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各院的建築布局大同小異,要蘇曉苒從建築上面來分辨自己是在哪個方向,那是不可能的。而她之所以能知道自己現在的所在地,一是因為整個蘇府唯有東院才有的人工湖就在她的眼前不遠;二是因為,對面不遠處,薛柔正一臉陰沉地瞪著她,怒目而視。
怪不得她一直覺得毛毛的!
哼,敢陰她?那麼,大家就來比比誰比誰陰吧!
蘇曉苒裝著不在意的樣子,走到了薛柔的面前,不在意地問道︰「怎麼,在等你師兄回來?」
薛柔看到蘇曉苒過來的時候,微微側過了臉,很是不屑的樣子,在听到她說話之後,眼神多了幾分憤恨,鼻孔里面冷冷地哼了一聲,眼光朝著遠門方向望了一眼,算是回答了蘇曉苒的話。
蘇曉苒笑著,一副為薛柔著想的樣子︰「那就不用再等了,一時半會,他是不會回來的。」
「你說什麼?」听出了蘇曉苒的話里有話,這下薛柔不能再裝啞巴了。
「他昨晚一晚未睡,才剛睡著不久。」一邊說著大實話,蘇曉苒一邊尋了位置坐下,「一時半會應該是起不了床的。」說著,蘇曉苒毫無形象地大大伸個懶腰,一副疲倦深深的樣子,說道,「我也好困啊!」
頓時,薛柔的臉就綠了。
雲裳絲竹卻是努力地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肚子里面卻早笑得打顫了︰老爺可太會折磨人了,盡說些讓人誤會大了的話。
「你,你胡說!」薛柔明顯照著蘇曉苒期望的方向理解歪了她的話,「師兄,師兄他,他,不過,就是……」
「男人嘛,」蘇曉苒接過了薛柔的話,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都那樣。」
「你胡說!」薛柔氣憤地指著蘇曉苒,「一定是你,是你給我師兄下藥,對不對?上次就是這樣,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女人!」
「昨晚我可沒有給你師兄下藥!」蘇曉苒對「上次」的事情不置可否,卻是信誓旦旦地保證昨晚她的規矩,「他現在來我房里,連一滴水都不喝呢。」
這幾日,她看薛柔演戲,動不動就是小媳婦的樣子,真真是煩得很。趁著陸輕舟不在這里,她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讓薛柔氣得跳腳是最好的。
當然,她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扭曲事實的話,被薛柔听了記在心里,反過來告訴了陸輕舟。沒有證據,沒有證人,她想怎麼否定就怎麼否定。
「其實我應該感謝你的,」蘇曉苒感激地看著薛柔,「要不是你前天推我下水,輕舟就不會跳水來救我;也更不會昨晚自己乖乖地就來主院侍寢了。畢竟,不管怎麼說,我現在都是他名副其實的妻子了。」
薛柔看著蘇曉苒名為感激實則暗諷的笑容,心中沒來由地一陣發怵︰兩年前那種被算計的感覺,又出現了。
兩年以前,她與蘇曉苒之間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後來她被軟禁在了蘇府不說,連陸輕舟也被困在此,做了她的侍郎。
曾經在地牢里面,有一次,她終于罵得蘇曉苒面無表情的臉起了一絲憤怒之意,但她還沒有來得及品嘗勝利的味道,就看到了蘇曉苒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用著感激的口吻說道︰「薛柔,其實我不應該生氣,我應該感謝你。要不是你就是這樣的性格,要不是因為你這張刻薄的嘴,我如何能得到陸輕舟呢!」
那個時候,跟現在的情形就是一樣的,蘇曉苒笑著,感激地看著她笑著,但那笑容卻是對她的深深嘲諷。
現在,她又在算計什麼?
是了,還有一年的時間,師兄跟她的約定就到期了,她一定是不甘心放師兄離開的,所以……
這段時間以來的記憶全部在薛柔的腦海里面活躍起來,從上次蘇曉苒落水的失憶開始,到她再一次的落水,薛柔想得很仔細。越想,她就越發聞到了其中陰謀的味道。
為什麼蘇曉苒兩次落水,兩次都是陸輕舟在救,都是她還未死去之前被救下?說是巧合,這未免也太巧了一點?
而且,她只是輕輕一推,她就掉落到了湖水里面,也是不可思議的。
只能說,這是蘇曉苒的陰謀,是蘇曉苒早就算計好了的詭計。
越想,薛柔就越是覺得可能。
前日的落水,被陸輕舟救下,薛柔還覺得有理;但第一次落水,她就無法理解了。
那夜里,天那麼暗,沒有人看到她推她落水,也沒有人知道她落水了才對。但事後傳來的消息卻是自己的師兄救了她!
這是多麼的不可思議!
當時她就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
而且,從來沒有听說過,落水還會讓人失憶的。
最重要的,明明都失憶了,將以前的事情都忘記了,連自己有幾個侍郎的事情也忘記了,但為何卻獨獨那般地對她的師兄表示好感?
然後就有了師兄在棋藝上故意輸給她;然後就有了師兄幫她不幫她;然後就有了師兄信她不信她;然後就有了她跟她師兄圓房了的說法;然後就有了……
一切的一切都證明,她跟師兄的關系正在逐步地遠離,而跟蘇曉苒卻在一步步地拉近。
本來*藥的事情之後,師兄都沒有再去主院了,但前日她一落水之後,昨晚師兄就又去了,還到了這個時候,連這個女人都來這里了,他還不現身!
望著蘇曉苒得意的臉,薛柔越加肯定自己腦海里面的推測,芊芊玉指一指蘇曉苒,不敢置信地說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蘇曉苒這都是你的陰謀。你根本就沒有失憶對不對?你是故意落水的!故意做給師兄看的!」
蘇曉苒一愣,她萬沒有想到薛柔會說出這番話來,看她那一臉震驚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好笑︰「明明是你推我落水的,怎麼成了我自己落水了?」
話這麼說著,蘇曉苒的心中卻是靈機一動,一個主意浮上了她的心頭。
這個,可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打破現在的僵局!
看蘇曉苒那已經變得明顯的笑容,薛柔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測︰「我知道了,你在利用我,你故意惹急我,然後趁機落水……蘇曉苒,你好險惡的心!」
薛柔說完了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只恨不得撲上去,一口咬死蘇曉苒那張可惡的笑臉。但她才一動,站在她對面的雲裳就跟著一動,五指合並,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薛柔認得那手勢,意思是讓她不要自討苦吃。
薛柔心中也明白,這個庭院里面到處都是蘇曉苒的人,真的打起來,她只有吃虧的份。
「蘇曉苒,你別得意,我會把這一切全部告訴我師兄的,他絕對不會再被你蒙蔽。」不能在拳頭上出氣,薛柔也要在口頭上逞逞威風。
蘇曉苒怕的就是她不去給陸輕舟告狀,聞言之後,別提心里面有多高興了。
但這個火候還不夠,她得添點油加點醋,好讓薛柔的告狀,一听上去就是在「添油加醋」!
「唉——」長長地嘆口氣,蘇曉苒以手掩面,驚訝說道,「想不到,我連輕舟都騙過去了的事情,卻被你這個小丫頭片子給發覺了。看來我還得努力啊!」
蘇曉苒的話,讓在她身後伺候著的雲裳絲竹都愣住了︰老爺在說什麼呀,事實明明就不是這樣的!
而雲裳在這個時候看到了不遠處東院丫鬟傳遞過來的手勢,也不斷地指著院門的方向,她的心中一沉,趕忙輕輕地點了蘇曉苒的背部一下,正要說話的時候,卻被蘇曉苒先一步攔截住了。
蘇曉苒以為雲裳是在奇怪她為何不說真話,趁著薛柔沒有注意,轉頭給了她一個放心的表情,用著唇語,悄悄地說︰「我是故意的。」
說完,又裝著若無其事的表情看著薛柔。
對,這就是蘇曉苒的計劃,是她剛剛不久前才想好的主意。
薛柔不是很喜歡告狀嗎?她就讓她去告。通過上次她告狀卻反而被陸輕舟呵斥的事情,蘇曉苒就知道,陸輕舟並不是會盲目護短的一個人。也就是說,只要薛柔告狀的內容,陸輕舟判定為不可信,壓根就不會相信她的話。
那麼,怎麼才能讓陸輕舟判定為「不可信」呢?
很簡單,不管是落水,還是「失憶」,都是真實而明顯的事情,但薛柔不信卻是很好的可以利用的地方。她就順著她的話來說,甚至再添油加醋一點,這樣,讓本來就喜歡夸張事實的薛柔跑去陸輕舟面前以告狀,陸輕舟能信她才有鬼了。
退後一步說,就算是薛柔將今日的話,不帶夸張地轉速給陸輕舟,結果也是一樣的。
今日她說給薛柔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事實,更何況,還經過了自己親自的添油加醋,效果不好的話,她就去找根面條上吊!
這幾日,因為薛柔給陸輕舟上演苦情戲,不但整得陸輕舟很頭疼,蘇曉苒這邊也是頭疼得緊︰如果她再不想辦法打破他們兩個人的僵局,那她跟陸輕舟的關系就會進入僵局。
而只要薛柔去告狀了,他們兩個人的僵局必然打破,不過意見不同之後,兩個人會進入另外一種僵局的模式。而這種模式,是他們兩個人的不相信造成的,薛柔只會氣陸輕舟、恨陸輕舟,覺得陸輕舟已經不心疼她了,那麼她的苦情戲也應該不再會上演了。
那個時候,她的機會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