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苒自己的直覺往往都是奇準無比,她心念一動,開口問道︰「雲裳,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事情?」
雲裳一愣,眼中飛快地閃過了一絲欲言又止,卻是盡力做出一副平淡的樣子,反問道︰「哪有啊?」
如果雲裳嬉皮笑臉地說話,蘇曉苒自然是會相信她的,但她忽然這麼正兒八經地,不是有事瞞著她的話,蘇曉苒就把腦袋割下來給她當球踢。
「是慕帆……反悔了?」這幾天蘇曉苒都沒有怎麼見到沈慕帆,听下面人說話,好像他並不是像她一樣規規矩矩地呆在房間里面,而是到處亂走亂逛。因為意清曲說他被封印的武功已經全部恢復了,一般的人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也就放任了他的單獨行動,連個影衛都沒有安排。所以沒有人知道他這幾天都是去了哪里,做了什麼,只知道,從昨天開始到今天,他都回來得很晚,而且一回來就將自己關在了房間里面。
雲裳微微地癟了嘴唇,月兌口而出︰「在老爺的心中只有沈公子一個吧。」
蘇曉苒疑惑地望著雲裳︰這話說得,怎麼听上去很有醋意?
雲裳說了話,也自覺失了言,滯了片刻的表情,又重新低下了頭。
這下,再不覺得有事發生,蘇曉苒就是傻蛋了。
「雲裳,你老實告訴我,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蘇曉苒正經了表情,雲裳的話有兩種理解的方式︰一是認為她看到她如此在意沈慕帆,吃了他的醋;再一就是替別的公子在不滿。
這「別的公子」,人選目前就只有兩個,一是黑,一是江子默。而這兩個人都是雲裳的上司,跟她一樣,同樣地跟雲裳感情深厚,至于意清曲是西千湖的人,所以蘇曉苒直接就將他排除在外了。
兩種理解一對比,蘇曉苒覺得後者的概率很大,因為她是娶沈慕帆,又不是嫁出去,雲裳也是如原來一樣跟在她的身邊,壓根就沒有吃醋的必要。而且比起酸的味道,那話里面的不滿更深一點。
選在這樣的時候,雲裳問出這樣的問題,難免不讓蘇曉苒覺得有事發生。
「沒,沒什麼意思。」雲裳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卻是難得地說話結巴了。
「是黑出了事,還是子默來了?」
雲裳的表現,明顯就是心中有事,再一聯想到她剛剛月兌口而出的問話,蘇曉苒就知道要麼是黑出事了,要麼就是遲遲不見的子默趕來了。
因為只有這樣,雲裳才會問出那樣的話來。
黑出事的話,她自然不能再顧著自己,裝著沒事一般高高興興地進行婚禮;如果是子默來了的話,看到現在的情形,也該有些難堪吧,畢竟她才休了他。
「如果我說四公子來了,黑也出事了,老爺你顧念哪邊?」雲裳不想說的,但听蘇曉苒的問話,她還是沒有管住自己的嘴巴。
「當然是先顧念黑了。」蘇曉苒回答得很理所當然。
子默來了,該看到的也已經看到的,而且她不可能因為他的到來就取消自己的婚禮吧。但這跟黑出事的性質完全不一樣,出事的話,可是會要命的,她怎麼可能還會有心思繼續自己的喜事?
雲裳的臉色又是喜又是憂的,最後安慰自己反正是同一個人,不管老爺顧念誰,都是顧念著四公子本人的。
這樣的結果,可比老爺白她一眼,繼續進行自己的事情,要好得多了。至少說明,在老爺的心中,的的確確是有四公子的位置的。
那麼,那件事情,即使是拼著違背意清曲的命令,她也要告訴蘇曉苒。
于是,雲裳再沒有了之前顧忌的猶豫,眼神定定地盯著蘇曉苒慎重說道︰「老爺,四公子不見了。」
「?」雲裳的跳躍思維跳得有些太快了,蘇曉苒一時半會還沒有反應過來,「你不是說子默來了,怎麼又不見了?」
蘇曉苒心下奇怪,子默可不是那種會隨意不見的人啊難不成出事的不是黑,而是子默?
不知道為何,一想到出事的是江子默而不是黑,蘇曉苒的內心竟然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等她自己察覺到自己這樣的心理的時候,不禁暗罵了自己一頓︰子默不見,肯定還是因為自己的關系,自己怎麼能感到輕松呢?簡直是良心被狗吃了
盡管蘇曉苒在心中暗責怪著自己的不公平跟沒良心,但她卻沒有辦法忽略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黑跟子默,她自然是寧願他們兩個都不要出事的,但如果非得選擇一個的話,她更加寧願那人不是黑——說到底,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辦法做到聖人的地步。
「不是,」雲裳又不能直接告訴蘇曉苒其實江子默就是黑,黑就是江子默,只能跺跺腳,重新將自己的思維整理了一遍,盡量有條不紊地告訴給蘇曉苒,「我的意思是易容成了四公子的黑不見了。」
蘇曉苒一驚,就打斷了雲裳的話︰「他去哪里了?」
「下午的時候,千蓉來找他,他便跟著她一起出去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雲裳的話,重心就是那句「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因為黑對老爺的感情,他們這些旁觀者是最清楚的,現在馬上就是吉時到了,不管黑外面有什麼事情,都應該想方設法趕回來了才對。但直到現在,影衛都還不見他的身影,連意清曲都幾乎是已經肯定他出事了。
只有沒有辦法回來,黑才不會回來。而沒有辦法回來,不就是說明他出事了嗎?
「他跟千蓉走了?」蘇曉苒氣得咬牙,那個傻蛋,明知道千蓉對子默的心思,干嘛要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跟她出去。
虧得黑之前還口口聲聲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不讓她出門,現在好了,自己卻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大公子已經派了影衛四下尋找,但老爺你的喜堂在即,他也不能增派太多的人出去。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任何的消息傳回來……」雲裳越說神色也是擔憂,「老爺,神醫門出名的除了那一手救人的醫術之外,毒藥的制造也是名揚天下的。而千蓉畢竟是神醫門門主的女兒,醫術毒術再不濟,也不會差到哪里去?更別說她身後還有那麼多優秀的神醫門弟子幫忙。你看千蓉會不會依次來對付黑了?」
听雲裳說前半截話的時候,蘇曉苒的心就一點一點地陷進了冰譚里面,又是冷又是恨。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黑出事。
「立刻讓姐夫把全部的人都增派出去找他,我會乖乖在房間里面等的,婚禮延後」一著急,蘇曉苒連意清曲的真實身份都給叫了出來。
雲裳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喜色,點點頭,急急領命而去。
雲裳前腳離開,初夏後腳就跟著踏進房門來了。
「怎麼了?」看總是沉穩的初夏一臉惶急的神色,蘇曉苒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是,是黑有消息了嗎?」。
初夏沒有想到蘇曉苒會知道黑不見了的事情,但想起剛剛過來時候看到雲裳離開的急切樣子,便明白了大概,卻是搖搖頭,說道︰「不是,是沈公子不見了。」
蘇曉苒︰「……」
到底是哪個作死的家伙算的卦,說現在是吉時的?
「還是沒有派暗衛跟著?」蘇曉苒不抱希望地說道。
自打知道沈慕帆恢復武功開始,意清曲跟黑兩個人都一致地撤銷了跟在他身邊的暗衛,說是怕他誤會,也沒有必要。所以蘇曉苒自覺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得到肯定回答的幾率很小。
果然,初夏立馬就搖了搖頭︰「就算派有暗衛,以沈公子的武功,有心甩開的話,除非是黑親自出馬,否則也只有跟丟。」
「馬上都要拜堂了,他會跑哪里去?」蘇曉苒忘記了自己剛剛說的婚禮延後的事情,卻是緊緊地記著意清曲說過的話︰成親的事情是沈慕帆自己提出來的,他不應該臨陣逃月兌才對啊
「現在只知道,他肯定是不在客棧里面了。」初夏老實地回答。
他已經帶著護衛們將客棧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好幾遍,絲毫沒有發現沈慕帆的蹤跡。
蘇曉苒驀地一動︰「你說他會不會是,回神醫門去了?下午的時候,有沒有神醫門的弟子之類的來找過他?」
初夏點頭,神色卻是困惑︰「下午的時候,千蓉來過,不過沈公子卻並未見她,想是這幾日的見聞讓他對神醫門產生了不好的印象,回神醫門的概率,不大。」
蘇曉苒嘆息一聲,她知道初夏說的完全是在理的。
但沈慕帆在這個時刻鬧失蹤的話,實在是太讓人覺得有貓膩了。
「會不會是被人綁架了?」蘇曉苒想了半天,問了一個連自己都不怎麼相信的問題。
就憑著沈慕帆那一身彪悍的武功,再加上她這里這麼多的影衛暗衛的,誰能綁架他?
而且,誰又會綁架他呢?
這次,初夏就沒有回答蘇曉苒了。
因為蘇曉苒臉色已經告訴了他,她其實不需要他的回答。
兩人半晌無語之後,意清曲卻從外面沖了進來,面紗外面的雙眼,是蘇曉苒從未見過的焦色,說話的聲音也失去了平時候的溫和慢吞︰「老爺,子默他……喔,不,是黑他有消息了。」
「他在哪里?有沒有受傷?」
「他……」原本著急的意清曲只說了一個忽然就止住了嘴,怔忪的眼眸,似乎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他到底怎麼了?」意清曲的遲疑,只讓蘇曉苒更加擔憂了起來,問話的語氣變成了咆哮。
意清曲神色之間滿是沉郁,猶豫片刻,在蘇曉苒再次咆哮暴走之前,開了口︰「老爺跟去看,就知道了。」
這件事情,他決定不參手,完全交給蘇曉苒自己來解決。
「邊走邊說。」比起听說,蘇曉苒也更加樂意自己現在馬上見到黑,但不知道具體情況,總是覺得心中沒底,人也是慌亂的。在跟意清曲等人往客棧外面趕出去的時候,她抓緊時間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欲言又止的表情,又出現在了意清曲的臉上。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敷衍蘇曉苒,而是選擇性地給了她一個稍稍能讓她安心一點的回答︰「老爺放心,黑的安全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