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里面,除開江子默剩下的三位公子,姓名都屬于絕密,所以即便是知曉的人之間,也是比「公子」相稱的。
「老爺她……」這樣的老爺一看就是不正常的,而且,比起失憶剛醒來那會,好像更不正常了,陸輕舟有些疑惑地望著江子默。
江子默倒是老實地解釋說道︰「老爺喝醉了。」
「我沒有喝醉。」醉酒的人最敏感的就是听到「喝醉了」三個字,一邊用力抱著陸輕舟,聞著他身上傳來的淡淡書香氣息,蘇曉苒還得空為自己辯白,「就只喝了那麼一點點。」
即使是在夢里,她也想給陸輕舟留下一個好印象啊。
醉酒的人,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陸輕舟也就沒有出聲說什麼。
不過,他不說話,蘇曉苒就誤會他不相信自己的話。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經過了艱難的心理斗爭,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陸輕舟的懷抱,憑著自己的力量,拉著陸輕舟的衣袖,穩穩地站立著。
「你看清楚了,我真的只喝了一點點,所以我沒有醉。」說完了這句話,蘇曉苒的手就放開了陸輕舟,完全不依靠任何的外力。
她自認為自己站立得很好很穩,還得意地沖著陸輕舟微笑,但真正清醒的兩個男人卻被她的行為弄得笑也不是,說也不是。因為松開了抓住陸輕舟手臂的蘇曉苒,根本就是在直挺挺地往後倒。
江子默正要上前的時候,離蘇曉苒最近的陸輕舟趕忙伸手抓住了往後傾倒的人。
蘇曉苒被陸輕舟抓住的時候,愣著看了半天陸輕舟抓住她的手,才憤憤說道︰「你不相信我?」
陸輕舟看著即使被自己一只手抓住,也搖搖欲墜的人,苦笑一聲,這要他怎麼相信她?
蘇曉苒憤怒了,伸手一把抓下陸輕舟的手,一邊搖晃,一邊理直氣壯地說道︰「你看看,你看看,我不是能站穩嗎?你說說,真正喝醉的人,能像我這樣嗎?我明明就沒有醉……」說著話的時候,蘇曉苒的目光一直是看著陸輕舟的,在強調完自己的「清白」之後,她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驚訝地指著陸輕舟,「……啊,你看你連站都站不穩,還不斷地在我的面前晃過來晃過去的。你今晚上也喝酒了?」
陸輕舟︰「……」
「醒酒湯來了。」雲裳適時地端著湯碗出現了。
蘇曉苒听懂了雲裳的話,趕緊沖著她吩咐︰「快給大公子喝,他醉了,連站都站不穩,一直在我的面前晃,晃得我頭都昏了。」
雲裳愕然地看著在陸輕舟面搖晃的蘇曉苒,機靈如她,現在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雲裳不動,急性子的蘇曉苒就自己沖過去了,她也是忽然想到的,給陸輕舟喂湯藥喝,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可不能讓別的女人搶走了這麼好的機會。
哪知道,原地晃動還好,真正想要移動到別人的面前去,對現在的蘇曉苒卻是一件非常非常艱難的事情。她剛剛邁出腳步,目標直指雲裳方向,卻在腳步落下的時候,自己的左腳絆住了右腳,一個趔趄,就往地上倒去。
陸輕舟雖然沒有伸手扶著蘇曉苒,讓她原地晃動,但還是一直關注著她的動靜,所以在蘇曉苒倒地之前,及時地拉住了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用的力氣太大了,還是蘇曉苒醉酒之後,身體變輕了,原本想拉住蘇曉苒,防止她倒下地的,卻生生地將人又扯回到了自己的懷抱里面,而且正要低著頭的他,好巧不巧地吻上了蘇曉苒的唇。
這是醉酒之後,第一次由別人來主動吻蘇曉苒。
霎時,一屋子的人都安靜了。
蘇曉苒眨眨眼,看著近得不能再近的人,感受到嘴唇上面傳遞過來的冰涼氣息,腦袋好像有些清醒了。
陸輕舟卻是腦海完全的一片空白了,現在的情況是他怎麼想也想不到的,唇與唇相挨著,他也不知道是該推開蘇曉苒,還是怎麼辦才好。就那麼愣住,直到蘇曉苒主動地往後退開。
往後退開了一些的蘇曉苒,默默地伸手模模自己的嘴唇,又伸手模模陸輕舟的嘴唇,滿臉疑惑地低喃︰「好像不是在做夢。」
「老爺,喝點……湯吧,對身體很好的。」雲裳裝作剛剛什麼都沒有看見的樣子,將醒酒湯遞到了蘇曉苒的面前。也為了防止,蘇曉苒讓別人喝,沒有再說出這湯的名稱來。
蘇曉苒這次倒是挺干脆地,拿過了湯碗,咕咚咕咚幾口就喝下了肚子,然後歪著頭,神色更加不解了︰「這湯也很真實啊。」
為什麼以前做夢,夢到這些鏡頭的時候,就沒有這麼真實的感覺?
或許現在不是在做夢?!
心中剛冒出這樣的想法時候,蘇曉苒的眼光又重新落回到了對面陸輕舟的臉上,啊,瞧她看到了什麼,陸輕舟居然臉紅了,甚至連白皙的脖頸處也透著隱隱的粉紅色,不用想了——她一定是在做夢。
在大家的驚訝目光之中,蘇曉苒邁著S的步伐,重新走回到了床榻邊上,一坐下之後,她伸手指著陸輕舟跟江子默,非常有老爺範兒地命令道︰「你們兩個,今晚都留下來陪老爺睡覺。」
反正是做夢,她也不需要顧忌什麼,要享受最高的吩咐。
這下,房間更加安靜了。
「你還站在那里干什麼?」蘇曉苒不滿地看著電燈泡一樣站著的雲裳,一聲怒吼,「還不快給老爺我立馬消失?!」
「是,老爺晚安,大公子、四公子晚安。」老實說,雖然老爺失憶之後人變得和藹多了,但是積威猶在,尤其是生氣的樣子,看上去仿佛回到了失憶前的氣場,雲裳趕緊退場。
「你們還愣著干什麼?」電燈泡消失之後,蘇曉苒發現兩個男主角居然都不動,「趕快過來給老爺寬衣,睡覺!」
這可是她的夢境,她就是老大,她就是主宰!
江子默最先反應了過來,走到了蘇曉苒身邊,伺候著她洗漱,反觀一邊的陸輕舟,只是蹙著眉心,望著兩人。
蘇曉苒也望著他,看了大半會兒,見陸輕舟都沒有要過來伺候她的傾向,她就坐不住了。在江子默的攙扶之下,勉強維持著平衡,走到了陸輕舟的面前,跟陸輕舟直接對視。
因為篤定自己是在做夢,蘇曉苒也沒有什麼害羞之類的想法,就光明正大地盯著陸輕舟看,最先躲開眼光的人,反而成了陸輕舟。
而在陸輕舟躲開眼光的一剎那,蘇曉苒的手忽然伸出去,捏住了他的下巴,笑呵呵地說道︰「想不到,在我的夢里面,你居然是害羞的形象。嘻嘻……」
蘇曉苒捏著陸輕舟下巴的手,讓他覺得很是不對勁,想要伸手拍下,但是光是想象一下,就覺得更加不對勁。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蘇曉苒倒是自己縮回了手,又搖搖晃晃地晃回到了桌椅邊坐下。
「老爺,我伺候你睡下吧。」江子默看著拿手扶著自己的額頭,表情好像很痛苦的蘇曉苒,關心地建議。
「干嘛要睡下?我不睡!」
這麼好的夢境,這麼真實的感覺,要是真的睡覺的話,實在是太可惜了,蘇曉苒決定做點其他的事情。
這個時候,她早就將自己留下兩個公子陪自己睡覺的想法忘得一干二淨了。
蘇曉苒笑嘻嘻地抓住了江子默的手臂︰「我們來唱歌,好不好?」
江子默的臉上閃過為難的神情,倒不是因為大半夜的怕吵到別人,只是實在有些擔心醉酒的老爺,不知道會唱出些什麼來。
按照蘇曉苒目前的表現,她唱出來的歌曲,應該不會是很低調的那一種。
將江子默跟陸輕舟兩個人的不回答,當著了默認的訊號,蘇曉苒托著腮幫子,開始在腦海里面過濾,現在這樣的情況,應該唱什麼樣的歌曲才好呢?
「啊——」像是想起了什麼,蘇曉苒回頭看著陸輕舟,招招手,道︰「輕舟,你過來。」
陸輕舟沒有動。
「你過來呀。」
還是未動。
「你快過來啊。你要是再不過來的話,我就過去了。」
這個威脅倒是起了一定的作用,陸輕舟慢慢地走到了桌邊,蘇曉苒獻殷勤地拉過了一旁的椅子,讓他坐下。
這樣就形成了三人圍坐的情形。
「我會唱的歌有很多很多,好听的也有很多很多,但是這首歌是我自己很喜歡的,就像是我喜歡你一樣。輕舟,你要仔細听喲。」
誰也沒有料到的突然告白,一下子讓兩個人同時驚愕地抬起了視線︰江子默是知道自家老爺喜歡陸輕舟的事情的,而且這段時間以來,老爺這麼直白地對陸輕舟說出喜歡的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現在又說了一次,卻偏偏要唱歌,他終于明白,老爺是真的醉了,而且還醉得很厲害;陸輕舟則是驚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蘇曉苒會喜歡他,在他第一次听師妹說起的時候,只覺得荒唐無比。而這段時間听得蘇曉苒說多了,他除開第一次覺得荒謬之外,漸漸地就覺得這應該是蘇曉苒的某種計策。但是醉酒之後還說得這麼的真實、深情,他又恢復了之前荒唐的感覺——現在,不會是他在做夢吧?!
深情地望了陸輕舟一眼,虧得蘇曉苒還記得自己穿越的事情,補充了一句在後面︰「或許歌詞有些不對,但你要領會的,是其中的精神,知道嗎?」。
交代完自己想要交代的話,蘇曉苒揉揉有些發酸的眼楮,拿起身邊的涼茶水喝了一口,咳咳兩聲之後,開始了清唱︰
「自你走後心憔悴
白色油桐風中紛飛
落花似人有情這個季節
河畔的風放肆拼命的吹
無端撥弄離人的眼淚
那樣濃烈的愛再也無法給
傷感一夜一夜
當記憶的線纏繞過往支離破碎
是慌亂佔據了心扉
有花兒伴著蝴蝶
孤雁可以雙飛
夜深人靜獨徘徊
當幸福戀人寄來紅色分享喜悅
閉上雙眼難過頭也不敢回
仍然揀盡寒枝不肯安歇微帶著後悔
寂寞沙洲我該思念誰」
第一次听到這首歌的時候,蘇曉苒就哭得不能自己。
像她這樣,在失戀的挫折中長大的孩子,是最能體會其中的失意的了。
而現在她唱得也是同樣的孤獨,穿越到這個陌生的空間,第一個遇到的人就是陸輕舟,第一個喜歡上的人,也是他。可是,他對她,卻是不怎麼的看上眼!
要說,這一切還得怪她穿越過來的這個身份——真正的蘇曉苒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