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正茂 正文 第四十二章宿命的羈絆

作者 ︰ 孔詞

辭別了明心師太出來,因為長生訣業已拿到,綠萼的牌位也被華裳帶了回去,樓家二少爺便與管家等人,跟著華裳一處下山來。

原本樓刃瓷是要將自己的肩輿讓出與華裳坐著的,叵耐華裳那個怪脾氣,任憑他怎麼勸,也不肯上座,只說徒步下山也是個不錯的修身養性的方式。

一來二去,樓刃瓷便也隨了她的意,棄了肩輿,並行在轎子一側。

華裳輕拈著帕子一角,繡有重瓣蓮花的圖案在指間忽隱忽現,唐明煌跟在她身後,只听見她在前頭時不時的問話聲,倒有片刻好笑,在宮里頭竟是沒見過她這麼多話來著。

樓家的二少爺又何嘗不是這樣想?他本就身子羸弱,說不上幾句話就要咳一咳,然而不知怎麼,華裳對他的好奇心竟好比是初次進了西都大觀園的幼稚孩童,哪怕是見了一草一木,也得在轎子邊沿問一句,他之前認不認得。

問得多了,樓二少才知道她是沒話找話,雖不知她用意若何,然而再遇著不用回答的便一笑帶過了,由著她嗦。

華裳眼看就要到了山腳,這才把最後一個問題問出來︰「二少爺,我很久之前問過你,你叫什麼名字,你還記得嗎?」。

轎子中,本是咳嗽的聲音驟然轉為低喘,樓二少欲要點頭,卻又想起她在外面看不見,便只好開口道︰「樓某記得。」

華裳輕聲一笑︰「記得就好,雖然問了,好像並沒有听到回答呢。這會子,不知二少爺方不方便告知?」

掩口的帕子慢慢皺成一團,樓二少斜倚著靠枕,苦笑閉上了眼,該來的還是要來,只是自己當了這麼多年二少爺,確實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起名諱呢,也不知被那個人听了會作何感想。

輕輕將胸月復的悶氣吐出去,華裳只听轎子里一聲低沉的回應︰「在下樓南,幸會華四小姐。」

樓南?華裳低低喚了一句,面上輕快作喜︰「南有蔓草,青枝待雀依,樓南的南字可是出自這里?」

南有蔓草,青枝待雀依?呵呵,樓南在轎中不由失笑,這個四小姐著實伶俐,此句乃是民間乞巧節的歌謠,相傳為大唐一名官宦之女所作,並以此奪得了情郎垂青,想不到她竟套用在他身上,不得不說其心可疑。

雖是如此想著,他卻仍然不失溫和的回道︰「四小姐說是便是吧。」

華裳知他領悟了句中深意,頓時掩口笑個不停,樓刃瓷在余光里看著她,直嘆仿佛雪地里的九尾狐,膚白貌美之余更添邪魅,恍如仙靈。再細看她身後跟隨的男子,縱然穿著的是內侍監的冠服,然而不論是相貌還是發須,都不像是淨身之後的樣子。俊偉非凡,顧盼神飛,想著前日樓貴妃傳來的消息,那個秘密被囚禁在德安宮的人十有八九是華裳無疑,此刻華裳無故出了宮,如若他敢將那個隨從的身份猜下去,怕是今日跟著出來的人再不會見到明日的太陽了吧?

戒備的將身形往前挪了挪,避開他打量過來的目光,樓刃瓷展開折扇,冷眼瞧著上面的龍飛鳳舞,落下一片陰沉的暗影。

華府的車馬還在山腳下的茶肆里候著,小廝們見華裳她們下來,紛紛上前請過安,備車的備車,牽馬的牽馬,忙做一團。

華裳扶了思惠的手,還未及登車,忽又想起一件事,忙回頭說道︰「二少爺,還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說,那日我勸你去我家下聘,是真心實意的。若不是後來應家小公子回來,我定然還會願意嫁你為妻,並不是想要嫌棄你,你信不信我?」

轎中人聞言,身子不由輕頓,擺了擺手,青呢小轎遂落回地上,樓南支起了半片簾子,笑著看向正殷切相望的少女,點了點頭︰「我信。」

少女明媚的春容便在那一刻絢爛綻開,秀麗奪目,一時迷惑了數顆心魂。

氈簾回落,青呢小轎重新抬起,樓南避開了身後諸人的視線,微微掀起窗邊一角,看著外頭坐上肩輿的男子,唇角含笑︰「刃瓷,這一刻你不知我有多羨慕你。」

樓刃瓷恍惚怔住,良久才轉過頭去,命人起轎。

待到樓府的轎子翩然遠離,華裳才帶著唐明煌登上車去,小心的將靈位抱在懷里。由于山上行走勞頓,唐明煌又富含心事,竟沒有多問,只看著她此刻對待那靈位舉止溫柔,渾不似以往的沖突莽撞,倒是暗暗稱奇了一番。

且說樓刃瓷一行人回了樓府,顧不上詳談,便命小廝將青呢轎子一路抬去後院,自己則問過奴僕,得知樓相已經下了早朝回來,便獨身去了書房。

門外垂首站著的小廝看他過來,忙笑著問安,連說管家怎麼得閑過來。

換做以往樓刃瓷還有心情調笑,如今事態緊急,便褪了三分輕佻,拉住其中一個正經問道︰「書房可有別人?」

小廝見他面色嚴肅,也不敢胡鬧,擺了擺手道︰「沒有旁人,只老爺在屋里。」

樓刃瓷聞言點了點頭︰「听著,我現在進去與老爺商量點事,門口你們倆千萬守住了,誰來也不許接見。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

兩個小廝不過總角之齡,聞言慌忙地點頭,打起簾子讓他進去。

因這個書房不比尋常坐臥之地,乃是樓丞相處理公事接見清客門生之處,素來打點的尤為周到。便是樓刃瓷,除了囑咐丫鬟仔細灑掃之外,也很少進來。如今進了門,就見一個面南一方長榻,放著朱紅南繡靠背迎手坐褥,容鏡一面,裘日修進;底下填漆痰盒一件,黑漆小高桌上曹扇一柄,右置一件紫檀木座的漢玉把蓮荷葉洗。

左邊洋漆香幾一張,上設著天祿琳瑯書目錄。右邊洋漆香幾一張,上設紫檀木座青玉小蓋罐,意見烏木座的哥窯筆山,一件花梨木筆筒,御臨顏真卿明遠帖白玉片四頁。林林總總,古意森然,又添雅興。

樓丞相此刻正坐在黑漆椅子上撫額沉思,竟連樓刃瓷何時進來都不知,恍然抬頭看見,少不得吃了一驚,才斥道︰「混賬,如何進來不听動靜?」

樓刃瓷躲開他的訓斥,自撿了一把椅子坐下,嬉笑作揖道︰「是老爺不提防,何故賴我沒有聲音?」

許是沉思過久,見了樓刃瓷這般作耍,樓丞相不覺放松了身心,偎著椅背道︰「不賴你?你倒是說說何時通報的,我怎麼不知?分明是未經允許進來,還敢狡辯!」

樓刃瓷笑而不答,看他書案上放著一本奏折,便隨口道︰「爹爹今日早朝,不知有沒有見到皇上?」

「如何問這一句?」樓丞相側過臉,眉目矍鑠,神采間自有凜然不可侵犯之相,瞪著樓刃瓷道,「你又想的什麼心思?」

「不是我想什麼心思,而今是他人想的什麼心思。」樓刃瓷輕嘆一句,「如果孩兒料想不錯的話,爹爹今日早朝定然沒能見到聖顏,是也不是?」

樓丞相听到此處,方覺大有玄機,便坐直身子,壓住聲音問道︰「這事你如何知道?」

果然是他!樓刃瓷只因這一句,便斷定了那個朱衣內侍的身份,回眸瞅了身後,珠簾靜謐,室外無聲,才掩口向著樓丞相耳邊嘀咕兩句。

遒勁的指掌攥的扶手陣陣發疼,樓丞相眸中精光畢現,不由低笑兩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今日早朝馮德祿那老賊說是聖體染恙,屏退早朝,原來正主早就不在宮中了。害得老夫求見無門,還以為哪里露出了馬腳,得罪皇上了呢。卿兒,你快些準備,著人盯住華府,這一次他肯放了華四小姐出宮,必然會有其他動作。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多些戒備才是。」

「爹爹說的是,」樓刃瓷片刻恢復正經,修長手指不住摩挲著桌上放置的荷葉筆洗,輕聲若蚊蠅,「孩兒已經料到這些,早派人跟過去了。只不過,今日在山上遇見華四小姐,雖說不是偶然,但是意外之喜卻不可謂不多。且不說她古里古怪的帶了綠萼的靈位回去,在這之前孩兒還听說那個四小姐似乎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哦?」樓丞相不自覺驚訝出聲,「華府到底是把這些告訴她了?」

「正是。「樓刃瓷頷首道,「據探子來報,華四小姐回府的第一天,華老爺便把她叫了出去,出來之後華四小姐的舉止便比之前有所不同。不過,以孩兒今日之見,那個華四小姐對待他倒是不怎麼上心,反而對咱們府中的二少爺頻頻示好,此事難說好與壞,如今孩兒只擔心一件事,便是華府的藏寶圖還在不在四小姐身上。」

樓丞相不禁也垂眸思量︰「若是在的話,不管華四小姐打的什麼主意,只要對待二少爺還有幾分情義,從應家手里奪她回來也不是不可以;若是藏寶圖不在她身上,那麼這事我們還得從長計議了。」

「說是這麼說,可是我們都知道,那個四小姐不比尋常女子,著實難對付,上回在宮里,姐姐可不就是吃了她的悶虧?」

「哼,那是你姐姐自討其辱!」樓丞相不平的憤恨有聲,「早就警戒過她,萬事以和為主,不到緊要關頭就不要去招惹宮里頭的人,她可倒好,八字還沒一撇,就一門心思的想往上爬,簡直是朽木不可雕!」

樓刃瓷無奈搖了搖頭,明白樓丞相與姐姐之間的結還沒解開,不覺失笑道︰「爹爹也犯不著大動肝火,姐姐如今坐上貴妃之位,與我們而言未必不是好事。眼下最要緊的,就是防止皇宮和應府聯手。真是想不到,當初那一計,竟沒有讓應扶唐死在戰場上。」

說罷,言語中不乏沮喪,樓丞相欣慰的看著這個最得自己真傳的小兒子,笑著安慰道︰「吾兒能讓他們君臣離間,已是不易。至于那個應小將軍,活下來更好,依老夫之見,華四小姐成為應夫人要比成為華妃娘娘容易對付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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