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呵呵……」
有誰在笑？默默地將神識擴大，里爾盡其所能的探索著這個與百年前不太一樣的地方。周圍的人都已經睡了下去，只有艾泊桑在里爾的神識經過時，微微皺了一下眉。
「嘻嘻，我要做公主……我要做王子……嘻嘻……」
「1……2……3……」
聲音越拉越長，飄飄忽忽的，隱隱將所有的人籠在了余音之中。抱著劍坐在火堆旁守夜的拿法西亞用力掙了睜眼，搖著頭努力保持清醒，但卻不知為何，這般的困倦。頭點了幾下，便也沉沉睡去。
里爾收回神識，順從地將思維淡化，放松神經，跟著歌聲的韻律走，漸漸地，也成功地進入了歌聲的世界。從前也只听過在海上會有海妖唱歌，引來海客做食，卻不知原來這里也有這般想象的生物。
周圍起了蒙蒙的白霧，模糊不清的世界不知該如何扭曲出一個稱心如意的夢境。恍恍惚惚的，一片慘然的鮮紅之後，便是將畫面清晰地呈現在了里爾面前，那是遺忘了很久很久的東西了，現在被翻出來，還真是讓人懷念啊……
微笑著伸手，縴細的手指並不是里爾的那般柔然，貼在手腕上的名表一格格走得整齊。
「呵呵，還真是讓人感動啊！」
周圍林立的高樓，列成長隊的私家車，紐約的街上，總是這樣繁忙。隨手一比，一支細長的女士涼煙便是出現在兩指間，叼在唇上，不需任何外力的點燃。淡淡的薄荷氣息，纏繞在眉梢。
推推鼻梁上的眼鏡，腳步順暢地往貧民區走，周圍的人和事轉換的很快，看不清面孔，听不清聲音，雜亂的沒有任何章法。在環境中，本就沒有什麼空間與距離，僅僅幾步，便是由鬧市到了那漆黑的胡同。胡同中還有劣質的酒精味，和尸體散發出的腐臭味，頭上的陽光照不亮這里，唯一的光亮便是野狗眼中那不加掩飾的貪婪與血腥。
悠閑地步入那一片漆黑之中，里面的聲音墮落而又絕望，似乎听到了誰的笑聲，又似乎听到了誰的哭聲。順著記憶，循著聲音，有女人被人從角落里揪著頭發拖出，混血的五官，亞麻的長發，曾經的美麗如今卻是深深的瘋狂與絕望。
男人們吼叫著，獰笑著，推出細瘦的少年，在少年的面前百般的折磨ling辱這個女人。
「看吧，讓你母親犯賤，好好看看，生你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賤人！」少年低著的頭因被人撕扯著髒兮兮的發而強迫抬起，臉上的瘀傷五彩斑斕，只有那雙眼，平靜得近乎殘忍。
而一直在旁邊做看客的夏非則是笑笑，無所謂的聳聳肩，從容的離開。那個女人會在兩個小時後死去，那個少年會被用香煙，烙下一個永生都無法抹去的印記，就在左邊的肩胛上！如果，他的記憶沒出錯的話。
彈掉煙灰，這里的一切，都已經與他無關了。
「夏非，你這個小雜種，居然敢偷老子的東西！」
「夏非，你個黃皮豬，下賤的東西，去吃屎吧！」
「夏非……」
如是的聲音，還和很久以前一樣，帶著惡意的嘲諷與謾罵。少年抱著書，滾著身子，將重要的部位全力地避開棒球棒。想要學會打架，就要先學會挨打，夏非的一身好的身手，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練出來的。就像從沒有人教過他認字一樣，什麼都是自學的，貧民窟的環境就是最好的老師。
閑庭信步，怡然自得，周圍的環境中是一種血腥的墮落，少年渾身是傷，猶記得，小時候身上的傷口就沒有愈合過一般。真是個奇跡啊，自己能夠活過來！一邊要學會裝孫子，一邊要隱藏自己的容貌，還要再去提高自己的具體素質，還真是年少時期，生活真充實！
低聲的笑著，四面的景象已經激烈的換成了一連串的暴虐，每一場近乎殘忍的折磨與毆打，對象都是那個漸漸長大的少年。而一直是看客的里爾則永遠保持著風度的微笑，沒有同情，也沒有悲哀，只是那麼淡淡的看著。
直到熟悉的氣息飄來，純白的衣角在漆黑的眼中劃開些波瀾，里爾才扔掉煙頭，用腳踩熄。
「你看到了什麼？」
艾泊桑暗藍色的眼楮還真是能和那些垃圾們渾濁的眼楮從色澤上，找出些相似之處啊，不過前者明顯比後者要氣質得多。
「沒什麼，一些十分無聊的記憶，很久遠了……都忘得差不多了，沒想到今天還能看到，還真是不虛此行了！」
手一揮，那些場景就隨著手的弧度，慢慢地卷起，又被封到了記憶深處。心境上也是平靜無波，自是在這場走馬燈一般的放映上，有了一個新的突破。
「艾，我發現幻境果然是個好東西！」笑眯眯的看著周圍又恢復了一片老舊的模樣，仰起臉，天上依舊是兩輪圓月，火堆已經熄滅，坐在火堆旁的拿法西亞皺著眉，一臉的冷汗。
那個細女敕悠長的童聲還在數著「1……2……3……」，每每數到十三，便是又拐回來從1數起。
十三？真是個不錯的數字，沒料到在這里也會有對這個數字，特殊鐘情的存在。
「這就是亡靈的夢靨吧，我在一本很是有趣的書上看過，似乎是能然人夢到人生最黑暗的那一段！」手指在法杖上，描繪這上面古老的字體。「陛下……你夢到什麼了？」
「亡靈的夢靨只對比他等級低的生物有用，而我……很遺憾，我可沒有這麼低的修為！」國王陛下聳肩，白色的武士袍在樹干上靠著，卻是不見有弄髒過。
「傳聞國王陛下您魔武雙xiu，且都是聖階，現在看來，倒是世人低估了陛下！」
閉著眼，西諾帝國的國王陛下已經完全適應了里爾的諷刺，淡定的以不變應萬變。而對于沒有收到回應的里爾，也是無所謂的笑著，將眼楮橫向身邊。「嗯，看來也並不一定只有修為高才不受影響啊！」說著，腳抬起，十分的沒有良心的在離他最近的薩博身上踹了踹。這個從小到大，性格跟武士一樣神經大條，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伙，似乎只是睡著了，而且還睡得不錯！
「這是傻人有傻福！」嘀嘀咕咕了一句，便又將視線挪到了其他人身上。
卡修抱著自己的法杖，緊緊地縮成一團，臉色蒼白如紙，口中低低的申吟著，每一聲都包含著痛苦與絕望。卡修•波西歐，里爾雖然不知道他在家中是個怎樣的地位，但對波西歐家的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卻是知之甚深。
波西歐家族成員，永遠不能因為感情用事，而對家族血親，做出傷害之事！否則，輕者入刑法，重者除名于家族。卡修身上的陰暗面或許是家族問題，也或許是在其他方面受到的影響，但很明顯的是，他現在這個夢境並不怎麼好。
而精靈沙曼則是坐在樹上，不停地流淚，通過之前听到的，再加上里爾極為變態的聯想能力，基本已經能將事情猜個大概，所以，便是沒什麼在觀看的價值。
至于那個痛苦的直咬牙的米列，里爾已經懶得去猜了，這個從小跟自己得生活環境十分相似的盜賊。
拿法西亞和娜芙麗的身份本身就十分微妙，生在皇室，卻又出來做佣兵，本身就有難言之隱。如今這個歌聲也剛好讓他再走深一步，可能是更加的黑暗，也可能跳出升仙，便也與他無關！
「國王陛下，卡修飾波西歐家的吧，听聞宰相大人也是極為的護短的，家族也因為極其優秀的人格教育，而並未存在有繼承之爭，為何這位波西歐少爺會有這麼痛苦的表情？」
靠著樹假寐的人睜開眼，鳳目根本就不屑于往那個小鬼身上看。「你很關心嗎？」。
「並不，國王陛下，只不過現在我們是一個團體，至于什麼時候解散還是未知，但現在我必須了解這些人，否則散的時候，會很難做！」
里爾對于這個男人，一向是實話多過假話，這並不是說多看得起這位國王陛下，只是完全出于忌憚對方的力量，暫時不想起沖突而已。
國王挑眉，又將眼閉上，淡淡的開口。其實這並不是他想要講的，身為國王陛下，又是個殘忍而嗜血的領導者，講述並不是他所擅長的，但卻是對于這個少年一次又一次的特殊對待，這讓國王陛下越來越好奇，越來越想從少年身上找到，那能讓自己變得有常人性情的東西。
里爾靜靜地听著，耳邊悠長的童聲，又是將他拉入了夢境，同樣是一名看客，演員卻已經不再是自己。這里是卡修的夢境，夢境之中，是進行到即將愈演愈烈的爭吵與決裂。
「貴族還真是骯髒，比貧民區更加的虛偽骯髒！」看著華麗的衣著之下，丑陋的不加掩飾的模樣，里爾笑得更加燦爛。「看來以後的日子還真是值得期待，不過這個長期的任務，到底會是誰做到最後，還真是個讓人發笑的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