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苒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笑得一臉無辜︰「雖然失憶了,不過這畫到底是你自己畫的,記不住沒關系,總該有些印象吧。」
跟沈慕帆出去走了一天,蘇曉苒也不是白浪費時間的,至少讓她發現了沈慕帆對這個世界的知識並沒有失去,還有就是他對草藥的敏感,也是全部存在的。
這點不禁讓蘇曉苒覺得,或許自己的那個辦法,還真的可行。
早在察覺沈慕帆失憶的時候,蘇曉苒就讓雲裳派人回京師蘇府去取一樣東西,一樣對她跟沈慕帆而言,都很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沈慕帆曾經為她作的畫。
還記得當時,她讓沈慕帆畫陸輕舟的畫像,這個人卻是一聲不吭地畫了完全不符合內容的畫。而那畫,迄今為止,也只有她跟創作者沈慕帆本人才看過;不過,記得其間內容的,這個世上也只剩下她了。
而現在,那兩幅當時沈慕帆的大作都由意清曲順便帶了過來,此刻正躺在他本人的手心里面。
按照蘇曉苒對沈慕帆失憶程度的了解,他對自己的筆跡應該還是記得的,實在不行,就現場再畫,當面比對,反正是一定肯定以及必須得讓他承認那是他親手畫的畫為止。
「你說這是我畫給你的定情之物?」沈慕帆還是有些難以理解,先不說其他的,就說這畫里面的內容也足以讓他黑線一把了︰自己怎麼可能會畫一幅辣椒,而且還在生病;再來一幅,還是辣椒,這次卻不生病,改為了彈琴,最最詭異的,彈琴的辣椒對面,還有三頭牛
不管怎麼看,自己都不應該是會畫這種畫作的人啊
然而,那畫作的手筆線條卻是瞞不過他自己的。
失憶之後,他也偶爾寫寫畫畫,故而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出自自己手筆的畫作。
而且,根據線條的流暢度來推斷,當時提筆作畫的自己,心情似乎還挺不錯。
「對啊,」蘇曉苒空口說白話,意有所指地誤導沈慕帆,「你看這兩幅畫,雖然都是你的畫的,但明顯不是你的風格。單獨看圖畫的內容而言,你有沒有覺得很像……某個人的作風?」
「是你讓我畫的?」
「賓果」蘇曉苒打了一個響指,臉呈喜悅,「我的構思你的畫作,這樣的事物才能當做定情之物嘛。現在,你總不該再懷疑我的身份了吧」
沈慕帆的眼重新轉回到了畫面之上,跟那兩幅畫里面的辣椒大眼瞪小眼。
見沈慕帆還不能下定決心,蘇曉苒猶豫一下,小心翼翼地出餿主意︰「要不,我再咬你一下,讓你看看那牙痕……是不是我留下來的……」
蘇曉苒的建議顯然是惹了沈慕帆的不悅,她只說了一半就接收到了對方像是從冰水里面撈出來的眼神,心中一虛,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也不知道是消失了,還是小得人耳听不見了。
沈慕帆反手將畫作收了起來,手指在桌面輕扣兩下,冰譚一般的眼眸之中忽然掠過了戲虐,一個突兀的想法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反正他對蘇曉苒的感覺也不壞,看樣子兩個人也應該是她口中所說的那種關系,但什麼都是她知道,這對失去一切記憶的他未免太不公平了一點
既然如此,或許試試剛剛突然冒出腦海的想法也不錯。
「你說的事情,我都沒有記憶,如果真是真的,那麼我們再成親一次,如何?」沈慕帆說這話的時候,考慮過蘇曉苒可能會反對。在他模模糊糊的記憶里面,成親兩次並不是好事,而且現在在她的身邊還有另外兩個侍郎以及一位即將成為侍郎的鐘軒宇存在,她答應他的話,對別的人,好像也有些不公平。
但他還是說出了口。
他並不認為自己這樣的行為代表吃醋,也沒有興趣去了解蘇曉苒跟別的男人感情的深厚程度,但是他起碼得對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有個大致的了解。
他自己被休過一次,也不介意主動去休別人一次
什麼叫做天上掉餡餅,現在不就是嗎?
蘇曉苒臉上的笑容像是初升的太陽,即使小小地掩蓋了一番,卻還是遮擋不住其的光芒萬丈,眉開眼笑地確認道︰「你是說真的?」
補辦一個婚禮,這個可是蘇曉苒夢寐以求的。
四個侍郎,具體地,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前任蘇曉苒到底有沒有按照正常程序將人娶進蘇府的大門,但即使是有,那個人也不是她自己。
所以,如果可以重新跟沈慕帆舉行一次婚禮,也算是彌補了蘇曉苒心中的遺憾,她是求之不得的。
沈慕帆一眼就看出了蘇曉苒眼中那驚喜的神色,頗有一種自己把自己算計進去了的感覺,但細想一下前後,並沒有出錯的地方,唯一的解釋,只能說明自己是低估了自己在蘇曉苒心中所佔的分量。
不管怎樣,這個結果還是跟著他的想法在走,還是不錯的。
蘇曉苒問他的話,其實並不是真的需要他的回答,只是因為太過喜出望外而有些不敢置信的確認,沈慕帆原本也不想回答的,但看到蘇曉苒期待的眼神濃烈得很,抿了抿嘴唇,還是點點頭,「嗯」了一聲,反挑細長的眉梢︰「你以為呢?」
「當然是真的,」蘇曉苒一下子蹦得老高,生怕沈慕帆後悔似的,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去,「我馬上去安排,爭取明天就成親。」
沈慕帆︰「……」
她這到底是太過高興,還是準備敷衍與他
雖然兩個人成過一次親,第二次也無需辦得太濃重,但怎麼也得選擇一個良辰吉日吧
但是這些話,沈慕帆只能埋在心里,他是男人,主動提出成親的事情,蘇曉苒已經爽快答應了,再糾結什麼定日子之類的,倒顯得他氣量不夠了。
跑出房門的蘇曉苒,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找黑商量,但出門就被初夏告知,黑不在客棧里面。
沒有辦法,蘇曉苒只有去找客棧里面還剩下的唯一一個可以幫她出主意的人——意清曲。
到意清曲的房門時候,蘇曉苒就被房間里面傳來的陣陣歡快笑聲給驚愣住了,如果她沒有听錯的話,那銀鈴般的笑聲好像是千丹兒的。
她怎麼會跑到這里來了?而且听這聲音,竟比初見到沈慕帆的時候還要高興幾分呢。
蘇曉苒的確沒有听錯,那聲音的確是千丹兒的。
小姑娘在吃飯的時候,看到鐘軒宇就想起了自己要幫著師兄跟子默哥哥給師嫂的其他侍郎下馬威的事情,因為在鬼臉比賽上的敗北,千丹兒對鐘軒宇已經產生了敬佩的心理,也順便將他歸納為了自己人。所以下馬威的人選只剩下最初她就決定了的意清曲。
小姑娘的心中是最裝不下事情的了,想到就做到地胡亂刨了幾口飯在嘴巴里面,就急沖沖地跑來給意清曲下馬威了。
不過,這下馬威下得很是不理想,意清曲三言兩語之間就已經成功地將她的心收買了。
蘇曉苒推門進去的時候,正看到依舊蒙著面的意清曲淺笑彎彎的眉眼以及千丹兒笑得小臉通紅的模樣。
「老爺。」外人在場,意清曲的禮數可是最周到的,起身給蘇曉苒行禮之後,上前幾句迎上她,微笑帶著她往廳中主座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問道,「晚上喝茶不利于睡眠,我為老爺準備暖湯可好?」
「我不是來喝湯的,」蘇曉苒看意清曲拿出款待客人的態度,只要提前講出了此行的目的,「有事找你商量。」
意清曲淡淡地挑起眉峰,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眼光卻是朝著千丹兒的方向飄過去。
他不知道蘇曉苒要找他商量的事情,千丹兒能不能听,只能先提醒她。
「丹兒要離開嗎?」。千丹兒眨眨眼,無辜問道。
「不用,丹兒听听也好,」跟沈慕帆成親的事情,蘇曉苒自然是希望越多人知道越好,尤其是一的那個要讓神醫門的人知道,讓千丹兒作為見證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了,絕對不會有人懷疑小孩子的話的,「是跟你師兄有關的。」
一听跟自己的師兄有關,千丹兒的眼楮就睜得大大的,耳朵也豎了起來,生怕錯過了一個字。
蘇曉苒很滿意千丹兒的表現,這才將視線對上了意清曲,開口就是讓房中兩人震住的話︰「我要跟沈慕帆在此地重新舉辦一次婚禮……嗯,也就是再成一次親」
意清曲驚愣之後,眉宇緊緊地皺了起來︰「老爺已經決定了?」
蘇曉苒給了沈慕帆休書,重新再娶一次,也無可厚非。
不過,廣大人民知道的是沈慕帆是被女皇休了的男人,現在再嫁給一個陌生的女人,實在是很容易將人的八卦之心勾引出來,如若事情鬧大,這對隱瞞蘇曉苒的真實身份是非常不利的。更別說他現在又是鳳君又是大侍郎的身份,萬一被人看穿,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
而且,因為當事人都失憶了的關系,沈慕帆不知道自己嫁的其實就是休了自己的女人;而蘇曉苒也不知道沈慕帆再嫁一次,結果嫁的還是當今的女皇——這麼復雜糾結的關系,光是想一下,都讓意清曲覺得頭疼得很。
真是很想知道,若有兩位當事人都恢復記憶的那一天,場面將會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而他也只能期盼那樣的事情不要出現
因為即使是很累、很糾結,但看著很幸福很開心生活著的蘇曉苒,他的心始終是安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