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軒宇暫時決定靜觀其變。
不過,下馬威還是要給的,得讓他知道少爺不是好欺負的,以後別想借著大侍郎的名義來壓他。
帶著這樣的心思,鐘軒宇亂七八糟地跟蘇曉苒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就用著暗示的語言,邀請蘇曉苒去自己住的地方,看自己利用下午時間,畫了一半的畫像。
畫像的事情,本就是蘇曉苒關心的焦點,一听之下,當即就點頭同意了。
在離開的時候,蘇曉苒讓雲裳留了下來,美曰其名是照顧陸輕舟,實則上就是不想放過任何一次可以戲弄雲裳的機會,她說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她會讓初夏跟隨。畢竟一整天都沒有看見初夏了,她很是想念。
雲裳的唇角抽了半天,卻也沒有找出合適的理由來對付蘇曉苒,就眼睜睜地看著蘇曉苒帶著鐘軒宇,大笑著揚長而去。
跺跺腳,雲裳決定自己要報復這個沒有良心的老爺,當然,老爺沒有良心,她卻是不能沒有的,所以堅決不能報復在老爺的身上,就報復大公子好了,誰讓他是老爺喜歡的人呢!
雲裳的報復措施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幼稚——就是她自己沒有留在房間里面,而且還叫走了房間里面的所有伺候著的丫鬟,大家一起退守到了房門之外。
蘇曉苒現在很生氣,恨不得一腳將眼前這個全部心思沉浸在作畫世界里面的鐘軒宇踢到天邊去,再也不見。
這個家伙,自己提出邀請讓她來看他的作畫,結果兩個人說了幾句之後,他就開始作起畫來。作畫自然是好事,但是這個家伙作畫的規矩太多了一點吧,一會兒不許她出聲、一會兒又不許她看、一會兒又說讓她不要在他的面前晃悠、甚至還說她的呼吸聲音太大,影響他發揮——蘇曉苒懷疑他是在故意找茬!
最重要的,蘇曉苒覺得自己呆在這里一無是處,要離開的時候,他偏偏又不讓,說她一走,他就沒有心思畫了。
但她不走,這家伙又開始挑剔起來!
「你到底是要我走還是不要我走?」蘇曉苒的聲音听上去很冷靜,但臉上凶惡的表情卻是惡鬼一般。
鐘軒宇連抬頭看她都沒有,就不耐煩地說道︰「讓你別吵我!」
「我走了!」蘇曉苒站起身來,就往門口走。
听到她說要離開,鐘軒宇趕緊放開了手里的活計,小步跑到了蘇曉苒的面前,以身攔著她,忿忿說道︰「我幫你作畫,你就在這里陪陪我,都不行啊?」
蘇曉苒怒︰「這叫陪你嗎?不許我說話我就忍了,不許我呼吸,你想憋死我?!」
「我哪有讓你不呼吸?只是讓你小聲一點!」
蘇曉苒怒er︰「我還不夠小聲嗎?我都故意放緩了呼吸,差點憋死我,你知不知道?」
鐘軒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這應該是你自己的問題啊!我又沒有讓你不呼吸!」
蘇曉苒怒est︰「我的問題?哪個畫畫的人會提什麼見鬼的呼吸小聲一點的規矩?我又不是堵住了鼻子,呼吸的聲音夠小的了。」
「可是你吵到我了。」
一推擋路的鐘軒宇,蘇曉苒怒不可抑︰「所以本老爺現在不奉陪了,你專心地作畫吧,我回去睡覺了。」
「老爺……」小五得雲裳指點,匆匆趕到這里來找蘇曉苒,想不到會看到這麼一副吵架的情形,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蘇曉苒見鐘軒宇寧死不讓開,直接狠狠一腳地踩在他的腳背上面,讓他自己主動地跳開了。
她忍得太久了,一口氣爆發了出來,心中也舒服了許多,才對著被自己的行為嚇得目瞪口呆的小五問道︰「小五,是不是我讓你調查的事情有進展了?」
「嗯。」說到正事,小五的神色也變得凝重了。
「蘇曉苒,你敢踩本少爺?」鐘軒宇抱著自己的腳慘嚎一陣,對著蘇曉苒惡狠狠地叫道,「本少爺不畫了。」
頓時,蘇曉苒就氣短了︰「誰,誰讓你剛剛差點憋死我的?」
「我又沒有讓你不呼吸,是你自己的問題,憑什麼怪我?」
看鐘軒宇痛得臉都白了,蘇曉苒反思自己那一腳很真的有些心狠了一點,氣又短了幾分︰「對不起,是我錯了。」
「你……」鐘軒宇只說出了一個字,方才反應過來蘇曉苒是在跟自己道歉,頓時愣住了表情,不敢置信地望著蘇曉苒半天,憋出了一句話,「你……你是誰?」
「我當然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天上絕無地上僅有的蘇老爺啊!」看鐘軒宇那傻樣,蘇曉苒不無得意︰對付這個易怒易生氣的小朋友,要麼就比他更易怒易生氣,要麼就把道歉之類的詞語當不要錢似的掛在嘴邊,在其火大之前,迅速道歉,讓他滿月復的不好听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憋死!
這樣道歉的效果,可跟她那個自殘似罵人方法的效果有得一拼——兩者都讓敵人滿月復的話,梗在喉嚨里,要說說不出來,要咽咽不下去,再配上厚臉皮戰術的話,足以讓人活活憋死——這個是蘇曉苒親身體驗過的,絕對經得起實踐的檢驗。
「你剛剛跟我道歉?」
「嗯,」蘇曉苒大方承認,「對不起,是我錯了。」
「啊?」鐘軒宇撓撓頭,反而有點手腳無措了,「那,那沒關系。」
蘇曉苒︰「……」
好像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的,暴跳如雷才對的呀。
「你,你不生氣了吧?」
「你都道歉了,我還生氣干嘛?」
面對鐘軒宇這樣的反應,蘇曉苒只有豎起大拇指了︰該說這家伙到底是單純過了頭,還是少根筋,居然讓她自豪的戰術失敗了(多年以後,蘇曉苒總算是想明白了,這個家伙不但是單純,而且的確是少根筋)!
不過,事情得以和平解決,總是好的。
「我現在有點事情要處理,就,先走了?」蘇曉苒一邊看鐘軒宇的臉色,一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鐘軒宇點點頭,沒事人一般。
其實他最初的目的,不過就是故意讓蘇曉苒在這大公子侍寢的日子里面多花點時間呆在自己的身邊,讓那位受寵的大公子明白,自己這個新寵也是相當受寵的而已。此時看外面天色也不早了,蘇曉苒又還得分心去處理別的事情,勢必還得耽誤一點時間才能回去,他的心中因此而美得很、得意得很,早就將蘇曉苒那一腳之仇忘到了九霄雲外。
看鐘軒宇不介意了,蘇曉苒也終于放下心來,還高興地給他道了晚安,方才離開。
蘇曉苒跟著小五一路前走,待走到一個冷僻的角落,小五才將他花了一個下午調查來的事情報告給了蘇曉苒,但結果卻都是讓蘇曉苒失望的。
第一件事,小五調查了一下地牢的守衛,沒有發現暗中有人幫助薛柔的跡象;第二件事,相對的,小五問了伺候在陸輕舟身邊的幾個侍女,她們也一起證實了自從薛柔被關起來開始,陸輕舟的身邊就沒有出現過可疑的人物。
听到這樣的結果,蘇曉苒一邊失望卻又一邊覺得很怪異,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似的,尤其是心中那種惴惴不安,讓她沒有辦法忽視。
這件事情牽扯到了自身的幸福跟安危,如果不弄得水落石出的話,她無法心安︰「你將這件事情報告給四公子,讓他繼續查下去。」蘇曉苒覺得其中一定有什麼關鍵的地方被小五忽略了,「還有,讓子默查查,我掉湖里面那天,薛柔是不是出去地牢過?」
小五驀然睜大眼楮,有些不理解為何老爺要調查薛柔的行蹤,但在片刻之後明白了過來,霎時心一動,沉聲道︰「是。」
等到小五護送蘇曉苒回去主院之後,又去了江子默的院子將此事稟告。
江子默的神色跟小五初聞蘇曉苒說法時候一樣詫異,但那詫異只是在眼中一閃,他就迅速地消化了蘇曉苒此舉的含義,琥珀色的眼中升上了一絲恍然跟後悔。
他實在太不小心了!
其實,在蘇曉苒的掉湖事件出來之後,江子默分析了所有相關人等,整個蘇府里面,最大嫌疑的人就是南軒。
那人那晚並沒有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面,雖事後輕描淡寫說是睡不著,出去亂走走,但從負責跟著他的影衛跟丟了他人來看,故意被他擺月兌的成分更大。
沒有不在場證明,又身具害死蘇曉苒的動機,在江子默將此事上告于皇宮那兩位之後,那兩個人跟他的意見一致,幾乎都肯定了是南軒下的手。
江子默也曾經懷疑過薛柔,但他問過那個負責讓薛柔暗中出去的守衛,得到的卻是薛柔那晚並未出去的消息,就此就將薛柔排除在了懷疑名單之外。
而現在,從蘇曉苒交代給小五的命令看來,老爺明顯是在懷疑薛柔的。
江子默知道失憶之後,老爺跟南軒走得極近,有不排除老爺因此而不願意懷疑南軒的可能性,不過,薛柔這條線索,卻也是再也不能放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