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就在蘇曉苒得意自己竟然能想到這麼一個折中的辦法的兩天之後,她就再也得意不起來了。
因為她一直以為薛柔是陸輕舟的師妹,兩人之間不就是師兄妹之間的深厚情誼。可是,僅僅是花了四十八個小時,她就看清楚、弄明白了,這薛柔跟陸輕舟之間,不但有深厚的兩小無猜之情,還因為長年累月的相處,在此上感情得到了升華,由親情化為了愛情。
每當看到陸輕舟看著薛柔,用著她從來都沒有听過的溫柔聲音叫著「柔兒」,看著薛柔,自然而然地抱著陸輕舟撒嬌般地叫著「師兄」的時候,蘇曉苒就覺得一團怒火在心中燃燒︰她就是一頭豬,竟然親自把情敵給放了出來。
不過,輕易就認輸的話,她就不是蘇曉苒了。
蘇曉苒拿出了自己曾經三度告白三度遭拒的勇氣出來,跟薛柔展開了搶人大賽,她每出奇招,都被薛柔以不變應萬變的招數給抵擋了回來,干脆利落地就像是當初拒絕她的那個人似的。但蘇曉苒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之中,吸取教訓,下一次出招的時候,越加的凌厲,漸漸地,她覺得——自己要招架不住了。
其實,不管她出什麼招數,這場比賽的裁判只要是陸輕舟,她就輸定了。偏偏,她還不能紅牌黃牌地將他罰下場。
五六天下來,蘇曉苒也累了,而且,薛柔那萬年不變的招數,也讓她惱火得很——每次,她只要一找借口接近陸輕舟,薛柔就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拉著陸輕舟的衣角,無辜的樣子,像是沒有吃到屎的狗!
亦或是兩個人之間發生了某種形式上的爭執,陸輕舟是鐵定毫不猶豫地幫著薛柔說話。就算是蘇曉苒明白,幾乎每一次都是自己沒有站在理上,但是她還是覺得不幫著她的陸輕舟是胳膊肘往里拐。
本來蘇曉苒是不屑于用強權的。不過,既然薛柔那個小丫頭片子都知道用自身的長處——陸輕舟對她的感情——來對她進行打擊,那麼她為什麼要放棄自己的長處呢?
于是,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面,蘇曉苒都充分地運用了老爺的權力,將陸輕舟叫到了主院,而遵守約定,薛柔不能離開那個院落,每次都只能看著陸輕舟離開的背影干著急。
終于,蘇曉苒在跟薛柔的斗爭里面,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
只是,這個勝利的果實,她並沒有嘗到太大的甜頭,總覺得隨著強權的運用,陸輕舟看她的眼神,也漸漸地變得越來越疏離、越來越陌生、越來越讓她感到恐慌跟害怕。
事到如今,蘇曉苒覺得自己到底是不如前任老爺的,也終于理解了為何前任蘇曉苒會將薛柔軟禁起來,限制她跟陸輕舟見面的次數。而她這個笨蛋,不但放出了薛柔,還讓她跟陸輕舟一個院落,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賠了夫人又賠了男人啊!
站在薛柔的身後,蘇曉苒做了幾個長長的深呼吸,緩沖自己捉賊抓到贓的喜悅,隨後,捋了捋自己剛剛跑得有些亂了的頭發,力求也最完美的姿態出現在薛柔的面前,猛地一聲大喝︰「薛柔,你怎麼會在這里?」
薛柔的身形一頓,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站住不動。
蘇曉苒冷哼一聲︰「薛柔,你以為你披上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
如此經典的笑話,可惜薛柔是沒有辦法理解的,她的眼神有些驚恐,偷跑出來的她是怎麼也不會想到會在這里巧遇蘇曉苒的,明明就偷听到那些丫鬟說蘇曉苒最近喜歡睡到日上三竿的?
而且現在不是應該是早膳時間的嗎?她不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吃飯,怎麼會在西院出現?
看著保持著背對著自己的薛柔,蘇曉苒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來,一腳打著節拍,非常地游刃有余︰她倒要看看,薛柔能這樣堅持多久?
薛柔到底是習武之人,在听到蘇曉苒的腳步聲音之後,判斷出了她的動向,也判斷出她現在是孤身一人,身邊並沒有像平時一樣跟著一大串人,心中一喜,腳尖不著痕跡地往外移動,打算來個溜之大吉。
蘇曉苒沒有覺察出薛柔的打算,抱著雙手,還扯了一根身邊的不知名小草,輕佻地咬在唇邊,好笑地看著薛柔,自我感覺非常的好。
老實說,以前體育課,她最痛恨老師讓她「立正」了,薛柔沒有學過,但姿勢尚且算是標準,除了腳看上去有些像是「稍息」的感覺。
攸然,電光火石之間,蘇曉苒看到薛柔動了,而且這一動就相當的了不得,竟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從涼亭沖了出去,采取背對的方式,逃之夭夭。
「抓住她。」慌亂之際,蘇曉苒單手向天,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憑空里,忽然出現了幾條人影,除開一人留下,落在了蘇曉苒的身後,其他的幾人全部向著薛柔逃跑的方向追去。
「這里是哪里?」蘇曉苒對自己的影衛可謂是信心十足,不去關心追擊的事情,反倒關心起來自己的所在地。
留下來的那個影衛,微微躬身︰「西院的範圍。」
蘇曉苒模模自己的下巴︰「西院,不就是子默的地盤嗎?」。
好個薛柔,她以為她只是跑出了限定的院落,居然還敢出了東院的範圍,都竄到西院來了。
「暗里面還有沒有人在?」蘇曉苒驀然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影衛沒有半點的遲疑,回答道︰「有。」
「很好,你就在這里等著我。另外派個熟悉西院的人,帶我去四公子的房間。」
蘇曉苒的命令是越來越奇怪了,但那影衛還是沒有半點的疑問,點著頭就應聲了。而就在他揮手之間,另外一個影衛無聲地出現在了蘇曉苒的身邊。
蘇曉苒是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沒有像是之前那樣,被嚇得以為自己見了鬼。
影衛的功夫果然是神出鬼沒,居然在沒有驚動任何一個西院下人的前提之下,就帶著蘇曉苒進入了江子默的房間。
蘇曉苒在江子默的房間里面東找西找了一陣,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但繼而,她就發了愁︰這衣服是找到了,不過恕她當老爺當慣了,現在還穿不來這繁雜的古裝。
總不能讓那個影衛給自己穿吧?!
先將自己丫鬟的衣衫月兌下,蘇曉苒仔細地思考了一會兒,還是認命地嘆了一口氣,想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就是小小的衣服嗎,還能難倒她堂堂的二十一世紀少女?!
二十一世紀少女在房間里面奮斗了一陣之後,終于將衣服全部穿上身了。因為時間趕急,至于多出來的幾條帶子跟不知道從哪里多出來的某些衣角就被她通通地塞進了衣衫里面,眼不見心不煩。
反正她的衣服是穿在了身上,而且全身上下該遮住的地方全部都遮住了,蘇曉苒就管現在的狀態,叫做穿好了。
接著,她大模大樣地從正門就走出了江子默的房間。
推開房門的時候,蘇曉苒大概是沒有想到外面有人,外面的人也沒有想到本該空著的房間里面會有人走出來,總之是兩個人對望之下,都愣住了。
不過,蘇曉苒的心態要好一些,朝著影衛暗中示意,而等影衛按著她的吩咐將人打昏過去之後,她才恍然想起來︰自己是老爺,干嘛要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而且,這個丫鬟很眼熟啊!
走到被打昏的丫鬟面前,蘇曉苒認真觀察了一番,才攸然想起了眼前這個人的名字——曉月。
曉月,是西院的大丫鬟,江子默曾經給她介紹過,好像也是江子默的心月復來著,身份跟雲裳相似。
「你干嘛打昏她?」渾然忘記了是自己下命令的蘇曉苒,瞪了影衛一眼,「趕快給我弄醒。」
影衛還是非常地听話,走到了曉月的身邊,手連著在曉月的身上幾點,一聲輕輕的申吟之後,曉月悠悠醒轉。
「醒了?」蘇曉苒看著醒過來,瞪大眼楮望著她,一副消化不良樣子的曉月,又追問了一句,「傻了?」
曉月艱難地吞咽下口水,半是疑問半是打招呼︰「老爺?」
「這麼久沒有看到老爺我,是不是覺得特高興、特榮幸、特感動啊?」蘇曉苒好笑地看著她,打趣道。
蘇曉苒這句話無賴似的強調,讓曉月確定了眼前這個像是被打劫了的女人就是她失憶之後的老爺,不由得又是哭又是笑地︰「老爺,你,你,你怎麼會這樣?」
老爺是從四公子的房間里面走出來的,還這麼的衣衫凌亂,難不成四公子對老爺大不敬?
蘇曉苒雙手張開,原地繞圈一周,呵呵干笑︰「我不知很會穿衣服。不過,不是這樣穿的嗎?」。
其實,這個問題,不需要曉月回答,蘇曉苒就知道自己穿的很難見人,這也是為什麼她一發覺到眼前的人是曉月,停留下來的原因——這個丫鬟既然是心月復,她也就不用擔心被她知道自己假扮丫鬟的事情,也順便可以讓她給老爺寬衣,喔,不是,是穿衣。
「我給老爺……整理一下吧。」為了給老爺面子,曉月用了「整理」兩個字,但實際上,等她整理的時候,基本上蘇曉苒是月兌了下來,重新穿過了一遍。
走進房間里面,曉月才知道江子默根本就不在房間里面,而在看到蘇曉苒身邊的影衛跟那放在一邊的丫鬟衣衫時候,她才在知道,原來老爺是來這里換衣服的。
離開的時候,蘇曉苒讓看上去非常顯眼的影衛退回到了不起眼的暗中保護,自己則跟著曉月悠悠然地走向她離開的涼亭。
清晨,蘇曉苒剛出來散步的時候,到處都是大霧籠罩,很多都看得不是很清楚,就連她之前看到薛柔,都是半感覺半視覺。而這會兒,陽光普照,早將迷霧驅除得一絲也不見了,清晰開闊的視線下,蘇曉苒只覺得,自己的這座蘇府還真是處處風景啊。
但,她最初想看見的事物,還是沒有看到。
「曉月,我從主院一路過來,為什麼都沒有看到湖?」
「整個蘇府,只有東院才有湖。」
有人在旁邊解釋就是好啊,省得自己瞎琢磨。
蘇曉苒又問了︰「為什麼?」
曉月一愣,這個問題涉及到老爺的弱點,回答起來頗有難度,不過在老爺失憶跟跑東院跑得太勤的前提下,作為屬下,也是有必要告訴老爺,作為預防的。
「因為,老爺你,對水……敏感……」曉月斟酌著不傷人面子的詞匯。
「敏感?」蘇曉苒狐疑地看了曉月一眼,「我洗澡的時候,可是一點也沒有這樣覺得。」大概是猜到了曉月可能顧忌她老爺的身份,蘇曉苒寬慰道︰「曉月,你不是我的心月復嗎?怎麼不了解老爺我開門見山的性格?給我大方說出來。」
「老爺你不識水性。」幾乎是蘇曉苒話音剛落的時候,曉月就將盤庚在了心中的話,一口氣說了出來。說完之後,呼出一口氣︰痛快!
蘇曉苒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不識水性啊!
怪不得她才穿越過來的時候,是在水里面,看來,前任蘇曉苒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與世長辭的。
如果,這些人要是知道老爺「失憶」後,居然會游泳了,不知道臉上會露出怎樣精彩絕倫的表情?不過,這話要是傳到別人的耳朵里面,可能會以為她是妖怪吧。
所以,現在,暫時,她還是瞞著這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