算算這件東西怕是正中太子您的下懷,所以先轉來送與你再走」
「是什麼?」何琪應將事物收在手中,是方墨色石盒,打開來滿鼻異香撲面而來,讓人甚覺清新「制得如此精美」不止是在講里面的藥物,還指裝載它的石盒。
「你猜呢?」浩空卻賣起了關子,向後靠坐在椅背之上,淡笑道「太子殿下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麼?」
何琪應怔了怔,猛然想起此時手中手拿捏的有可能是什麼東西,不由連指尖都有些發抖「不會是」
「正是!」浩空笑答。
何琪應喃喃道「竟真是‘百花玉露膏’,從來都以為只是個傳聞,不想今日里就得了」
百花玉露膏,據傳是一名不見經傳的醫者畢生所為,最大的功用便是生肌,素來有著肉白骨的仙丹之稱,卻最後根本連個方子也沒有留下來,只道是個采博名聲傳說,卻不想是真的,何琪應覺得自己這回收到了件寶物。
事實上確實也是件千金難買的寶物,不止精貴在藥品上,還有那個盒子,萬年石精,集天地靈氣于一身的東西難怪可以保存的如此完好。
就听浩空笑道「此物是貧僧少年時偶得,一直沒有什麼機會使用,現在于太子殿下卻是最最實用的了,只能說是太子殿下您的福氣厚重啊」
何琪應頓道「如此貴重之物怎麼好叫我白白收下,大師您」抬眼看向浩空。
浩空道「只要太子殿下記得那件事就好,算起來也不是白送,怕是那人也快到了吧!到時還要勞動太子殿下多多費心」
提起那個人來何琪應自不而然就想到遠在隱靈山的師公,之前那些可惜之情又油然升騰起來,嘆了一口氣把石盒收入懷中問浩空道「那兩人間真就再沒個解法?」
「沒有」浩空肯定的搖頭「所以才會有可能引來天下禍事,貧僧能為他們做的也只有引去回路這一項了」
見是無法可解,何琪應便不欲在此事上多談,轉引道「大師接下來要去何處?不如我在宮中替大師修一間寺廟住下來可好?」
「那倒不必」浩空道「天下之大,太子殿下還怕沒有貧僧的容身之處嗎?更況且貧僧還有些世間俗事要辦一辦,太子盡可放寬心境的由著貧僧四處飄搖,想來也是件樂事」
「總覺得對大師太過虧欠了些」
浩空自是搖頭輕笑,這個話題又宣告結束,最終浩空還是雲游他的天下,辦他的未了俗事去了。何琪應說要送也些錢銀在路上支使也被一一推擋回來,出家人自不該留戀身外之物這是浩空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何琪應那時想的卻是西西的手指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