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對,明明是沈慕帆眼巴巴地問著她逼著她要的休書,這個後果,只能叫做活該
不過,四個侍郎里面,如果說沈慕帆是活該,陸輕舟是自找的;那南軒跟子默兩個人就無辜得很了。那兩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要她休了他們的念頭,可是她還是把他們休了。
也不知道,現在的他們怎麼樣了?是不是也過著被人指指點點的生活?
她為什麼總是這麼的沖動啊?
懊惱地跺跺腳,沒有顧及腳下的路,蘇曉苒啊地一聲,一腳跺在了小路懸空的坡邊上,滑了一下,跌落下去。
而千鈞一發之際,她卻是放開了拉著鐘軒宇的手,還順帶地推了他一下,防止他跟著自己跌落下去。卻不想這麼一推之後,讓自己下跌的速度加快。
「啊——」
「啊——啊——」
幾聲慘叫之後,蘇曉苒終于抓住了斜坡上的樹木。
好在小路下的這道坡地是一道緩坡,並不是蘇曉苒最初腦海里面冒出來的懸崖之類的,不會死人。只是,間霞山樹木茂密,斜坡上也是樹枝交錯生長,她這麼跌落下去,被其中的幾棵樹絆了手又絆了腳,最後還狠狠地一頭撞上了一個看上去跟她一樣不怎麼結實的小樹。樹斷了,她也覺得自己破相了。
最後好不容易停下來,其實也並不是她抓住了樹木(她落下來的時候,被那些樹撞得七葷八素的,哪里還有力氣跟精力去抓住?),而是一棵雄壯的粗木大樹「接」住了她。
那樹很結實,沒有被她直接撞歪或是撞斷,只是她覺得她的腰快被它撞斷了。而她跌落下來的慣性力量,卻只是讓大樹掉落了幾片葉子而已。
也算是僥幸,雖然受傷處較多,但經過前面幾棵樹子的撞擊緩沖,將她下落的力道減少了不少,也不至于真的落到一個腰斷的下場,
當樹葉如舞蹈旋轉著落在她的臉上、身上時候,蘇曉苒開始哀嚎。
鐘軒宇被蘇曉苒一推,倒在了小路邊上,這時才站起身來,看著掛在半坡樹上的蘇曉苒,著急地叫道︰「蘇曉苒,你沒事吧?」
「你掉下來試試……哎喲……我的腰啊……」
「你別動,我先下來。」鐘軒宇一邊安撫著蘇曉苒,一邊往下坡走去。
自己疼痛之中,蘇曉苒還不忘叮囑鐘軒宇︰「你小心一點。」
哪知,話音未落,心急的鐘軒宇就一腳踩滑,驚呼一聲,整個人往下滑落。
看他落下來,咒罵一聲,蘇曉苒也來不及去管自己還在痛著的腰桿跟額頭,慌張之中,想不出別的辦法,只本能地伸手想要接住鐘軒宇,卻反被鐘軒宇的下落之勢所累,一起跟著他跌落下去。
兩人抱著一起下落,這次一直落到了緩坡的平整之處,才停歇下來。
蘇曉苒覺得老天爺一定是在整自己,落定的時候,居然是鐘軒宇在她的身上。
就是身上的傷不痛,也被他壓得快死了。
「蘇曉苒,你沒事吧?」鐘軒宇從斜坡滾落下來的時候,也被樹枝掛傷了,但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只趕緊地從蘇曉苒的身上離開,一骨碌地爬起來,半跪在蘇曉苒的身上,檢查她的傷勢。
蘇曉苒躺在地上,身上擦傷、撞傷連帶著鐘軒宇的壓傷,讓她第一次感覺到如此鮮明的疼痛感覺,只恨不得就此昏睡過去。
但鐘軒宇毛手毛腳地不知道是檢查她的傷勢,還是想要加重她的傷勢,讓她想閉目休息一下都不行。在他又一次按到自己傷疼的地方時候,蘇曉苒再也顧不得哼哼唧唧了,瞪大眼楮,就惡狠狠地朝著鐘軒宇瞪過去,打算用眼光殺死他報仇。
「別……呃……」好不容易將剩余的力道集中起來,蘇曉苒正想給鐘軒宇來聲河東獅吼,讓他不要再踫她了。但叫出口的話,卻因為眼角余光似乎看到的一抹白色而停了下來,疑惑望過去的時候,她的身體一僵。
鐘軒宇檢查蘇曉苒傷勢的手懸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倒吸一口氣,蘇曉苒在鐘軒宇瞠目結舌的目光跟o形的嘴型之中,以比他剛剛更加矯健跟更加敏捷的速度翻身起立,跑到了——旁邊。
驚愣地望著蘇曉苒動作,鐘軒宇詫異的表情更加驚愕︰那個倒在不遠處的人,不正是離開了的沈慕帆嗎?
蘇曉苒似乎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三步並作兩步跌跌撞撞地跑到安靜躺在地上的白衣男子身邊,看到那張熟悉的容顏,看到平緩呼吸的胸膛,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終于松了一口氣。但隨即眼眸大睜,看到了沈慕帆白衣上觸目驚心的紅。
這人大概跟她一樣也是從上面跌落下來的,白色的衣衫早在滾落下來的時候變得髒污不堪,頭上身上還有不少草木枝葉,臉上也沾上了不少的土泥。這些蘇曉苒都能理解,她自己的現狀也不比沈慕帆好多少,但他身上的血漬還有唇邊殘留的紅痕卻是怎麼回事?
這坡地雖滑,卻不至于會撞出血吧
而且,這人不是會武功的嗎?掉下來已經夠不可思議的了,還傷得這般嚴重簡直像是跟人激烈交手了一般。
蘇曉苒的眉心緊皺,瞳仁漸漸地收斂︰不會是剛剛那些人中,有人返回來追上他下的手吧?
伴著蘇曉苒對沈慕帆傷勢的打量,她的眼眸微微眯著,瞳仁里面一絲絲光芒閃爍流轉,一股無形的煞氣從她的周身蓬發出來,恍若凍結了山中清爽的氣息,有形一般地讓不遠處看著的鐘軒宇打了一個冷戰。
小小的火苗在蘇曉苒的眼眸中燃燒︰如果真是那些人下的手,她絕對不會放過他們。不就是小小的神醫門嗎?她還不放在眼里。
敢讓她的人流血,她就要讓他們血流成河來彌補
奔騰的殺意在蘇曉苒的身周圍流轉,只看得鐘軒宇越來越心驚,他在不認識蘇曉苒的時候,就已經听到她的大名。
傳聞之中,這位女老爺做事狠厲斷絕,不擇手段,只要是她的敵人,沒有一個能逃得過置之死地的下場;又有傳聞說,她每次動了殺機的時候,仿佛地獄里面出來的惡鬼,那股凌厲的氣勢,就足以讓人崩潰。
然而,他接觸到的卻是一個有點無賴有點囂張的明朗女子,跟傳聞之中的形象完全對不上號。那個時候,他一直以為是那些故意夸大了事實,或是故意扭曲她的形象。
但現在他終于明白了,那些人根本就是實事求是,在他眼前的蘇曉苒,還是他平時熟悉的面容。但那肅穆的冷酷殺氣,給她清秀的臉龐上罩上了一層讓人望之生畏的寒霜,說是地獄里面跑出來的厲鬼,一點也不為過。
看著蘇曉苒越攥越緊的拳頭跟漸漸扭曲得陰晦的臉,鐘軒宇本能地覺得不對勁,抬起腳步想要靠過去,但只前進了一步,就被空氣里面緊張的冷意凍住了身子一般,腳步難以再往前邁動。
鐘軒宇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蘇曉苒已經陷入了癲狂的狀況。
身子畢竟是原來那個做事狠厲的蘇曉苒的,即使是意識被別的靈魂佔據,潛意識里面總是多少剩下了一些關于那些的記憶。
原本的蘇曉苒既然費心費力地將沈慕帆娶進門,就不可能對他沒有感情,現今的蘇曉苒同樣對沈慕帆有著自己沒有察覺到的在意。在看到總是冷傲強大的人血跡遍身、呼吸淺淺地躺在地上,禁閉的雙眸、深蹙的眉宇,無意不顯露出了難得的脆弱之態,緊抿的紅唇也仿佛是涂上了一層面粉,蒼白無力。
疼惜加上難以泄恨的怒火在她的身體里面亂竄,害怕就這麼失去沈慕帆的悔意一陣陣地沖擊她僅存的理智,讓她霎時走火入魔一般地陷進了原本蘇曉苒陰暗的意識里面,滿心滿腦都是嗜殺的念頭,漆黑的瞳仁漸漸地染上了一層嗜血的殘紅。
如果換做稍稍有見識的人見到蘇曉苒此刻的情況,都會知道這人如果再不從夢魘中被喚醒,定會癲狂而死。
鐘軒宇想要過去,但蘇曉苒散發出來的氣息實在令他感到膽顫,腳就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沉沉的,邁不動。
好可怕,現在的蘇曉苒真的好可怕。
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盡了一般,鐘軒宇無力地跌倒在地。
身體跌落在地的時候,一陣撕裂的痛楚從身體各處傳來,瞬間將鐘軒宇從恐怖驚懼之中拉回了神思,攸地清醒了過來。
想想剛剛,蘇曉苒在跌落在山坡的時候,千鈞一發之際還記得松開他的手,將他往後推,防止他跟她一起跌落下去。甚至,在他自己踩滑跌落的時候,她不顧自己受傷的身體,伸出了手想要接住他。
隨著回憶,一股股暖流流進了鐘軒宇的心里面,將那股冷冽的氣勢化解于無形之中,他輕輕地站了起來,不在停頓地走向蘇曉苒。
那個女人,是他自己的選擇,不管她多凶多可怕,都是他喜歡的人。
猛地一下將蘇曉苒抱緊在了自己的懷里,鐘軒宇輕輕地叫道︰「蘇曉苒,不要生氣,我們趕快帶他下山,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會沒事的。」
溫暖的懷抱,少年稚女敕的安慰,沒有花哨的言語,卻是真實的深情,仿佛一只手將蘇曉苒從地獄拉到了天堂,她眸子里面的血色漸漸退去,回復到了原本的清明。
眨眨眼,蘇曉苒一臉茫然,頗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迷茫。
鐘軒宇注意到了懷里面人漸漸地收斂了那股駭人的氣息,空氣也恢復如常,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懵懵懂懂地,他知道剛剛那樣的蘇曉苒很不妥當。
蘇曉苒猛地身子一僵,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被鐘軒宇抱在懷里,頓時翻臉,不客氣地一把推開鐘軒宇,惡狠狠地說道︰「鐘軒宇,你敢佔我便宜?」
鐘軒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