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柔被蘇曉苒的一句話給堵了回來,半晌之後才有所反應,憤然又說了一句讓蘇曉苒愣住的話︰「你居然承認自己不要臉?」
「……」
薛柔的話剛一說出口,自己就發現了失誤,趕緊又道︰「你的確是不要臉。不是已經跟我師兄沒有瓜葛了嗎?為什麼還要跟著我們。你別以為上次你在那個地方跑出來幫我們說話,我就會感激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根本就不會有那些事情。」
薛柔還算有點小聰明,容易引起別人的聯想的敏感詞匯,她通通不說出來。甚至在失誤地第一次叫出了蘇曉苒的名字之後,也不再再叫第二聲。
說到推卸責任,蘇曉苒認了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她學著薛柔的樣子,張口就來︰「說到那件事情,最開始錯的好像是你吧。如果不是你的胡攪蠻纏,就不會有那件事情,沒有那件事情,也就不可能有後面的這些事情。」
薛柔不想說到敏感詞匯暴露了她的身份,蘇曉苒也是同樣的不願意將自己的真實身份泄露出來。所以兩個人的說話里面,多是「那件事情」、「這件事情」的,就跟打啞謎一樣。
「如果不是你先那樣,我怎麼會那樣?」薛柔不滿地回擊。
「最先是你那樣的吧要不然我怎麼可能那麼做?」蘇曉苒也一點都不含糊地應對回去。
「明明就是你先那樣,招惹了我師兄。還那樣子對待我們,後來也沒有人逼你,是你自己寫了那個東西給我師兄的。斷都斷開了,為什麼還要追著我們不放開?」
「誰告訴你斷開了就不可以接上?我後悔了不行嗎?如果不是我追來的話,上次那個事情,你怎麼解決?哭還是鬧,要不然打人?」
「……」
現場除了陸輕舟跟裴延二人,別的人全部听得一頭霧水,滿腦子都是「那個」、「這個」的詞匯在飄蕩。
而這個時候,本是一方粗魯一方文明的吵架方式,因為越來越激進,漸漸地,薛柔有些吵不過一開始就聲稱了「不要臉」的蘇曉苒了。
再一次被蘇曉苒堵得啞口無言了之後,薛柔狠狠地一跺腳,終于舍棄了她淑女的形象,罵道︰「關你屁事啊?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說完,她狠狠地瞪了蘇曉苒一眼,轉身拉著陸輕舟,就欲跑開。
她是再也不想看蘇曉苒一眼了。
而這個時候,蘇曉苒懶洋洋的聲音卻從她的背後傳了來︰「你承認你是一個屁,我就承認關我屁事。」
一陣嘩然,所有的人都安靜了。
這是何等的金玉良言啊
絕對的安靜之後,一陣比之前蘇曉苒破解開謎面更大的掌聲響了起來。
圍觀的人,絕大多數都是當地的務農之人。正如讀書人看不起粗人一個道理,粗人也是看不起讀書人的酸腐樣子,大家平時候的生活之中,就難免不了起爭執,「關你屁事」這句話也是使用頻率比較高的詞匯。但從來沒有人想到,原來這句話還可以用蘇曉苒那句話來反駁。
如同黎明破霧而出,大家的心中一片亮堂堂的,不約而同地都給蘇曉苒鼓起了掌,順道也在心里面將她的話記憶了下來,準備下次吵架的時候備用。
可以說,看蘇曉苒吵一架之後,圍觀的人,吵架水平都在急劇的上升之中。
「你……」薛柔再也想不到合理的詞語來罵蘇曉苒的了,只氣得俏臉煞白,連身體都在隱隱的顫抖。
被她抓住手臂的陸輕舟,輕輕地搖搖頭,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正笑得囂張的蘇曉苒。而蘇曉苒看到陸輕舟的眼光轉過來的時候,立馬乖乖地裝出了「我是無辜的」的模樣,很善良地沖著他笑。
這樣的人,真的還是當初那個蘇曉苒嗎?
還是一樣的狡猾、一樣的詭計多端,但跟以前總是將表面功夫做足的她相比,現在的她似乎更喜歡光明正大地卑鄙、大庭廣眾地無恥。
在她的眼中,一切別人視作猛獸般避之不及的貶義詞似乎都變成了褒義,珍如羽翼的名聲也被她棄之如履。
以前,怎麼說都算是一個坦蕩蕩的君子,現在卻連偽君子都算不上了。
只是,這樣小人小得很真的蘇曉苒,卻分外的讓他覺得——珍貴。
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蘇曉苒敏銳地撲捉到了陸輕舟眼中那一抹異樣的神情,不同于蘇府離開之前那漠然的距離笑容,多了一絲對她的認同跟親近。
霎時,蘇曉苒就知道自己有戲了。
薛柔背對著蘇曉苒並沒有注意到陸輕舟跟蘇曉苒之間的眼神互動,只覺得所有的人都站在蘇曉苒的那邊,她再呆下去只會更加丟臉而已。借著拉著陸輕舟的手臂,拉著他跟自己一起離去。
蘇曉苒朝著給她鼓掌的人拱拱手,狗皮膏藥一樣地追了去。
這邊,裴延卻是悄然地嘆息了一聲,一絲失落的神情難得出現在了他的眉宇之間,緊蹙的眉頭也顯現出了主人不同于以往的淡然。
似乎,這次的事情,他失算了。
陸輕舟跟薛柔之間的感情,以及他二人跟蘇曉苒之間的糾纏,裴延調查得很清楚。不管是蘇曉苒失憶之前,還是在她失憶之後的事情,三人之間的感情發展,也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很早以前,懷疑蘇曉苒假冒的身份之後,他便加強了人手尋找真的蘇曉苒下落,卻是石沉大海,一點信息也沒有收到。而在他「綁架」了假冒蘇曉苒之後的這麼多天,蘇府那邊,除了傾盡全力尋找他手里面這個人的下落之外,並未出現蘇曉苒的其他代替者。
雖然,今日他以確定眼前的蘇曉苒是假冒的,但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他便確定下來︰在他眼前的這個蘇曉苒必須是真的。
他綁架蘇曉苒,是需要她的合作,最初的蘇曉苒倒也是挺合作的,只是陸輕舟出現之後,她卻連逃跑的心都有了。這讓他如何放心後面的事情?
讓蘇曉苒對陸輕舟死心,踏實地跟著他,是當務之急。
按著裴延的推測看來,其實他並不需要自己去做什麼小動作,只需要在蘇曉苒想見陸輕舟的時候幫一把,讓他們多多點相處時間就可以了。
因為無論他怎麼想都覺得,在蘇曉苒跟薛柔之中選擇的話,陸輕舟毫不猶豫地就該選擇薛柔才對。尤其是兩個人在徹底結束之前,還讓陸輕舟經歷了那樣的背叛。
但他剛剛卻在陸輕舟的眼中看到了動搖的感情。
這是不對勁的征兆。陸輕舟不應該那麼快就從蘇曉苒的背叛之中醒轉過來,就算是上次她在賽詩會上那麼幫過他一次,也不至于出現這樣的轉變啊?
話說回來,裴延突然想起,在賽詩會之前,陸輕舟看蘇曉苒的眼神就已經不再是那麼冷漠疏離了。
難道他跟蘇曉苒之間發生過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仔細回想一下,從休書開始到後面的偶遇,中間兩個人似乎並沒有多少的接觸,唯一的疑點,只有那封休書了
休書
裴延的眼眸忽然之間又變回了一貫的淡然笑容,有機會的話,他倒要看看蘇曉苒到底給了陸輕舟怎樣的一份休書,讓他能那麼快地轉變對她的看法。
但這一次,卻是裴延真的失算了,休書雖然的確是讓陸輕舟對蘇曉苒增加了幾分注意,但卻並不是陸輕舟態度忽然之間轉變的關鍵原因。
只能說,感情有的時候真的是很奇妙的,尤其失去的時候,最能充分地讓人知道自己到底在不在乎。
因為被發現了,蘇曉苒索性也就大大方方地跟薛柔陸輕舟並排而走,當然她肯定是站在陸輕舟的身邊的。
老實地站在陸輕舟的身邊,那是不可能的,蘇曉苒一直沒話找話地跟陸輕舟聊天。雖然陸輕舟只是偶爾地應個單音字,卻也高興得蘇曉苒笑得比春花綻放還燦爛,薛柔的臉則是越來越有結冰的風範。
這麼走了大半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蘇曉苒跟陸輕舟才是結伴而行的兩人,裴延跟薛柔只是路人而已。
薛柔氣呼呼地狠狠瞪了蘇曉苒一會兒,蘇曉苒那邊卻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地繼續跟陸輕舟說話,她又將可憐的眼光轉向陸輕舟,但陸輕舟卻被蘇曉苒拿話套住了,一直望向她那一邊,壓根就沒有看到薛柔的眼神。
薛柔怒了,氣憤地呼吸一口氣,驀地往後退了一步,噌噌地又連著跑了幾步,直接插入了陸輕舟跟蘇曉苒的中間。得瑟地瞥了蘇曉苒一眼,她還沒說出挑釁的話,就見蘇曉苒突然從她的面前消失了蹤跡,然後她熱情一點都不減的聲音又從陸輕舟的另外一邊傳了過來。
結果,等于兩個人換了一個位置,形式還是沒有任何的改變。
好,既然如此,她也說話好了。
「師兄,你說我們這樣到處走走逛逛的,會不會遇到師父啊?」薛柔拉拉陸輕舟的衣袖,將他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這邊來,開口問道。
陸輕舟壓根就沒有回答的時間,就听到蘇曉苒那邊忽然「哎喲」一聲,像是被地面的石子絆住了腳步,踉蹌著往前撲倒。
薛柔只道報復居然來得這麼快,正要拍手稱好,就見陸輕舟一個閃身,就將蘇曉苒不穩的身形攬在了懷里。很快地,幾乎是眨眼之間,兩個人又快速地分開。
倉促之間,薛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竟然在那麼短短的一瞬間看到了蘇曉苒在陸輕舟的懷里從她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