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的是,沈慕帆的臉還是那樣的冷冷淡淡,即使是對著她。雖然沒有了以前的那份痛恨在里面,但蘇曉苒感覺總是有道牆豎立在兩人的中間,他冷清的眼,也帶著淡淡的疏離。
到底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再次看到他曾經在暖窖流露出的暖暖笑容?
「沒關系,他才失憶,對自己還存在一些懷疑,慢慢就好了。」在心中安慰自己一會兒,蘇曉苒就將這事暫時拋在了腦後。
蘇曉苒等人落腳的地方是間霞山下的小鎮上的一處最好客棧。這里雖然是小鎮,但因為間霞山跟神醫門的名氣太大,不管是繁華程度還是小鎮的大小規模上,都趕得上縣城的檔次,而他們投宿的客棧,更是不遑多讓的奢侈。而這樣的客棧,在這小鎮上,竟然多達數十家,早超越了縣城的數量。
想來是來此處尋神醫門看病的有權有勢之人太多了,才有了這般的規模。
蘇曉苒跟著沈慕帆出來的時候,跟在他們身邊護衛的人,卻是初夏跟雲裳,江子默並未出現。
蘇曉苒初看到是他們兩人的時候,還愣了一下,按照她的理解,不是應該黑在旁邊守護的嗎?不過沈慕帆就在身側,她也不能直接發問,只能將疑惑壓在心里。
跟著沈慕帆隨意地走著,蘇曉苒不一會兒就注意到了身邊經過的人,不管是前方過來的,還是錯過了走到後面去的,很多都以奇怪的眼光,看著他們二人。
其實,這點,蘇曉苒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沈慕帆在這一帶極為出名,加上以前經常下山行醫,這附近的人,九成都是認識他的。
但沈慕帆的眉頭卻是越擰越緊,本就冰冷漠然的臉龐更像是結了冰一般。
「想不到這里認識你的人居然這麼多,」鐘軒宇也不知道是羨慕還是故意找茬的聲音從他的身側飄過來,「不虧是神醫門門主的傳人。」
這下,沈慕帆的面容上更像是罩上了一層厚厚的霜凍,刮都刮不掉。
蘇曉苒嘆口氣,威脅地掃視了鐘軒宇一眼,咬牙道︰「鐘軒宇,你給我閉嘴。」
「你——」
要不是之前跟蘇曉苒有約定他們兩年之約的事情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鐘軒宇就要沖到沈慕帆的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告訴他,他也是蘇曉苒的夫婿之一。
本就氣憤蘇曉苒護短的鐘軒宇發現沈慕帆卻是連他看都沒看一眼,頓覺自己被小瞧了,咬著下唇思索了半天,才蹦出了一句找回場子的話︰「蘇曉苒,你怎麼可以對你的男人的救命恩人說這樣的話?」
蘇曉苒一拍額頭,這個家伙,是不是打算這一輩子都要拿著「救命恩人」這個身份生活下去
「如果你不滿救了我,大可以下手拿了我的性命去」沈慕帆冷眼望著鐘軒宇,滿不在乎的態度說的仿佛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一般。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兩聲一模一樣的責問一起響起,卻是鐘軒宇跟蘇曉苒不約而同的叫聲。
鐘軒宇雖然不喜歡沈慕帆,但看蘇曉苒的樣子卻是喜歡這個男人得很,加上听說蘇曉苒早在沈慕帆嫁給女皇之前就對他動了情,現在更是不介意他是被休之人。雖然心中難免不了小小的妒忌,但總是對蘇曉苒的「痴心」感動的,現在見這個男人卻將蘇曉苒視若比自己的生命還珍貴的他的性命當做鴻毛一樣,一副愛要不要的樣子,當即就為蘇曉苒覺得不忿起來,氣得叫出了聲音。
而蘇曉苒的心思卻是跟鐘軒宇所料想的那樣差不多,她如此對他費心費力,差點害得自己臉性命都丟了將他救回來,他怎麼可以如此輕易地就說出丟棄的話來?這到底是在輕視他自己,還是在侮辱她?
沒有想到自己的話會招來兩個人齊聲的呵斥,沈慕帆的眼中掠過一絲異色,面上卻仍舊波瀾不驚,只淡淡地掃了鐘軒宇一眼,連蘇曉苒也並未多余看上一眼。
老實說,蘇曉苒這麼說,他是一點都不驚訝的,但鐘軒宇也叫了出來,卻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不需要去看鐘軒宇看蘇曉苒的眼神,光是听著他針對自己的話語,就知道這個沖動的少年喜歡著他身邊的這個女人,那莫名的敵意不過就是吃醋妒忌的表現罷了。但沒有想到他竟然也是在乎他的性命的。
以他對自己的態度看來,那多半還是因為喜歡蘇曉苒而愛屋及烏地不希望她傷心,而不是單純地關心他。
但能做到這一點,而且對象還是情敵,確實是不易的。
看來,這少年雖然有些蠻橫不講理,但心思總是單純善良的。
鐘軒宇也沒有想到自己憤怒沖出口的一句話,結果卻是換來了沈慕帆的好感。
但因為沈慕帆表達感情的方式的特別性,這個發現,是很久很久之後,沈慕帆親口告訴他,他才知道的。
「你是大夫,為了救那些病人不遺余力,為何卻要草菅自己的性命?難道別人的是命,自己的就不是了嗎?」。蘇曉苒正了面容,嚴肅地看著沈慕帆。
她以為他失憶了,忘記了那些不痛快的事情,以後就跟著她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卻沒有想到原來心中留下的傷痕不是那麼容易痊愈的。或許傷疤會好,或許記憶可以忘記,但疼痛的感覺卻是難以消磨的。
對于視如生命般的神醫門,蘇曉苒明白蓉師妹跟那些同門對他說的那些話對他意味著什麼,能讓他心灰意冷到失憶的地步,遠不是背叛兩個字可以概括的。
鐘軒宇想起自己跟蘇曉苒救他時候受的那些折磨,還有最後差點一命嗚呼的場景,也氣不打一處來,咄咄說道︰「我們好不容易才救回你,你這麼說,不是在嘲笑我們的努力嗎?」。
「既然老天爺讓你忘記了那段過去,你就不能揮別過去,好好地展望未來嗎?」。蘇曉苒在鐘軒宇的話音落下之後,又開口勸導,「沒有了那樣這樣的累贅,我們以後快快樂樂地生活,不好嗎?」。
「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還當什麼神醫啊?」鐘軒宇繼續扮演自己的黑臉。
「……」
沈慕帆看著兩人一說一唱的樣子,頗有些招架不住,眉頭收了又收,覺得自己如果繼續保持沉默的話,兩個人可能會這麼一直說下去,輕呼一口氣,深瞳底處倒映是隱隱的無奈,面上卻仍舊一副冷冷淡淡的清蕭之意。但他的話還未出口,就听到身後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驚呼聲音︰「是沈師兄嗎?」。
霎時,蘇曉苒顧不得再繼續說教沈慕帆要珍惜生命了,閃電般轉身,尋找說話的人。
沈慕帆卻是慢慢地轉過頭,對上了一雙驚喜的眸子,那上眸子的主人情緒再次上了一個新台階,歡喜地綻放了笑容,加快腳步,幾步跑到沈慕帆的面前,一邊跑過來,一邊興奮說道︰「沈師兄,真的是你」
待她要跑到沈慕帆身前的三步之內的時候,一個身影橫里沖刺過來,攔在了她跟沈慕帆之間,大大地伸展開雙臂,不客氣地將人攔住,喝道︰「請保持安全距離。」
這人正是蘇曉苒。
她看到叫「沈師兄」的這個女子,並不是她認識或是看到過的神醫門弟子,又見她對沈慕帆親熱的態度,心下有些懷疑這位是不是就是沈慕帆昏迷時候叫過的「小師妹」。但反正沈慕帆失憶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將人攔住,隔離開來再說。
女子被蘇曉苒的行為搞得莫名其妙地,眨眨自己杏圓的眼,紅唇辯解道︰「我只是想要跟我沈師兄說說話。」
「說話的話,就站在這里。」蘇曉苒一點也不讓步。
「為什麼?」女子不解了,「你是誰啊?憑什麼攔著我跟沈師兄說話?」
「你管我是誰?」蘇曉苒氣勢很高昂,「我倒想問問你,慕帆已經不是神醫門的人了,你干嘛還要口口聲聲地叫著沈師兄啊?」
女子一愣︰「我也不是神醫門的人,他是不是神醫門的人,與我何干?」
「……」蘇曉苒很納悶,難道沈慕帆除開是神醫門的弟子之外,還加入了其他的什麼門派。
這個時候,雲裳上前,在蘇曉苒的耳邊輕輕地交代道︰「公子的武功據說是跟某位世外高人學的,這女的,估計也是那位世外高人的弟子」
蘇曉苒恍然,她就一直納悶沈慕帆那麼高的武功是從哪里來的,看神醫門的那些人一個個都很忌諱他似的,絕不可能是在神醫門學的。搞了半年,原來還有這麼一道事實。
雖然如此,蘇曉苒對眼前這人的警惕全是分毫不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什麼什麼師妹啊。有什麼話,你就這樣說吧。」
師妹這玩意兒最討厭了,她一定要防火防潮防師妹,尤其是長得漂亮的師妹。
那師妹不解的目光越過了蘇曉苒落到了沈慕帆的身上,問道︰「沈師兄,她是誰啊?」
但讓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沈慕帆卻反過來問了她一句︰「你是誰?」
女子不敢相信地瞪大眼楮︰「沈師兄,你居然忘記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