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為什麼不行?這是給我娶妻。我今生非淚珠兒不娶!」賈望之噌的站起來,有些激動的反駁。
「望之,兒啊,你先別激動,好好听娘說。」賈老夫人拉著兒子的手,耐心的勸道︰
「我們賈家雖然權比不上一城之主,財比不上冷家的天下第一商盟,可是我們賈家也可以說聲名在外,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有無數雙眼楮看著呢!
上官小姐是城主家的小姐,才貌雙全,他跟我兒才是良配,那個女子比你大了那麼多,就算是做妾都不行,日後我們賈家的人走在街上,不得讓滿城的人恥笑,不得讓人戳脊梁骨麼?。」
恥笑?戳脊梁骨?賈望之不屑的冷笑一聲,道︰「這是我賈望之娶妻,又不是他們娶妻,我想娶誰就娶誰,那是我自己的事。為什麼要在乎別人的看法和意見。」
「望之,兒呀,听娘的話,這天下的美女有的是,我兒要什麼樣的人沒有,就把她忘了吧!」賈老夫人臉色不太好看,卻仍然耐著性子解勸著。
「忘了,怎麼忘?」一把扯開身上的錦衣,露出前胸之上那道長長地刀疤,賈望之激動的道︰
「父親、母親,你們看看,就是這一刀,拆一點沒把兒開了膛,如果沒有沒有淚珠兒,我,你們的兒子就死了,你們連看都看不到我了,還娶的什麼親?
你們給了我第一次生命,這句話不假,可是,我的第一次生命已經葬送在那一刀之下了。我現在的第二次生命,是淚珠兒給的,父親。母親,你們說,我能忘得了嗎?
父親大人,您從小教育我,為人當受人滴水之恩。涌泉報之,您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要一言九鼎,說到做到,今日里為什麼要我背信棄義?
難道我賈家幾百年來就是這樣積德行善的麼?天都城里人盡皆知的慈善之家的美名,就是這樣得來的嗎?」。
「你……你……反了天了,居然教訓起老子來了!」
賈老爺動了動嘴唇,被這話噎得什麼也說不出,這些道理的確是他從小教育兒子的,今日里居然被兒子拿這話來質問他,著實令他臉面上有些過不去,抬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隨著一聲響亮的巴掌聲,時間仿佛停止了一樣,大廳之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滯起來。
「父親,您……您居然打我!」巴掌重重的落在臉上,立馬浮現一個紅紅的巴掌印,賈望之愣住了,就連疼痛都沒感覺出來。
從小到大爹娘就沒動過他一手指頭,這一次還是他第一次挨打,他怔怔地看著父親。目光里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就連疼痛都似乎沒有覺察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打他?他錯了嗎?受人滴水之恩,涌泉報之錯了麼?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說話算數錯了麼?他想要自己跟自己最愛的人一起白頭偕老錯了麼?
不,他沒有錯!一愣過後的賈望之嘴角一撇,竟然露出一絲笑容,他的臉上一點畏懼的表情都沒有,就那麼不甘示弱的迎著父親的目光站在那。
「望之,我的兒呀,疼不疼?疼不疼?」到底是當娘的心軟,賈老夫人愣了一下,隨即,心疼萬分的上前,用手輕輕地撫模兒子臉上腫起的紅痕。
「母親,兒子沒事!」賈望之不在意的搖搖頭。
疼麼?那得看跟什麼比,跟自己當初挨了那一刀,一腳邁進鬼門關那時候的疼;跟自己與心愛的淚珠兒分別的痛苦相比,這點痛算得了什麼?
賈老夫人回頭埋怨的看了眼自己的夫君︰「老爺,望之從小就是乖孩子,這一次不過是一時糊涂,你慢慢教就好,干嘛這麼下死手,你可真忍心啊你!
你也不想想,咱們賈家可就望之這一根獨苗啊,你要是真把望之打壞了,賈家可就斷了香火了。」說罷,又抽抽搭搭的哭起來。
「我……我……」賈老爺嘴唇動了動,卻一句也說不出。
我打了望之,怎麼會。我怎麼會打了望之?他怔怔地看了看自己,麻酥酥的手掌,又看了看兒子紅腫的臉頰,想問問兒子疼不疼,
想抬手模模兒子的臉,手抬到一半,卻又無奈的放下,一個是因為他作為父親的尊嚴,不允許他做出這麼示弱的表現。另一個原因是兒子那桀驁不馴的目光。
是的,他一抬手,賈望之就以為父親還要打他,嘴角不禁展出一朵諷刺的笑容,不躲不閃,甚至還側過頭去,把另一邊臉送過去。
想這樣就讓他改變主意麼?就放棄心中的最愛,就妥協麼?就听從他們的安排,娶那三個素不相識的女人麼?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無論是誰,就算她們比淚珠兒更傾國傾城、更完美無瑕,也沒有用。
他想的,他要的,他欲與之白頭偕老的,一直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淚珠兒。只要他還有一口氣,還活一天,就一定要同淚珠兒在一起。
「望之,兒呀……」哆哆嗦嗦的手指,輕輕撫過兒子身上的傷疤,想及兒子曾經經受的痛苦,賈老夫人兩眼的淚又一次泛濫成災。
其實,再看了兒子的傷疤之後,老夫婦二人不得不承認,在這件事上,他賈家確實欠了那個叫淚珠兒的女子。一個莫大的人情。
現在看兒子前胸那道猙獰的傷疤,都覺得觸目驚心,可想而知,當時的情況是多麼的凶險。
就像兒子說的那樣,如果沒有那個淚珠兒,想比今天,不,是再也見不到兒子的面了,那就真的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一想到這里,二人的心就軟了下來,「好吧,望之,她的年紀大點就大點,你把她娶進門為妾吧!」賈老爺長吁了一口氣,退了一步。
他只能做到這種程度,為妾可以,但是正妻,那是絕對不可以的。正妻只能是城主家的女兒,上官小姐,這是事先說好了的,一言九鼎,說話算數,他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好了,你爹同意那那個淚珠兒為妾了,來,快把衣衫系好,莫著了涼!」賈老夫人伸手幫兒子把衣衫整理好,語氣中不乏關懷之意。
「父親,母親,我想您二老沒理解孩兒的意思!」賈望之身子一矮,跪在了地上,聲音平淡卻又堅定的道︰
「孩兒與淚珠兒已經立下血契,今生只愛她一人,只娶她一人,所以,請爹娘開恩,把原來的婚事退了。孩兒這一輩子非淚珠兒不娶!」
「不行!」賈老爺不容置疑的拒絕。這個叫做淚珠兒的女子,也實在太不像話了,這個要求簡直太過分、太無理了!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賈家歷代的先人,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可最後代代都是一脈單傳。如果,兒子只娶這一個,萬一……那賈家豈不是絕後了嗎?
這麼個善嫉的女子,如果娶為正妻,那以後兒子還能娶妾室麼?她還不得鬧個天翻地覆啊!
別說不能娶為正妻,就是妾室都萬萬不行,這要是娶進門來,還不得一人專寵,賈家想開枝散葉,那不是夢想麼?所以,他絕對、絕對不會讓這樣的女子進門的。
他本來還有些後悔打兒子的那一巴掌有點重,這會兒他氣得都嫌打得輕了,害得兒子都不怕他,都敢頂嘴了︰「夫人,你看這逆子,入了魔了,打都打不醒。」
「望之,你……那個妖女給你下了什麼毒,讓你這麼死心塌地的,連爹娘的話都不听了!」賈老夫人又是震驚又是傷心︰
從小到大,自己這個兒子一直是個乖巧、听話的好兒子,怎麼這一回,為了一個異族的女子,竟然一反常態的頂撞起父母來。
難道說,那個叫做淚珠兒的女子不是人,而是一只修煉成人的山妖精怪,傳說里只有狐狸精,最善于迷惑人心,兒子就是她給迷惑住的吧?
是,一定是這樣的,不然怎麼連那怕是連當世神醫,都沒法治好的傷,都能妙手回春?還雲籮一族的秘法,什麼秘法?恐怕是狐狸精修煉的妖法吧!
真要是這樣的話,那就更不行了,連做妾都不行!這狐狸精一進賈府,還不定怎麼挑唆兒子呢,不行,堅決不能讓那狐狸精進門。
「兒呀,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除了她之外,你娶誰都行,就是她不行!」賈老夫人陰沉著臉︰「我不能讓一只狐狸精,害了我們賈家唯一的一枝香火。」
「母親,不許你這麼說,淚珠兒不是狐狸精,她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善良、最完美的仙女!」
賈望之梗著脖子,為心上人兒辯護著,殊不知就他這本能的反應,卻讓賈老爺老夫婦二人,更加堅定了信念,堅決不能能讓那個女子嫁進賈府。
「望之,吾意已決,不要再說了!」賈老爺一擺手,吩咐站在一邊的洛兒︰「還不帶你家少爺回房休息!」
「是,老爺!」洛兒答應一聲,上前去攙扶少爺。
賈望之輕輕撥開洛兒要攙扶自己的手,語氣堅決的道︰「父親,母親,孩兒跟淚珠兒是真心相愛的,你們就成全了孩兒吧,不然,孩兒就是跪死在這,也不起來!」
「逆子,你……你反了天了!」賈老爺忍無可忍,抬手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兒呀,望之,醒醒吧,如果你在執迷不悟的話,為父不介意請出家法來打醒你!」
「啪」這一次比適才那一下的力道更大,不僅臉上一片紅腫,嘴角都淌下一絲血絲,賈望之知道,這一次父親是動了真怒,動用家法,怕是也不僅僅是威脅,很可能自己再說一個不字,那家法真的會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身上。
可是現在的形勢下,他不能退縮,更不能放棄,,面對暴怒的父親,他絲毫沒有屈服的意思,仍然意志堅決的一字一句的宣告︰
「父親,您打吧,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改變主意的,除了淚珠兒,我誰也不要!我要淚珠兒,我只要淚珠兒!」
「賈望之,你不要忘了,你姓賈,你是賈家的子孫,更不要忘了這個姓氏,賦予你的責任和義務,你要時時牢記這一點。」
「這麼些年來,我生你養你,卻比不上一個狐狸精,一個月迷惑人心的手段,居然拿這個威脅起我和你爹來,都是那個狐狸精教你的是不是?好,你真是長大了,出息了……」
看著母親那又是傷心,又是惱怒,神色間仿佛又蒼白了許多的模樣,讓賈望之一陣陣的于心不忍。
「父親、母親,身為賈家後代的責任和義務,孩兒一時也不曾忘記。」他嘆息一聲,言辭懇切地道︰「可是,這並不代表我沒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
我愛淚珠兒,淚珠兒也愛我,我們為什麼就不能在一起,別跟我說世人的眼光,我不在乎,我們賈家過的是我們自己的日子,干嘛那麼在意別人的看法?
如果為人處處都要顧忌別人的眼光,請告訴我,我是在他們活,還是為我自己,連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那我還是我麼?你們要的是這樣的傀儡嗎?是這樣的行尸走肉麼?
我們賈家代代都是一脈單傳,子嗣的重要性孩兒知道,可那個後代只能是我和淚珠兒的孩子,讓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對不起,我做不到!」
「你……望之啊望之,你的翅膀是長硬了,爹娘的話也不听了麼?我們才是最愛的人,爹娘會害你嗎?兒啊,兒啊,你就醒醒吧,別再執迷不悟了。」
賈老夫人把兒子摟在懷里,傷心無助的淚流不止,都是那個妖女害人啊,把一個好端端的兒子,變的這般鬼迷心竅了。
「夫人,不用管他,我們回房去!」
「可是,望之還跪著呢,他的傷才好,這麼遠趕回來,還沒休息,萬一生了病……」賈老夫人猶猶豫豫的看著兒子,又是擔心,又是心疼的不願離去。
「哼,別管他,又沒人罰他跪,他願意跪就跪好了,等到那逆子累了,膝蓋疼了,自然就回心轉意了!」賈老爺目光一瞥毫無服軟之意的兒子,拉著三步一回頭的老妻,徑直回房去了。
「老爺,夫人……哎,少爺,您……」洛兒站在一旁,也插不上話,急得不知說什麼好。眼看著老爺、夫人都走了,只好勸這位跟自己一起長大的少爺。
「少爺,您起來,快起來啊!這一路上這麼辛苦,也怪累的,還是回房休息去吧,也順便想想說辭,等明天老爺、夫人消了氣,您再去求他們。
咱們賈家就您這麼一位少爺,老爺、夫人不疼您疼誰,依小的看,老爺和夫人也就是一時想不通,明天您再好言相求也就是了,少爺,我的好少爺,您就快起來吧……」
「不!洛兒,不用管我,你自己下去休息!」賈望之似乎鐵了心的跪著一動不動,任憑洛兒說得天花亂墜、口干舌燥,也依然像老僧入定一般無動于衷。
眼前的形勢,爹娘的態度,他都已經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是絕對、絕對不會妥協和屈服的。為了他和淚珠兒的美好的將來,他一定要奮爭到底。
「我的大少爺哎,您在這跪著,讓洛兒怎麼睡得著?洛兒還是在這陪著您說說話吧!」勸說未果的洛兒無奈,只好在少爺身邊,席地而坐。
「少爺,少爺,跟我說說,您口中那個淚珠兒,到底長什麼樣?那個所謂的聖地、聖女又是怎麼回事?」
說話?有什麼好說?賈望之理也不理他、微微閉上雙眼,跟你說有什麼用?說了就能解決問題麼?而且,現在的賈望之,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哪還有那份閑情逸致跟他說話聊天。
那一會兒挨打時,還沒感覺怎麼疼的雙頰,現在火辣辣的疼得他臉上的肌肉,都不停的抽搐。
還有就是膝蓋,在那堅硬、冰冷的青石地面上,硌得好疼。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疼就變了,就像有無數根長長地尖銳的鋼針,刺進肌肉,刺進骨頭,刺進經脈……
還有連日奔波的疲憊,為了早點回到天都城,為了早點稟明父母爹娘,好去迎娶心愛的淚珠兒,這一路上他風餐露宿,愣是把二十天的路程,縮短成十五天。
原來神經繃緊了一直趕路倒沒什麼,可這一閑下來,全身每一處肌肉,都酸疼酸疼的,每一根骨頭,都似乎要散架子般的叫囂著要罷工。
意識海里仿佛出現了兩個,長得跟他一模一樣的小人,一個用誘惑的聲音道︰「望之,你放棄吧!天底下的美女有的是,何苦這麼執著呢?
你已經很累、很困了、你的房間已經點好了燻香,新換的被子松軟極了,快回房去鑽進松軟的被窩,好好的睡上一覺。」
是呀,真的好累,好困,好想,好想就這麼算了,就這麼回到自己的房間去,真想念自己那張寬大的床啊!賈望之的意志剎那間有些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