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逃月兌它的懲罰。只有唯一一個途徑,那就是死亡!可是他的死亡並不是單方面的,而是血契的雙方,只要一個人死了,另一個也會死去。
就因為這個原因,就因為淚珠兒的心里還有愛,還有不舍,這才寧可忍受一次又一次的非人的痛苦,而不能自殺,不能一了百了!
「不知道?」希望破滅了,諸葛無情變得有些頹喪,是啊,這血海之藤的血契,不是跟前世在書里看到的苗女的蠱、泰國的降頭術差不多嘛?要解開它的確有點難度!
算了,那畢竟是以後的事,先顧眼前吧!目前最重要的是,怎樣才能把那正在受苦受難的曉旭,從血海之藤的束縛下解救出來。
可到底要怎麼解救呢?想指望他那個父親,看來是不行了,這會兒的賈望之一副失魂落魄模樣,是的。自打听見血海之藤那四個字,他的整個人就變得渾渾噩噩的。
誰說了什麼,他根本就听不見,只有那四個字魔咒一樣的字縈繞在心間,它就像一把開啟記憶之門的鑰匙,無數熟悉又陌生的似真似幻的夢,像潮水一樣,一窩蜂的涌進腦海。
畫面上最先出現的是一個,好不容易從強盜手里,逃出來的十六七歲的少年,看那模樣,分明就是年輕時的賈望之。
他的身上遍布著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痕,尤其是月復部那一道長長的,差一點就被開膛破肚的猙獰的傷口,更是讓人觸目驚心。
已經破成條狀的淡青長衫,已經被鮮血染成紅色,他跌跌撞撞的跑著,雙腿越來越沉,生命正隨著鮮血一點點的流失,就連眼楮都有點睜不開了。
一塊不太大的石頭絆了他一下,少年撲通一聲摔倒,順著斜坡就滾了下去,等到停下的時候,渾身的骨頭都快被摔散架的的他,才發現無意之中,竟然闖入一個,陌生又美麗的如同仙境一樣的地方。
那是一個被血紅色花藤重重圍繞的。水汽氤氳的水池邊。在水池邊有一個身穿異族服飾的美麗、成熟的女子。「仙女!」少年眼前了一亮︰
只見那女子身穿一件大紅的玫瑰香緊身小衣,下罩同色的逶迤拖地紅煙紗裙,腰系薄如蟬翼散花宮紗,更凸顯出高高的胸部,和盈盈一握的縴腰。
一頭青絲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肆意的在風中飛舞,鬢邊插一朵紅得似火的小花,面若芙蓉,眉如柳葉,比桃花還要媚的眼楮含著一泓春水。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女子兩眉的中間,竟然有一顆淚珠兒一般,殷紅的印記,腮邊垂下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面,更顯得美人妖妖艷艷的勾人魂魄。
「仙女!這世上真的有神仙,我賈望之,能在臨死前,看見這麼美麗的仙女,此生無憾了!」賈望之長吁了一口氣,面露微笑的慢慢合上雙眼。
咦,居然有人能闖到這里來!看見聖地之中忽然進入一個陌生的男子。美麗的女子顯得有些驚訝。
「仙女?我是仙女?」她看了看少年就快合上的星眸,嫣紅的嘴唇中發出一聲銀鈴般的輕笑︰「不過,能進到這里,能見到我,就算是緣分,即是緣分,我便救你一救!」
「救我?仙女姐姐,謝謝你了!不過,這麼重的傷,就算你是神仙也沒有用!還是別浪費力氣了!」
傷勢沉重,失血過多的賈望之,無可奈何的苦笑,他似乎已經看見地獄之門已經敞開,渾身黑氣繚繞的死神,猙獰笑著向他招手。
「我淚珠兒說要救你,你就不許死!也不能死,不然我這個聖女多沒面子!」听著紅衣女子那充滿了驕傲和霸道的聲音,賈望之徹底的陷入黑暗中之中。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鼻翼間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睜開眼楮一看,原來正躺在一座,由那火紅花藤圍成的小屋里,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幾分,而那名紅衣女子,就守在身邊。
通過交談,他這才明白,原來這個美麗的女子,叫做淚珠兒,是雲籮族的聖女。
他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是一個叫做雲籮族的種族的聖地。可以說,這個地方就是這位聖女的私人領地。別說是外人,就是雲籮的族人,不經聖女的許可,都不允許進入。
他的生命,就是這位神秘的聖女,以某種神奇的方法和力量,從死神的手里搶回來的,而這種方法,就算是賈望之再怎麼問,淚珠兒也三緘其口的不說。
可是從她那蒼白的臉色,賈望之能看得出來,也能想象得到,如此逆天的行為,可能並不是那麼簡單,甚者說,淚珠兒還為此付出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代價。
于是,日久生情,在以後一個月的養傷的日子里,賈望之對淚珠兒的感情,慢慢的從感恩升華成愛情。
是的,淚珠兒的善良和美麗,讓賈望之深深地愛上了這個。比他大了十二歲的女子,非卿不娶。
而淚珠兒,也似乎了族里的禁令,就像一只撲火的飛蛾,不計後果的沉醉于愛情之中,炙熱而熱烈,就像燎原之火,一發而不可收拾。
一個月以後,已經養好了傷的賈望之就要離去了,家中的父母還不知道他的死活,想比擔心之極。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他要回家稟明爹娘,明媒正娶的來迎娶他最愛的新娘。
到那時,他就可以,在未來人生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個時辰,每一分一秒,都跟自己心愛的人兒,在一起,生死與共,此生不渝。
還是這個美麗的不太真實的聖地,還是水汽氤氳的水池邊,賈望之滿臉的不舍,深邃的眼眸,注視著倚在身邊的女子,眼中流露著令人心神向往的款款深情。
「淚珠兒,現在你不再是聖女了,你們雲籮族人能放過你嗎?」。他有些擔心的摟緊了懷中的女子。
「望之,淚兒沒事,你不用替淚兒擔心!」叫做淚珠兒的女子,像是想起什麼可怕的事情,嬌軀輕顫,俏臉煞白的伏在少年的懷里。
感受到了淚珠兒的顫栗,少年憐惜的更加摟緊她,把溫柔的吻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淚兒,淚兒,你是不是害怕你的族人不會放過你,不然,我留在這陪你一起面對吧!」
「不、不,望之,是你想多了,族人們怎麼會難為我!」
淚珠兒嚇了一跳,望之要留下,那怎麼成?族人們如果知道,他就是那個玷污了聖女的男人,那他還會有命在嗎?還是讓她一個人把事情解決了吧!
「望之,你……你真的。真的不在乎淚兒比你大十幾歲的事實麼?有朝一日淚兒白發蒼蒼的容顏不再,你還會這麼愛我?這麼在乎我麼?
到那時,你會不會後悔,後悔為了淚兒一人放棄了滿個花園,你真的,真的會心甘情願的,終生只愛淚兒一人,到任何時候都不會辜負淚兒麼?」
「不會、不會!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後悔!」望之深情的凝視著心愛的女子,他不在乎她的身份,不在乎她的年紀,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原因,他就是愛她。
就像命中注定的一樣,只一眼,他便淪陷了他的心,便深深地愛上了,這個叫做淚珠兒的雲籮族的聖女,心和人,從此便再也逃不開,躲不過……
「真的麼?望之!我可以相信麼?我真的可以像那些族人一樣,擁有愛情麼?」淚珠兒兩行珠淚滾滾而下。
看著深愛的女子梨花帶雨的模樣,望之的心都痛了,「真的,淚兒,一切都是真的!你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你有權利追求你想要的,包括愛情和幸福。
雲籮族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憑什麼讓你犧牲一輩子的幸福,還有,就算你犧牲了一輩子的幸福,就真的能保佑你們雲籮族一只風調雨順嗎?這是不合理、不公平的!」
「哦,望之!」淚珠兒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的落個不停。
這麼些年來,為了族人的安定和幸福,她舍棄了自由和青春,一直履行她聖女的職責和義務,可族人們總認為她的犧牲和付出是應該的,只有這個男人才是真心的同情她,可憐她,愛她。
「望之,如果,如果你的爹娘嫌棄我年紀大,不允許你娶我,或者是他們不喜歡我怎麼辦,你會不會拋棄我……」
淚珠兒的嬌軀輕顫,不知為什麼,她的心前所未有的慌亂,就好像她就要永遠的失去什麼一般,她擔憂,她害怕,害怕跟望之這一別,今生就再無相見之日。
望之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深深的吻住了淚珠兒那喋喋不休的小嘴,把她所有的擔心和害怕都融化在這深情一吻中。
「淚兒,你放心,不會的,不會有那一天的,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反對也無所謂,我賈望之寧可放棄生命,也絕不會放棄你!」
深情一吻之後,望之摘下一朵離他最近的藤花,按在尖刺上的中指稍稍用力,那長長的刺便刺進中指,神情嚴肅的舉手發誓︰
「我賈望之在此發誓,今生今世絕不辜負淚珠兒,否則我賈望之葬身血海藤花之下,賈家也從此斷子絕孫……」
「望之,別說了,淚兒相信,淚兒相信你!」話還未說完,淚珠兒那柔弱無骨的小手,便顫顫巍巍的堵住了他的嘴。
血海之藤可以說是雲籮族的圖騰之花,在雲籮族中的地位,僅次于她這位聖女,每一對戀人再由聖女賜福後,都會來到這片聖地,摘下一朵藤花,用藤上的尖刺刺破中指之後,許下同生同死的誓言,那紅花便會消失不見。
許下這同生共死誓言的雙方,如果有一方死亡,另一方也會在三個時辰內,無疾而終。
這時候消失已久的紅花,便會出現,只不過它再也不是那麼妖艷的紅色,而是已經徹底的枯萎。所以,這血海之藤就被雲籮族人稱之為同生共死花。
如果,相戀的一方有人變心,作出負心之舉,只要苦主下決心要追究,那這血海之藤就像有靈性一般,無論離得多遠,無論躲在哪里,它都有辦法找到那個負心人。
然後結成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將負心人網在網中央,直到吸干人的鮮血,就連那具臭皮囊,都會變成血海之藤的養料。這也是為何這血海之藤,開得如此的妖艷、如此猩紅如血的秘密。
死在血海之藤下,是什麼樣的痛苦,她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可是這些年卻也看見過,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哀號三日才會死亡的痛苦,讓她看一次就終生難忘。
不,他不要,就算有朝一日,她的望之也這樣辜負了她,她寧可在以後每月的十五,自己忍受這種被吸血的痛苦,也不會這麼忍心對待他的。
「淚兒,這回你放心了吧?」望之溫和地笑著,將那只染血的紅花別在淚珠兒的鬢邊。
「望之,血契還沒完成,還有我……」淚珠兒伸手剛要摘下那朵已經沾上鮮血的紅花,望之的手覆上她的,放在唇邊輕輕親吻︰
「哦,淚兒不要!」望之深情款款的擁著她︰「如果你去了,我一定陪著你,因為我怕你寂寞,可是,如果我先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我會一直、一直看著你,幸福的生活,開心地笑……」
「不,望之,你怎麼能這麼殘忍?我不要,如果你死了,淚兒也不要獨活,沒有你的日子,幸福便與淚兒無緣,更不會有什麼開心!」
淚珠兒珠淚漣漣,不顧望之的反對,把右手中指按在那根沾滿血跡的長刺上,流著淚莊嚴的宣誓︰「自此我淚珠兒與賈望之同生共死,生死不棄!」
「生死與共,血契成!」一個冰冷得似乎不帶有任何感情的陌生聲音,突兀的響起。
與此同時,一片刺眼的紅光憑空的彌漫開來,像噴涌而出的鮮血,像熊熊燃燒的烈焰,又像海上的漩渦一樣,一圈圈擴散,擴散……
使得人的眼前滿滿的,都是一片刺眼的血色,那冰冷的聲音一落,原本拿在手上的紅花,奇跡般的消失不見了。
血色的光暈,也驀地消失,真正的來無影,去無蹤,如果不是手指上輕微的刺痛,適才的異狀就讓人懷疑那只是一場虛幻的夢,或者說從來沒有曾出現過。
「淚兒,淚兒,你真叫我心疼!這樣的你,讓我怎麼舍得離開你!」
望之的眼里和心里,都滿滿的盛滿了心痛和深情,他緊緊地擁抱著心上的人兒,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揉進心里。
「淚兒,我好舍不得,好舍不得離開你,一天,一個時辰,一分一秒都不願意,要和你分開那麼長的時間,你讓我怎麼熬?怎麼過?
不行,我真的舍不得,淚兒,我去跟你的族人說清楚,誰願意做誰做,咱不做那個勞什子的聖女了,我們一起回家!」
不!淚珠兒身子一震,驀然從溫情中清醒過來,她充滿憂傷的打斷了,他在耳邊夢囈般的低語,去找族人說清楚?那不是送上門去找死麼?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那樣的話,他們誰都沒法活著走出雲籮族的居住地,所以,就算她再心痛,再舍不得望之,也不得不暫時的分手。
還有的便是一些患得患失的不安和恐慌,難以排遣,就好像經此一別,再見之日便遙遙無期一般。
為什麼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不是都已經許下了同生共死的血契麼,難道她還不放心,望之還會欺騙她嗎?
不,不會的,望之一定不會的!他眼里的深情怎麼假的了,淚珠兒馬上推翻了心里剛剛冒出來的想法︰
「望之,沒事的,你先回去稟明了你的爹娘,再回來接我!不然,就這麼跟你回去,會讓人看輕了我的!你說是不是?
她自我寬慰著,露出含羞帶怯的微笑︰「還有,我這個聖女不做了,總得把手頭的事情安排一下啊,哪兒那麼容易,說走便走!」
「恩,淚兒,你說得這些我都懂,都明白!」望之像個小孩子一樣,萬般不舍的把臉埋進淚珠兒的青絲中。「淚兒,你放心,最多兩個月,兩個月,我一定來接你!」
「我會等你來,一直,一直……」淚珠兒語帶哽咽的點頭,晶瑩剔透的珠淚滾滾而下。
「恩,淚兒,我走了,我走了!」賈望之口中說著走了,雙臂卻仍然緊緊地抱著心愛的人兒不撒手。
淚珠兒一陣心酸,她又何嘗不是這樣依依不舍呢,可是人生就是這樣,總有一些身不由己和無可奈何!
望之必須得走,而且還得盡快,因為,族人似乎已經有所察覺,不能再讓望之留在這了,萬一,萬一,真的出什麼事,她情何以堪啊!
「別這樣,望之,今天的分離,只不過是為了明天更好的相聚!」淚珠兒勉強微笑著,一點一點,掙開那個溫暖的懷抱。
這個道理賈望之又怎麼不明白呢?于是只能強忍著悲痛和不舍,一步一回頭的從淚珠兒指點的方向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