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江子默,鐘軒宇到底是有著少許的信任的,見他都那般不贊同自己的行為,只憤恨不滿地瞪了蘇曉苒跟沈慕帆各一眼,踏著重重的腳步聲音,出了房門。
江子默對著蘇曉苒微微躬身,也隨著退了出去。
守候在外間的初夏雲裳也被他叫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什麼叫做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沈慕帆雖然失憶了,但智商猶在,眉宇一沉,追問房間里面唯一還剩下的人蘇曉苒。
蘇曉苒嘆口氣︰「我就是不想跟他糾纏這個問題,才把他打發出去的,你要不要也要糾纏這個問題?」
說話的時候,蘇曉苒一直觀察著沈慕帆的反應,見他絲毫不為自己的說法所動,反而還是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樣子,干脆拋出了誘餌︰「比起救命不救命的事情,你不是應該關心你到底是誰,我到底是誰嗎?」。
沈慕帆略一思索,不得不承認蘇曉苒說的話很有道理,遂順著她的話,問道︰「這個問題,你應該可以告訴我吧。」
「當然可以,」蘇曉苒笑了笑,忽然謹慎了表情,嚴肅說道,「你是蘇曉苒的相公,沈慕帆。」
沈慕帆冷清的眸子里面終于出現了一點點異色,但整個人仍舊是端坐如山︰「蘇曉苒是誰?」
他想眼前的這個女人不直接告訴他他是沈慕帆,卻在前面強調似的說了他是蘇曉苒的相公,那麼這個「蘇曉苒」的提出應該有什麼用意吧。
蘇曉苒一步步地走到了沈慕帆的床前,居高臨下地直視著靠坐在床上的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蘇曉苒就是我,我就是蘇曉苒」
沈慕帆繃著的臉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縫,斂眉,若有所思地盯著蘇曉苒,眼中最初光芒流轉,但過了片刻,就像是石沉大海般收斂了所有的情緒,冷靜的眼如同以往一樣的清淡,不置可否地「喔」了一聲。
蘇曉苒自然是知道這個男人不可能如此這般輕易地相信自己說的話,更何況還在這失憶的關頭上。幸虧她早就將房間里面的人全部打發了出去,剩下的事情,還不是她想怎麼編就怎麼編。
哼哼,沈慕帆,這次還看你怎麼逃得了老娘的手掌心。
「你若不相信,就抬起你的左手看看我們的約定吧。」沈慕帆左手上,因為他自己的大意而造成的永不消失的牙齒痕跡,蘇曉苒是非常清楚的。
沈慕帆到底是關心自己的身份的,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看到手背上那明顯的牙齒咬痕時候,愣住了。這個時候,卻听到蘇曉苒解釋一般地說道︰「你是大夫,不知道還能否分辨得出這咬痕是你用藥水浸泡才導致的永不消除。」
沈慕帆看那咬痕雖淺,但的確是仿佛鐫刻于上,難以消除,不由地喃喃出聲︰「為什麼?」
他這聲問的不是為什麼難以消除,是問的為什麼自己要那麼做?
「因為那是我留下的」蘇曉苒眼楮都不眨地就開始編故事,「是你說的,要永遠留下。」
沈慕帆攸地抬起視線,清冷的眼光如同冰箭一樣射到了蘇曉苒的身上︰他雖然忘記了自己是誰,但習慣感覺卻是還在的。蘇曉苒剛剛說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做不出來。
蘇曉苒被他瞧得心虛,卻梗著脖子,「愛情有的時候的確會讓人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舉動,我當時也被你的舉動嚇了一跳。但如果不是你自願的,誰還能強迫你不成?」
沈慕帆依著自己現在的心境去推斷以前自己的行為,誠然如蘇曉苒所說的,如果他不願意,寧願剁了這只手,也不會讓人如此作為。
「那你為何要咬我?」
听沈慕帆這麼發問,蘇曉苒松了一口氣,這就是沈慕帆相信了她編的話的證明啊。
「因為你破壞了我們的約定。」趁著沈慕帆失憶,蘇曉苒決定先給自己多弄點福利,「你說過除開看病救人之外,絕對不會跟任何人發生肌膚之親,也絕對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的。」
「你想說我跟別人發生了肌膚之親,還是多看了別的女人?」沈慕帆直覺有些不對勁,如果是他破壞了約定,這個女人為何不直接說出破壞了哪項約定,反而一口氣說出了兩個選項,但奇妙地,他卻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破壞了哪項約定。
「你多看了不是病人的女人很多眼。」說到這個,蘇曉苒也的確有氣,尤其是想到他睡夢之中曾經叫過的「師妹」更是憤怒,順嘴就將心中的不滿說了出來,「成天跟自己的師妹眉來眼去的,當我不存在似的。結果呢,差點被你的親親師妹害死,要不是我跟鐘軒宇救你,你還能好好地躺在這里?所以說這個世上,最在乎你的人還是我,你就不要……」
望著沈慕帆冷然的臉,蘇曉苒忽然停了下來,她剛剛說得好像多了一點。
「剛剛那個少年,就是鐘軒宇?」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沈慕帆已經不需要蘇曉苒的肯定了。
蘇曉苒回憶一下自己剛剛說的話,听上去頗有一種沈慕帆很花心的感覺,這個可跟他的形象完全沾不上邊,如果不糾正過來,又得惹人懷疑了。
趕緊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她撓撓頭說道︰「其實,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只是作為一個師兄對自己的師妹好點罷了,都怪我自己喜歡吃醋。不過,這次的事情也證明我不是亂吃醋的,你看你那師妹簡直是黑心黑肺的,虧得你平時對她那麼好。好在現在你沒事,以後我們就好好生活吧,像是以前那樣當神仙眷侶,可好?」
听蘇曉苒斷斷續續地說了這麼一大堆話,沈慕帆多少從里面得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沉吟片刻,開口問道︰「我的師門是?」
蘇曉苒想他是神醫門弟子的事情肯定是瞞不住他的,加上他們現在還在神醫門的腳下,便很大度地告訴了他︰「神醫門,你的醫術全部來自神醫門的門主。」頓了一頓,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蘇曉苒又道︰「你已經被逐出了師門,從今以後跟神醫門就沒有關系了,跟那些師兄師妹們也相當于斷開了聯系。失憶對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神、醫、門……」細細地咀嚼這三個字,一股悲涼從沈慕帆的心中升起,失去的記憶卻失去不了感覺,那是一種排斥,一種本能的排斥,一剎那之間,沈慕帆有些相信蘇曉苒說的話了。
「你身上還有傷,暫時就不要多想了,先好好休息要緊。」蘇曉苒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言語里面也不禁多了幾分輕松與得意。
現在她要出去將外面那些人的嘴巴堵上。
「讓我見見剛剛那兩個人。」沈慕帆直覺自己不能听信蘇曉苒的一面之詞。
蘇曉苒一愣,外面那些人她還沒有打招呼,現在讓他們進來不是拆自己的台嗎?趕緊揮揮手,一副為了沈慕帆著想的樣子︰「先休息吧,等你好了,慢慢再見他們不遲。」
「你不敢讓我見他們嗎?」。沈慕帆的心中也只是抱著不大的希望,現在見了蘇曉苒推卻,疑慮在眼中隱現,語氣越加的尖銳。
「怎麼會?」蘇曉苒觸電般地跳了起來,眼看著事情朝著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讓沈慕帆產生任何的懷疑,她一邊嘟嚷著「叫進來就叫進來」,一邊快速地轉動腦筋,想著辦法。
看蘇曉苒想要自己出去叫人,沈慕帆眼眸一沉,淡淡地說道︰「你就站在這里叫他們吧。他們就在門外,大聲一點,應該听得見。」
這下,蘇曉苒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
咬咬牙,蘇曉苒提高了聲音,讓江子默與鐘軒宇進來。
車到山前必有路,她就不信自己堂堂的穿越人士還斗不過一個失憶的古人。
江子默跟鐘軒宇在她聲音落定之後,就一臉疑惑地走了進來。
鐘軒宇還在氣憤蘇曉苒將自己趕出去的行為,高傲地抬起了下巴,愛理不理的樣子,問道︰「你不是要我們出去嗎?現在干嘛又要我們進來?」
「你們是她什麼人?」沈慕帆冷冷的聲音插了進來,卻是問鐘軒宇跟江子默的。
江子默直覺這話問得有些怪異,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而就在這個當口,鐘軒宇卻是搶著回答了︰「我們是她什麼人,與你何干?」
他一直就與沈慕帆不對付,現在听到沈慕帆大爺似的發問,心中的不滿越發多了,張口就是挑釁似的話語。
「我不是她的相公嗎?」。沈慕帆不咸不淡地給鐘軒宇回擊了去。
他對鐘軒宇並未太大的感覺,只是很不喜歡這人囂張的態度,尤其是那話說得她是蘇曉苒什麼人似的。
淺淺淡淡地望著屋子里面忽然都鎮住了的人,沈慕帆並未注意到自己異樣的心思。
「蘇曉苒,你這麼快就……嗚嗚……」在鐘軒宇叫出更多的話之前,蘇曉苒搶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巴,同時背對著沈慕帆,雙眼惡狠狠地盯著鐘軒宇,小聲地威脅道,「亂說話,你就死定了。」
在蘇曉苒捂住鐘軒宇嘴巴的時候,沈慕帆的目光轉移到了一邊的江子默身上,剛剛他看得仔細,這人分明也是震驚自己說出來的話,但一眨眼之間就將詫異的神情收了起來。心思轉得如此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從他的身上問出些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