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師兄失憶了,這個你在譚雪哪里听到了嗎?」。蘇曉苒又問道。
千丹兒眨眨自己可愛的大眼楮,完全迷茫的樣子︰「師嫂,什麼叫做失憶啊?」
「就是把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記了。」這個失憶解釋起來,也有些麻煩,蘇曉苒就挑了一個自認為是最簡單的說法,也很相信依著千丹兒的聰明勁,肯定會明白的。
一听這個解釋,千丹兒的神情頓時緊張了起來︰「那‘我’算不算是‘事情’啊?」
蘇曉苒被她問得噎了一下︰「是我沒有解釋清楚,其實失憶呢,應該是指這個人把以前的事情啊、人啊、物啊的,全部忘記了,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了。」
千丹兒啊了一聲,擔憂的眼光頓時朝著沈慕帆的方向飄過去︰「師兄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這些其實都沒有多大的關系,」蘇曉苒寬慰擔憂不已的千丹兒,「只要師嫂幫著他記著,不就好了嗎?」。
千丹兒到底還是小孩子,一听蘇曉苒這主意,一下子就笑顏如花了︰「還是師嫂聰明呢。」
蘇曉苒坦然地接受了千丹兒崇拜的眼神,又道︰「所以,丹兒你得做好心理準備,我們可能呆一段時間還是會離開的。」
說完話,蘇曉苒才抹去了額頭上的大汗︰她為了解釋這麼一個問題,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她容易嗎她。
千丹兒剛剛還興奮的笑臉剎那暗淡了下去,可憐兮兮地望著沈慕帆︰「師兄,你不留下來陪丹兒了嗎?」。
沈慕帆頓了一下,沒有回答,卻是將視線轉向了另外一邊。
他明白蘇曉苒說此話的原因,也贊成她的說法,但對上千丹兒的眼神,他心中始終有股按捺不住的沖動,似乎一張口就想要答應她留下來。
千丹兒將沈慕帆避開自己的眼神,小嘴一癟,就要哭將出來。蘇曉苒瞧見了趨勢,趕緊地出聲︰「丹兒,師兄不在身邊的這兩年時間里面,可有听到別的人說你師兄的壞話?」
千丹兒的注意力被蘇曉苒問的話轉移,仔細尋思起了答案,哭泣的事情暫時忘記到了一邊,過了好一會兒才皺著小巧的鼻子,很是氣憤地說道︰「哼,說師兄壞話的人都是壞人,丹兒才不要理他們。」
看小姑娘氣憤的樣子,蘇曉苒可以想象,這兩年來怕是那些人沒少在千丹兒的耳邊挑撥離間。但可惜,小小的孩子,是非的觀念還沒有樹立起來,有的只是憑著感情親疏來判斷好壞。
果然,頓了一頓,蘇曉苒又听到千丹兒說道︰「師兄不在神醫門了,丹兒也已經跟神醫門劃清界限了,除了師兄,別的,丹兒要跟他們勢不兩立」
听到丹兒後面說出來的話,沈慕帆跟蘇曉苒俱是呆愣了一下,詫異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卻也很快地分開︰怪不得千丹兒口口聲聲叫著沈慕帆,輪到譚雪的時候,卻變成了「譚雪姐姐」。原來是跟沈慕帆一樣,主動將自己逐出了師門。
再听到最後面千丹兒很有決心的要跟神醫門的人勢不兩立的話,蘇曉苒啞然失笑之際,也不由得被千丹兒對沈慕帆的這份心意感動。
畢竟是那麼小的孩子,能記住別人對自己的好,還能感恩圖報,實在是難能可貴的。
隱在暗處、一直未走出來的意清曲跟江子默兩人也暗暗地點點頭,俱是露出了欣賞的目光。
千丹兒自己說完了話,忽然之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眼楮猛地光華流轉。從蘇曉苒的懷里掙出來,面對面地站在她的面前,撒嬌提議道︰「丹兒不想跟師兄師嫂分開,師嫂就帶著丹兒一起走,好不好?」
千丹兒人雖小,卻也是一個鬼精靈,早看明白了蘇曉苒在兩人之間的主要決定地位,這軟綿綿哀求的話,也沒有對著自己的親親師兄說,只拿平時候百試百靈的招數來哀求蘇曉苒。
老實說,對上千丹兒那粉嘟嘟的小臉,還有那雙清澈的滿是期待的眼楮,拒絕的話,她愣住卡在喉嚨說不出口。
她倒是不介意帶上這麼一個可愛的小東西上路,但問題是現在她跟沈慕帆的情況一點也不明朗,再多一個人在其中攪和,貌似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行為。
再說了,這麼小的小孩,人家爹娘會不會放人走還是一個大問題。
千丹兒看出了蘇曉苒的猶豫不決,也就看到了自己的希望,賣力地拉著蘇曉苒的衣袖,臉鼓成了一個小包子的形狀,越加的我見猶憐︰「好不好嘛,師嫂?帶上丹兒嘛,丹兒保證不會添亂的,一定會好好听師嫂的話……」
就在蘇曉苒要全線崩潰的時候,一個稍帶寒意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干脆利落地斷絕了千丹兒的希望︰「丹兒還是留在神醫門的好」
千丹兒不滿地朝著聲音的來源處望過去,正想借故鬧些脾氣的時候,卻在看到說話之人的時候愣住了,半晌,臉上的驚愣漸漸地轉化為了驚喜,原地歡呼一聲,小姑娘頓時忘記了前面的事情,大叫著朝著那人飛撲了過去︰「子默哥哥」
她這一聲叫,別說是蘇曉苒沈慕帆,就是意清曲也愣住了︰他們並不知道原來這個千丹兒也是認識江子默的,而且听這稱呼,兩個人之間貌似也很很熟稔。
千丹兒用的招數跟之前在客棧門口見到沈慕帆時候一樣,都是一聲驚喜大叫,然後不管對方願不願意,準沒準備好,就飛撲了過去。
江子默在暗處看著,看到了蘇曉苒的為難,才現身幫著她解決這個小麻煩的,不過,這個麻煩居然還記得自己,實在是讓他有些意外,面對她飛撲過來的親密行動,也有些措手不及。
稍稍一滯,江子默還是無奈地上前兩步,接住了從空中拋物線落下的千丹兒。
千丹兒抱著江子默的姿勢跟之前抱住沈慕帆的如出一轍,八爪魚一樣地糾纏在江子默的身上,熠熠生輝的兩只大眼楮撲閃撲閃︰「子默哥哥,你去哪里啦?丹兒找了你兩年,還問姐姐,她都不肯告訴人家。」
蘇曉苒腦袋上面的警報燈頓時就滴滴地響了起來。
對自己一直喜歡的師兄,千丹兒只是記得「很久」沒有看過她了,但對江子默,她卻清楚地記得「兩年」的時間,這里面隱藏著的東西,可不是听上去那麼簡單的。
不過,子默怎麼會跟千丹兒認識?看意清曲都那麼驚訝的神情,連他都不知道,黑是怎麼知道的?
江子默雖然看上去,貌似比沈慕帆溫和了一些,不是讓人感覺那麼的難以接近,但實際上,與人于此地親密接觸,他還是第一次。無奈地接住不顧後果撲過來的千丹兒之後,表情就轉化為了不習慣的為難,穩住身形,化去千丹兒飛撲過來帶起的勁道之後,他腦海里面的唯一想法,就是先將人放在地上再說。
而實際上,他也是馬上那樣行動的。
彎下腰,將不足自己腿長的千丹兒雙腳放在了地上,但江子默隨即就發現了一個更難的難題,那小姑娘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死活不松手。對方還是小孩子,又是跟自己表示親昵,他也不能強行地拉開她的手臂,江子默陷入了左右為難之中,彎著的身子,也不知道是該繼續保持著,等千丹兒首先支持不住了,自己松手;還是老實地抱著小姑娘,重新站直。
沈慕帆看著江子默現在的情況,冷蕭的眼眸里面居然露出了同情的光芒,這左右為難、上下不定的滋味,他這不是剛剛才嘗過嗎?對江子默也能表示理解。
不過,他不能理解的是,以前的自己難道真的跟這個黏人的小姑娘很熟嗎?貌似,對這樣親密的舉止行為,他本能地感到排斥。
蘇曉苒看不下去了,上前去扳開千丹兒五爪章魚的手,表情帶著威脅︰「千丹兒,再不松開的話,我就派人將你送回去。」
既然千丹兒是偷听到譚雪的話下山來的,而她的身邊又沒有跟著別的神醫門弟子,蘇曉苒猜她多半是自己偷溜出來的,所以出口了這樣威脅的話。
千丹兒打了一個激靈,趕緊地放開了攥住江子默的手,自己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
江子默這才呼出一口氣,他本來為了解救蘇曉苒而出門的,實在是沒有想到最後還得輪到蘇曉苒反過來來救自己。
「師嫂,我松開了,你千萬不要告訴我娘親我在這里」家里面的人都說娘親生病了,千丹兒不想在這個時候惹她生氣。
蘇曉苒眼珠轉了轉︰「好啊,不過你得告訴我,你下山來,到底是想見自己的師兄,還是想見你的子默哥哥呢?」
不管是說「師兄」還是「子默哥哥」,蘇曉苒念到相關詞匯的時候,語氣都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當然是來見師兄的,」千丹兒月兌口而出自己的答案,但說完了話之後,面上表情看上去有些後悔,在還沒有別人插話之後,她又滿臉害羞地望了江子默一眼,補充說道,「人家也很想子默哥哥啦。」
敢情這小家伙還在擔心自己只說一個人的名字,另外一個人會傷心,要公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