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蓉被蘇曉苒完全潑婦一般的罵相氣得嘴唇直哆嗦,有心罵回去,但顧忌著自己的身份,不敢說得太過。畏首畏尾之下,反倒給人一種心虛之感。
當年關于沈慕帆忽然嫁給女皇的事件在這一帶可是引起了軒然大*,有的說是沈慕帆貪圖榮華富貴;有的人則是說是女皇下了死命令,沈慕帆是迫不得已。
而最近吵得沸沸揚揚的女皇的休夫詔書里面也是寫得明明白白,說是沈慕帆性子太冷,又一門心思撲在醫藥的研究之上,所以才下了休書,放他自由。
從這一點上看來,也可以證明沈慕帆並不是貪圖榮華富貴嫁給的女皇。否則的話,他為何要一門心思放在醫學之上,更應該去巴結迎合女皇保住自己的侍郎位置才對。
再綜合千蓉現在「心虛」的反應看來,在場的人莫不猜測當年的事情果然是另有隱情,沈慕帆果真是為了神醫門才獻身的。
當年沈慕帆出嫁的事情,發生得很快,千蓉知道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所以對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所得所知都是後來斷斷續續從旁人那里听來跟自己猜測而來的。
雖然總覺得其中有些不太對勁,但氣憤沈慕帆沒有任何解釋地就離開讓她只願意相信那些負面的信息,對正面的信息從來都是不屑一顧。
現在忽然從蘇曉苒的嘴巴里面听到這樣的言論,尤其對方還是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讓她自己有些驚慌失措︰真的他是為了保全神醫門才嫁給女皇的嗎?
譚雪卻是在一邊差點哭了,她就知道她的三師哥是大大的好人,絕對不會是那些人口中說的偽君子。
想到這兩年身邊那些師兄弟說的那些不好听的話,譚雪更是傷心得很,索性在沈慕帆的一邊坐下來,伸手想要拉拉他的衣袖,像以前那樣撒撒嬌。但只叫了一個「三」字,就愣住了聲音︰三師哥,那麼疼愛他的三師哥,竟然避開了她的手,仿佛她是洪水猛獸一樣地避開了。
「三師哥,為什麼?雪兒跟小師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的,你不要不理雪兒……」譚雪是漲紅的眼中霧氣迭生,淚水在眼中打轉,眼看著要哭出聲音來,卻被一聲陰氣森然的聲音打斷了︰
「這位姑娘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信口開河。」
譚雪停住了哭泣,循聲望過去,有些呆住了︰「二師哥。」
來的人正是當日在間霞山腰逼迫沈慕帆下山的男子之一,神醫門排行第二的趙磊。
他與一眾支持千蓉的人接到了千蓉的消息之後,緊趕慢趕地下了山來。千蓉約定的是午時三刻時分眾人在「龍鳳客棧」,也就是沈慕帆投宿的客棧面前集合。但他們下山得早了一些,便分散開來,在小鎮上尋找千蓉的下落。
趙磊對千蓉的個性極為了解,猜到她極有可能是來了這里,便一人獨自而來,卻不想在樓下就听到了蘇曉苒那番話,又听千蓉半晌都沒有反應,反而是眾人的議論聲音越來越大。顧不得其他,趕緊現身,以求挽回點場面來。
「喔,那不知道我有什麼不知道的,還請閣下補充補充。」蘇曉苒卻是一點不懼。
當年的事情,再沒有人比她更知道內幕的了,錯就錯在某位已經不再這個世上的老爺身上,沈慕帆是完全無辜的。
所以就算是攤開了講,她也是完全不懼的。
更何況,攤開了講的話,責任也是會全部算在女皇的身上,她這個背後的始作俑者,被逼也只能逍遙法外啊。
趙磊其實跟千蓉一樣,也是不知道內幕的,但他想連他這內門的弟子都不知道的內幕,眼前這個女人怎麼可能知道?那兩個一看上去就知道內幕的老家伙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沒有告訴的,更不可能告訴外人了。
想到這里,他心下更穩︰「不過就是門內出了貪圖享樂的叛徒,有什麼值得好說的。」
說著話的時候,他斜視了在旁一直不言語的沈慕帆,暗示的意味明顯。
蘇曉苒雙手抱胸,上下打量趙磊一眼,才慢慢說道︰「你說是人家背叛了你們,凡事講求個證據,那你有什麼證據嗎?」。
趙磊卻是不慌不忙的樣子︰「這就是我們神醫門自己的問題了,就不勞駕姑娘費心了。」
蘇曉苒嘴巴一癟,涼涼說道︰「沒有證據,就開始亂找借口了嗎?」。攸地,她說話的聲音忽然放大,像是故意在講給在座的人听般,「扯出這個問題,搞得眾所周知的,分明就是你神醫門的人。現在真的追究起來了,你反倒說什麼這是神醫門的內部問題,不欲公開。既然不能公開的話,早干嘛去了?怎麼拉了屎之後不揩干淨就想拉上褲子嗎?」。
蘇曉苒的語言,有些粗俗不堪,但比喻得卻是相當的恰當,在場的人,莫不被她的言語打敗,轟然笑了出來。
趙磊的神色微變,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上去平穩︰「我們公布出來,是想神醫門從此以後跟沈慕帆這個人劃清界限,別讓大家誤會他還是我們神醫門的人,玷污我神醫門的名聲。但既然已經是驅除出師門的人了,再去追究那些成年往事,只會顯得我神醫門氣量狹小,連一個小小的叛徒都死追猛打,不給人一條活路。畢竟這人不管怎麼說,也曾經在神醫門呆了那麼些年,即使他心術不正,我們念在舊情,也不會趕盡殺絕。」
「不會趕盡殺絕嗎?」。蘇曉苒想起自己在找到沈慕帆時候,那人仿佛失去了生命痕跡一般的情形,頓時氣就往上涌,清亮的眼眸之中,煞氣隱現,但整個人卻顯得更加的冷靜,「好一個不會趕盡殺絕,你們將慕帆逼到現在的這個地步,現在回頭來說這些話,還有什麼用處?你寬宏大量不追究是吧?我告訴你們,我們不需要我們是當事人、是苦主,我們要追究,誰敢攔著,誰就是做賊心虛如果對我說的話有懷疑的話,那你敢不敢跟我當面對質呢?」
頓了一頓,蘇曉苒輕蔑地看向趙磊,長長地喔了一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不過,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真的知道嗎?我看神醫門的門主似乎連他的寶貝女兒都沒有告訴,難不成還告訴你了?」
這就是隱晦地在挑撥趙磊跟千蓉的關系了。
千蓉的心中一動,懷疑的眼光看向了趙磊。從趙磊出現之後,她就沒有說話,一直在旁觀察著,現在听蘇曉苒的話,倒是提醒了她︰趙磊說得胸有成竹的樣子,似乎真的是知道什麼她不知道的。
只是,爹爹為什麼連她都沒有說的事情,會告訴這個人?
想到這人一向精美算計,雖然早先表明了對自己的支持擁護,但他畢竟是神醫門的二弟子,醫術又在自己之上,完全有機會繼承門主之位。之前,她一直認為憑著爹爹對她的愛護,她登上門主之位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
但經歷過沈慕帆一事,心中多少有些陰影在。現在經蘇曉苒一說,她頓時便覺得自己上了趙磊的當。這人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表面上表示對自己的擁護,減少自己對他的重視跟防範,卻在暗地里搞盡小動作,加深爹娘對他的信任。
想到這里,千蓉憤然地盯著趙磊,她倒要看看他的答案是什麼。
如果是想跟她搶奪門主之位,她總有辦法讓他在爹爹的面前,失了信任。
眼角余光注意到了千蓉異樣火熱的眼光,趙磊心中一嘆,早知道他就不出來趟這趟渾水了。
只是現在如何是好?
如果肯定蘇曉苒的話,那就表示自己並不知道當年的事情,那麼剛剛自己言之鑿鑿說的那番話又算是什麼?如果否定蘇曉苒說的話,那也就是承認了師父比起自己的親生女兒更加重視他。毫無疑問地,千蓉會自此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那個女人,以前一門心思撲在沈慕帆的身上;自沈慕帆離開之後,就眼楮發綠地一直盯著門主的位置不放開。他對那個位置不是沒有心思,只是現在實在不是惹她的時機。
很快地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利益得失,趙磊做出了決定︰肯定蘇曉苒的話。
雖然這樣做,難免給自己留下一個信口開河的印象,但至少可以保證自己在得到門主之位之前不被千蓉盯上;再則,趙磊覺得自己站出來,本來是為了幫助千蓉,但她卻以這樣的迫人的眼光讓自己下不了台。那麼他也沒有必要維護她。
即使是才跟蘇曉苒交談幾句,趙磊也明白眼前這個女人不簡單。這樣的人,就讓千蓉自己去得罪好了,他完全沒有必要幫她出頭。
「怎麼不說話了?心虛了嗎?」。蘇曉苒看趙磊一直冷靜的眼底浮上為難的神情,知道自己壓對寶了,這個男人果然是不敢得罪千蓉的。
「當年的事情,我的確是不知道。」趙磊這麼一開口,周圍的看官們頓時嘩然了。
要知道,趙磊的這麼一否定,卻是表示他否定了自己之前說的那些話,相當于間接地承認當年的事情是別有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