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色大好,趁著梅香四溢西西設了一頓賞梅宴在梅居小築里面,原本獨獨請了皇上一人前來品賞,不過事實上最後到達的仍少不了清王與何琪應兩個。
待眾人安坐下來西西便示意張公公節目可以開始了,兩聲掌響來自含笑不語的張公公,緊接著遠處梅林里一聲箏吟,大家這才發現那里還坐著一個人,低頭斂眉也看不出男女,只是手底下的琴聲卻是極好的。
「嗯?梅香深處有琴仙,這個意境不錯」皇上點頭道「倒是難為你這麼短時間里還能整出這麼些事情來」話是對著西西說的,指的卻是桌上與之前不同的另一番菜色,言下之意是難得西西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又做出一桌來,要知道之前的西西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美人皇上喜歡就好」西西抿唇笑道「後面還有別的節目,不過這一時您還是先動筷子吧,天冷,我怕一會菜冷了吃下去會傷胃」
早有張公公貼心的雙手遞上一副暖玉紅筷,皇上微笑著點頭接下,在西西的小聲解說里慢慢挨個品起。
比之昨天的晚宴今天皇上吃得很好,不時點頭輕笑或是眯眼細品,分明也不是什麼平常吃不到的東西,有些甚至算是常菜,但經由西西那麼一解說,品起來真還就另有一番滋味,也不知西西從哪里背來的那麼多典章,又一板一眼說的繪聲繪色,不知不覺大家就都吃得有點多了。
「美人皇上再試試這茶」西西回身從圓圓手里接過一杯香茶置在皇上面前,笑道「上好烏龍,這個時候喝最解油膩了」
「小東西」皇上笑罵道「什麼都懂,看起來之前的書也沒白看」
「哪能白看」西西道「都記著呢,趕明美人皇上要是喜歡听的話我去您那里給您整日整日的說,不過也就該嫌我煩了」
張公公笑道「就愁著你不來呢,怎麼還會嫌煩」
西西笑,不想邊上的何琪應卻拉著他道「我的呢?」
「茶啊」何琪應一臉理所當然。
清王也道「還有我的」
西西笑道「去,哪里就有你們的了,原想著只請美人皇上一個來著,沒怪你們跑來吃白食就不錯了還想喝茶,想得美」
「得」何琪應回頭跟清王笑道「咱們只能干看著了」
圓圓托著一盤新置的茶水走來,邊道「太子殿下、清王殿下您的茶來了」
「呵,就說麼,怎麼能沒有我的」清王接下後笑著對西西說道「原來是在故弄玄虛」
何琪應喝了口熱茶舒服道「還是這個好,什麼菜配什麼茶,西西你成了」
西西只是笑著翻了他倆一眼,轉頭卻問皇上道「皇上可還有興趣看看接下來的節目?」
「嗯?」皇上抬眼問道「怎麼節目不是只有琴的嗎?」。
「那是給大家下菜用的,吃完了自然還有更好的,美人皇上可還要看看?」
皇上指著西西對何琪應笑道「小東西越來越會做戲,明明人都已經備在那里了才來問我看不看,我要說不看你今天還能消停嗎?」。
何琪應撫著下巴故做深沉道「怕是不能,父皇還是看在兒臣的面子上隨他去吧」說完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那是一隊伶官,經由西西示意後就站在梅林深處唱起一出鮮為人知的‘鎖雙環’,戲里講的是一位帝王因為听信小人讒言而與皇後鬧別扭的故事,那皇後先後兩次被打入冷宮,卻硬是憑著往日情份又重歸鳳宮,西西選來的伶官個個嬌小,怎麼看都像是孩子們在扮家家,哪里又有宮庭里半點復雜氣息,卻看得何琪應直提心吊膽。
何琪應自是知道為什麼西西會安排這一出,看起來也絕非倉促之間的無意選定,必然經過細心的教,可在這之前何琪應卻連半點風聲也沒有听到過。
清王也是緊張的,但他卻只緊張西西一人,皇上肯定不會最終將氣出在西西那里,可是任是誰也知道西西最在意別人心情,若趕上皇上真的動怒甩手離開,怕他一時之間會不能接受,是以從頭至尾都沒怎麼看戲,而是緊盯著西西與皇上之間的互動,用耳听完了整整一折戲本。
「美人皇上」待戲文全數唱完,西西才小心的問道「可有什麼感想?」
皇上慢慢睜開原本眯起的雙眼,悠悠然看了他一眼,淡道「不曾」
「美人皇上~」西西仗著那些日久積下來的妄為撒嬌道「專專為您排的,你怎麼能說不曾感覺到什麼呢?你看你看,那個戲里的皇後是不是跟蘭妃一個模樣?」
「嘶」清王與何琪應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像麼?」皇上抿了口茶水淡道「只是你覺得的吧,我可不認為我是听信小人讒言才關的蘭妃,她那些所得該是應得才對」
「可是我不也好好的嗎?」。西西扶著皇上的雙膝蹲下道「原諒她吧,冷宮里連熱水也沒有,她可憐的」
皇上低頭看著西西,嘆息道「整個這個宮里最不該替她求情的人便是你,你究竟怎麼想的,干嘛非得把她給弄出來」
「只是覺得她好可憐」看一眼何琪應又道「琪也好可憐」
「她當初下手的時候可沒有覺得你有多可憐」皇上道「西西你知不知道她都在用什麼將養自己?是小孩子的心,活生生的人心啊,當初沒要了她的命已經算是念了舊情了」
西西不太相信的看去何琪應那里,何琪應痛苦的低下頭去躲開西西目光,這些他都不曾跟西西講過,只是覺得西西那樣純潔的心性不可能接受這些。
見何琪應低頭西西便知皇上說的不是假話,咬牙想了想,說道「相信她以後再也不會了,咱們再給她一次機會好不好?好不好嘛皇上」
「西西」皇上嘆道「不是我不給她機會,是她不配得到那樣的機會,一個女人如果連小孩子都不能放過,那她怎麼配得起母親這個稱呼,更何況她還想母儀天下」
「不想了不想了,她說她已經不想了」西西連忙搖頭道「她跟我保證過的,她說她什麼都不要,只要能安安靜靜的過完下半生就好」
「西西你……」何琪應猛然覺醒般抬頭驚道「你去過她那里了,什麼時候的事?」
清王也氣道「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她已經瘋了」
西西自知失言連忙咬緊下唇,過一會卻還是強硬道「她沒有瘋,她好好的,還能跟我說話教我做菜呢」
「你……」皇上也氣道「原來這些都是她教你的,那昨晚那些也是她教的?哼,就知道那女人心計頗深,卻不想竟然還敢用在你身上」
「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說啊美人皇上」一把拉下憤然起身的皇上,西西急道「昨晚那些菜不是她教我的,是我自己從庫里尋來的書,只有今天您吃的這些還有听的那些是她教給我的,卻也沒說要做給您吃,只是我說我想學菜她才來教的我,您先听我說不要生氣好不好」
「還有什麼好說的」皇上掃落桌上的茶杯,依舊怒火沖天「她騙你為她謀得出路,又騙你每日為她送水送食,你怎麼這麼傻啊你,她在利用你你看不出來嗎?」。
「美人皇上」西西哭道「你能不能公平一點,我說了她並沒有騙我為她做什麼,您說的那些事都是我心甘情願為她做的,她也不見得就會全收,只有我偷偷進去陪她說話的時候她才不會拒絕,平時送去的東西她全都退回來了,我讓小憂去叫門送飯她也不開,她是真心悔悟了啊皇上」
「不行」皇上氣道「你說什麼都是白廢,我是不可能再叫她出來享褔享樂的,她已經沒有那個姿格了」竟是一把推開西西憤然離去,連西西叫他他都沒有再回過頭來。
「西」清王心疼的拉起西西勸道「這種事情急不來的,你不能太逼著皇上,會事得其反」
西西軟在清王懷里對何琪應哭道「琪,我真沒用,我救不了蘭妃,我明明知道你心疼她也救不出她,怎麼辦?」
何琪應按著額角痛聲說道「西,沒用的,你想到的這些我已經做過了,沒用的,你只要好好顧著自己就行了,真的不用再為她做些什麼」
清王也道「是啊,你只要顧著自己就好,其它的事情交給我們來做,別哭了,乖」
西西卻是怎麼也收不住聲,繼續哭道「皇上為什麼不肯相信我,蘭妃她真的已經變了,現在她人很好,你們該去看看她再來說這些的」
何琪應嘆了一聲,抬頭從清王懷里拉過西西在自己胸口,沉悶道「這里是皇宮,皇宮從來都不會像眼里看到的那樣直白,也許她根本就沒變,或許是真變了,可也要有人肯信才行,西西,答應我不再管這些了好嗎?」。
「她是你的母親怎麼可以不管?我看著她穿那麼少,又沒有人可以陪著她說話,好可憐,真的好可憐,蘭妃她縱然之前犯的天大的錯誤也都過去了不是嗎?我們該再給她個機會的」
「好好好」何琪應哄著西西道「再給個機會,不哭不哭,哭多了又要睡覺了,我真的好怕你再回到從前,你先顧著你自己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