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自己,好听點說那叫有情有意。往難听了說那就是生性懦弱,優柔寡斷,別的不提,就拿他那些貴妃娘娘們來說吧,就算再無理、再過分,他也念著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不忍責難。
這要是換個朝代,想必早就被打入冷宮,從此青燈古佛的度過余生了,哪還輪得到她們一個個為了自己的兒子,耍陰謀,玩手段。
這樣的結果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滿朝的官員們驚詫莫名,像第一天認識無情一樣,一個個盯著他猛瞧。
在這官場之中,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為了這個利益,他們沒有感情,沒有人性,只知道若想爬的更高。就得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
原以為這華氏父子得罪了皇帝陛下,更得罪了那個小氣的諸葛無情,如今鐵證如山,必定是命不久矣,所以就連原本是同一陣營的人都紛紛倒戈相向。
這些官場的老油子了,最會的就是見風使舵的本事,絕對不會傻得為了一個將死之人,而去得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和目前聖眷正隆的諸葛無情。
可是他們萬萬沒料到,不但有人為這華氏父子求情,而且,皇帝陛下竟然還準了。更不可思議的是,求情的人竟然是他們做夢都沒想到的人,苦主諸葛無情。
按理說,這華家的五公子意圖暗害諸葛無情,更是差一點就讓他的未婚妻喪失清白,他應該對這對父子恨之入骨才對,怎麼還會為他們求情呢?真是讓人無法理解。
還有就是僅憑諸葛無情的寥寥幾句話,就讓皇帝陛下改變了要殺五公子的決心,還下旨更改法令,可見這個諸葛無情,在皇帝陛下心里的分量,是越來越重了。
看來以後再想對付這個年輕的小子,就更加有難度了,如果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那還是不要動手,暫時和平共處好了。滿朝的官員們聰明的打著自己的小九九。
最震驚的莫過于華氏父子了。尤其是將信將疑的華大人,雖然無情向皇帝陛下求情,可他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自己一手提拔的,待之恩重如山的下屬,都靠不住,還能指望仇家嗎?
誰知道,就是這個他最不看好的仇人,居然真的為他求下了這個人情,兒子沒事了,不用死了,不用做刀下之鬼了!
雖然改判的是終生監禁!那也比死好得多不是麼?至少自己知道他還活著,還可以每天去看看他,看看他的笑臉,听他叫自己一聲父親。
或者,他也可以選擇和兒子在一起,不做這個官,也不要這份榮華富貴。他膝下只有這一個兒子,如果判了終生監禁,那他還要那些的家產有什麼用?
「多謝陛下開恩!」他又驚又喜的朝上拜謝︰「老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陛下恩準!」
不情之請?你可不要得寸進尺!海雷不高興地在心里嘀咕。朕都饒了你的兒子不死,你還想怎麼樣?
處于驚喜之中的華大人,根本就沒注意到海雷那張稍顯不耐的臉,自顧道︰「微臣想辭官不做,與犬子朝暮相伴,懇請陛下恩準!」
「華大人,你……海雷愣了一下,這些年來,他一直想從十大家族手中收回權利,就是苦于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和借口。
這回可好,居然主動提出辭官不做,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的嗎?這樣的驚喜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讓他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好。
還有,最後那句與兒子朝暮相伴啥意思?他可是判處了華家的小兒子終生監禁的,難道他想跟兒子一起在監獄中終老此生麼?
可是,有這個先例嗎?聖土帝國建國三百多年來,也沒有這樣的新鮮事啊!犯人在監獄里服刑,居然還有家人陪同,那到底叫監獄,還是他們家啊?
「陛下!」就在他為難該怎樣拒絕之際,無情笑吟吟的開口了︰「陛下,華大人的意思是說,他願意辭官不做,來換取兒子的自由!」
「是這樣麼?華愛卿?」海雷納悶的問,剛剛華大人講的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啊,那無情為什麼要這麼解釋呢?
哦,好算計!好計謀!一代帝王豈是傻子,他略一思忖就明白了無情的用意,原來前面發生的一切。都是為這個結局坐下的鋪墊。
所有的一切,都在無情的計算之中︰從一開始,華五公子說出那樣的證詞,這個華大人就落入了無情的連環計之中,也就注定了會有這樣的結局。
哦,這樣也好,在沒有比這更好的主意了,即能收回了被瓜分的權利,又能落得一個賢明、仁慈之名!真是一舉兩得啊!
距離理想的目標越來越接近了,海雷心情舒暢起來,連頭疼的毛病都似乎不藥而愈了。
「我……老臣……」華大人吞吞吐吐的偷眼瞥向無情。
真的能讓兒子免除牢獄之苦嗎?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不過,听陛下的口氣似乎有所松動……
雖然,他到現在還沒搞懂這個,本應是仇人的諸葛無情,為什麼處處幫著自己,可他現在卻是唯一一個肯救自己,又有能力救自己的救命稻草。
「華大人,您倒是說話呀!」無情笑呵呵的催促道︰「還是說我理解的不對,您不是那個意思?」
「我……我……」華大人咬了咬牙,「啟稟陛下,微臣正是這個意思,還請陛下開恩!」
為了兒子,他還是決定豁出去了。行就更好,不行的話,大不了還是終身監禁,還能再壞嗎?
能這麼容易就解決一個,幾十年都解決不了的難題,海雷是求知不得啊!用官職換自由,也算得上是公平交易了,他哪能還不願意呢?
「哦,這個有點難辦,沒有先例啊!「他把雙手一攤,裝作一副為難的樣子。
「陛下!」華大人著急了。「諸葛將軍!」轉頭又看了看一身白衣如雪的諸葛無情,臉上滿是求懇之色。也就這個諸葛無情說的話,陛下還能听得進去。
無情對他安撫的笑笑,知道該是他出場的時候了,「陛下,微臣認為沒有先例不要緊,反正這一條律法已經改了,索性再多改一點!」
還改?怎麼改?海雷皺眉,那可是先祖皇帝定下的律法,你以為那是你寫的一篇文章啊,想怎麼改就怎麼改,想改多少,就改多少?
還有,他有一個驚人的發現,那就是只要自己跟無情在一起,皺眉的次數一次比一次多,也許是無情的想法總是領先他太多,而造成的習慣性動作。
改怎麼了?不合理的就應該改嘛!無情不以為然的輕笑,道︰「陛下,依微臣看可以再加上一條,如果苦主表示不再追究,可以從輕處理,陛下,您看這樣改一下可好?」
好,怎麼不好!都好的不能再好了!海雷苦笑著點頭應允,但願無情的想法,見好就收吧,可千萬別再改下去了,這祖宗定的律法,就快變得面目全非了!
提心吊膽的華大人看見皇帝陛下點頭,原本懸在半空中的心放下了一半︰陛下是答應了,可是這里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先決條件呢!
那就是受害者諸葛無情,得表示以後不再追究這件事才行,這才是他們父子二人能否平平安安的回到家鄉的關鍵。
「諸葛將軍,你……」他轉頭看向這個他曾經恨之入骨的仇人,想說點什麼,卻偏偏哽在嗓子眼。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昔日的仇敵,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可如今還偏偏得指著人家來救命,這是何等的尷尬啊!讓他說什麼?他又有什麼好說?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他的年紀當無情的父親都足夠了,讓他低三下四的去求一個黃毛小子,還真是有點抹不開這個面子。
再有就是這看戲的人實在太多,百八十人都瞪大了眼楮看著他呢,他可不能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弱了華家的名頭。
他的嘴上雖然不肯認輸,可是心里卻緊張得要命,生怕無情說出個「不」字來。
「是的,陛下,我諸葛無情在此宣布,不再追究此事,請陛下恩準華大人的請求!」
諸葛無情仿佛對這個游戲,失去了繼續玩下去的興致,也或許是看他們父子著實可憐,所以他只是小小的吊了一下華大人的胃口,就非常干脆的點點頭。
「好吧,既然諸葛將軍都不再追究此事了,那就準卿所奏!」早有心理準備的海雷,也擺出一副仁慈帝王的模樣︰「就準你們父子轉還家鄉吧!
「真的?多謝陛下,多謝陛下!」華大人又驚又喜,向無情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他心里清楚的明白,這一切都是諸葛無情之功,如果沒有他的求情,這華家可就徹底的斷了根了。
無情真的是游戲玩夠了麼?真的全然出于同情這對父子麼?他不願意再玩下去,想快點結束這一場,不過是因為,他要迎接一位,主動送銀子上門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