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張沒有舌頭的嘴!」孫媽媽終于將要說的說了出來,臉上的神情卻極度的痛苦,她說︰「那是奴婢這一輩子見過的最恐怖的事了,一個人竟沒有舌頭,從那以後,奴婢就再也沒給她送過飯了,但當時的情形還記得,她那手是白的,臉上露出來的地方也又白又女敕,一點兒都不像是王妃娘娘口中和別人口中流浪的人,而且,那個守院的老婆子每次都將飯往她面前一丟,什麼話也不說,且除了送飯之外,從不到里面去,年紀又相差得太遠,這哪里像兩姐妹,所以奴婢一直心里有個疑問,正好側王妃娘娘在那兒,奴婢無事,便將它對側王妃講了。」
側王妃娘娘點點頭︰「我在囚室之後,就想著這件事,那事肯定和那王妃娘娘有關,以前她見到我總是有些害怕,不敢和我爭,我也就沒把她放在眼里,誰想她並不是那麼軟弱可欺的人,那天郡主出了事,她那副嘴臉,倒像變了一個人,而且,這麼多年來,我想盡辦法對付她,她也能隨遇而安,所以我總覺得她不是那麼簡單的人。」側王妃將自已這一向的疑惑盡數說了出來。
香雪在一旁道︰「不會吧,我看王妃娘娘對雲陽郡主很好呢,好像听說雲陽郡主並不是她親生的,她怎麼會對她這麼好呢?」
「哼!本王妃也想對她好,只可惜那丫頭不領情兒,何況我有個寶兒,王妃卻什麼都沒有,她肯定要抓住一根救命草,雲陽就是頂好的救命草,她是個聰明人,不會連這點都想不到的。」側王妃冷冷地說。
香雪默然,誰是誰非,就看人有幾張嘴,幾條心兒,她香雪是分不清的。
孫媽媽站在那里,側王妃道︰「好,就要讓那丫頭起疑心,自已查去,你只在一旁看著就是,本王妃就要看看那個什麼公主是怎麼給自已自掘墳墓。」說完臉面便現出森冷的神情,與這個無邊的寒夜連在一起,凝成了一股子解不開的寒流向外襲去。
太陽慢慢地從東方升起來了,一大抹的雲朵兒被陽光染成了紫霞,鳥在枝頭吵鬧著,鑽進了郡主樓的鏤窗小格子,掀開了那輕如薄霧的紗縵。
雲陽伸了個懶腰,一夜過去,睡了個好覺,身上也無大礙了。
海棠趴在桌子上,梅香出去有事去了,秋月早已起來,在院子里灑著水,要打掃院子了,小丫頭子們昨天全被側王妃調走了,沒辦法,這灑掃院子的活兒也得她這個大丫頭子做。
雲陽伸腰發出的聲音驚醒了海棠,她忙站起身來,恍惚間,被凳子絆得一個趔趄。
雲陽見她那睡眼惺忪的樣子,只覺得有些愧疚,不過就是個郡主而已,同樣是人,自已睡著還得人守夜,她微微一笑︰「海棠,你去睡會兒吧!我自已起來就行了。」
海棠被那凳子一絆,倒把睡眠給絆走了,她忙上前來,一面說︰「郡主,海棠不累,你要穿什麼衣服兒,海棠我給你拿!」說著便去開櫃門。
那櫃門是紅漆瓖金的,上有幾朵帶露珠兒的蓮花,海棠將手扣在那櫃上的圓環上,回過頭來看雲陽。
雲陽略欠了欠身,將那卍字紅錦被子往里一掀,下了床來,沾著繡鞋,就走了過去,這鞋她順便改進了一下,沒根兒的,平時在家就穿的這個,現在叫拖鞋了。
雲陽下了床道︰「海棠,本郡主的命令你怎麼不听,我自已拿就是了,你回去略休息會兒。」
海棠听了這話,便急著道︰「祖宗,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兒,可是郡主樓的人不夠呢,秋月姐姐還得灑掃庭院兒,你的衣服我不給穿誰穿,待會王妃娘娘來了不又得責罰奴婢們,你看看,昨兒個她們幾個人都受罰了,奴婢不是去了廚房,哪里能逃得過。」說完便把櫃門打開了,里面紅紅綠綠的衣服便露了出來。
這櫃子也是雲陽改良的,里面的衣服都掛著的了,以前是疊起來的。
「哪一件?」海棠又問。
「隨便,反正今日不出去!」雲陽懶懶地巴在窗戶邊,看著院中的秋月正在忙碌著。
秋月卻不知道,先是拿剪子剪了幾盆花兒,又拿起掃帚要掃地,雲陽女乃媽子坐在一旁看著。
秋月掃了一會兒,臉上便出了汗,略歇了一歇兒,便有人跑上前來道︰「秋月姐姐,這哪里是你干的活兒,以後有這種事都叫我就行了。」原來是陳年,他今日正當班,看到秋月這樣子于心不忍。
秋月倒樂得有人替她掃,便將手中的掃把往他手中一遞,道︰「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不掃則已,要掃,這前前後後的,溝溝坎坎的,可得干淨,等會兒我檢查。」
陳年忙來接掃把,道︰「好哇!只要過得了秋月姑娘的眼,怎麼做我陳年都心甘情願。」
可能是陳年接得快些,也可能是秋月遞得慢些,兩個人的手竟踫到了一起,秋月忙將手縮回,陳年也將手收回,那掃把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
秋月又忙去撿,陳年也去撿,兩顆頭又踫到一起了,秋月臉一下子就紅了,將那掃把撿起往陳年手中一塞,轉身便走進了屋。
陳年呆呆地看了半天,方才開始掃地。
這一暮被雲陽在屋內看了個正著,雲陽暗道,這兩人莫非有意,這倒是件好事,要不,撮合撮合,雲陽不知道,奴婢們沒得王妃,王爺的首肯,在王府奴婢要有了這種事,便是天大的罪兒,比如今的小三,非法同居厲害多了。
秋月慢慢地走進來,那臉還是紅著的,她在進來時便到處看了看,四下里除了那女乃媽子之外她還真沒發現什麼人,雲陽躲在紗幕後面,她是看不到的,那女乃媽子雖才六十,腦袋卻昏聵無比,啥事都弄不清楚,要是她的話秋月倒不怕,就算看出什麼端倪,嚇一兩嚇,哄一兩哄也就行了。
海棠找了一件灰鼠襖兒出來,再加一件紅呢子裙,她一面拿一面說︰「早上起來有點子冷,先穿這個將就一下,這個不大光鮮,郡主都不大穿呢!」
雲陽走過來,將手張開,任由海棠穿上去,因道︰「也是,衣服多了!」一面想著,自已以前長的那樣,一直都穿灰,黑色什麼的,現在好不容易漂亮了,當然得穿亮一些,顯眼嘛!」
秋月的心還砰砰地跳著,根本就沒注意她們在做什麼,及至听到海棠說那話,便笑道︰「你也真是,那里不是有件水紅色內衫麼,穿進去,在領子上,衣袖子上露那麼一點兒,不正襯郡主的皮膚麼。」
海棠一拍腦袋︰「我怎麼沒想到呢?」忙又竄到櫃子前去了。
雲陽斜著眼看著她,海棠,你不是連內衫都不給我穿吧,雖說在家里,那也不像個樣吧!
海棠因將那件內衫找出來,替雲陽穿上,雲陽便趿了雙拖鞋,拿著一本書,兩眼卻沒看書,只看秋月去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套綠衫兒,臉面白白的,旁邊配了一對珍珠耳環,頭發斜在一邊,插了一只小小的梅花簪,倒蠻精致,很會打扮,雲陽因開玩笑道︰「秋月,你不留意柳少爺如今作什麼了嗎?」。
秋月听了這話,忙將頭轉過來︰「什麼,柳少爺在哪里,在哪里?」
雲陽笑著︰「別這麼激動,陳年也不錯的嘛!」這句話是試探,看她對他怎麼樣,要是行,自已這個媒婆就做定了。
「啊!」秋月一驚︰「郡主提他作什麼?」難不成剛才的事郡主發現了。
雲陽將書一掩,把腿往上一翹,一個標準的二郎腿︰「沒有什麼啦!只是覺得他不錯,這麼大年紀了還沒個老婆,怕是他家里人要著急了,既是我郡主樓的人,我就不得不替他考慮下!」她盡量把這段話說得雲淡風輕,好讓秋月不生疑自已剛才偷窺過的她和陳年的那一幕,從秋月的表情上看,她似乎很介意。
秋月臉刷地紅了,道︰「郡主,不要開玩笑了,秋月不嫁,秋月一輩子只想呆在郡主身邊!」
「不會吧!要是我嫁了呢!」雲陽問。
這句話不但把秋月驚呆了,把海棠也愣在當場,郡主臉皮還真厚,未出閣的女孩子也敢講這個話,兼之雲陽的那個二郎腿兒,兩人便都不再說話了,只瞅著。
雲陽說了這句話,只等著下一句,可是半天沒聲兒,倒看到四只奇怪的眼楮,因忙上上下下地將自已看了一看,這才發現情況,忙將腿放了下來,眼楮四面轉了一下,尷尬地解釋道︰「這個麼,是我新發明的動作,這樣做能讓身體增加平衡,平衡能產生美,女性的美。」說完便站了起來,優雅的一伸手,走了個貓步。
「啪啪啪!」秋月和海棠鼓起掌來,這個郡主真是厲害,美,真是美。
「什麼事這麼高興?」一個帶有磁性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幾個人的眼光都朝那邊看去。
她們的眼光挪不開了,美,這才是真美。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哇塞!洛神駕到!
柳若風,楊柳依依自多情的柳,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的若,飄兮若流風之回雪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