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邊,靠邊,老爺來了!」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原本對那兩個入侵者又驚又怕,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護院們,一下子放下心來,往左右一分,像沒事人似地閃到一邊。
天都賈家,可不是光憑著那股子與人為善的傻氣,才聞名于天都城的,在這個武力至上的聖土帝國,實力,是的,只有絕對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一個方面。
試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濫好人,連自己的錢財和家人的安全都無法保護,那麼,就算他再有與悲天憫人之心,又有什麼用?又拿什麼來積德行善?
這個簡單之極的問題,只要不是傻子,誰都能想到,一個走南闖北的,以販馬為生的家族。如果沒有一點實力的話,能積攢下這麼一份家業嗎?
由此可見,世代人丁稀少的賈家,能傳承幾百年不倒,絕對不會是浪得虛名之輩。
尤其是這位剛退居幕後才兩年,安心養老的的賈老爺,更是把那把祖傳的長刀,練得出神入化,可以說,比歷代賈家的家主的實力,都要強上幾分。
所以,護院們一見賈老爺出來了,就都放了心的退到一邊,甚至有的還抱著肩膀,一副打算看熱鬧的模樣。
護院們一散開,賈老爺一下子看見了,門子乙口中那一男一女兩個會妖法的入侵者︰
女子大約十五六歲,穿著一件碧綠的翠煙衫,下面是一尾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雖然,長得算不上傾國傾城,卻也稱得上清秀可人。
只瞄了一眼,他便看出這個看起來稍顯瘦弱、單薄的女子對他沒有一點的威脅,便把目光轉移到了那男人的身上︰
那個男人非常非常的瘦弱,好像比那個女子還要瘦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似地。只見他穿著一件極為寬大的。戴帽子的黑色長袍,那模樣,就像一根細高的竹子,挑著一件肥大的長衫,顯得極為滑稽。
可是,面對一個這樣滑稽的人,賈老爺卻絲毫不敢嘲笑和大意,因為在這個男人身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霧,就連他唯一露在外面的臉,都讓人看不清楚。
不知為什麼,一看見那若有若無的黑霧,他就不願意接近,不,應該說不敢接近,越接近它,他的心就沒來由的一寒,就像來到了千年不化的冰山。
是的,那黑霧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都不是簡單的一個冰冷,就可以形容其心寒的程度。而是陰冷,極度陰冷,是的,就是那種沒有感情的陰冷,讓他從心往外的恐懼。
這個男人很危險!賈老爺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站定,看了眼躺在他腳下的門子甲,調整了一下情緒,抱拳一禮,道︰「兩位客人請了,在下天都賈家的主事之人,不知我家的下人怎麼了?」
「嘿嘿……嘿嘿……沒什麼,只是中了點小毒而已!」一縷縷游動的黑霧中,男人倨傲的連禮都不還,嘿嘿怪笑幾聲︰
「誰讓他自不量力,竟然敢跟本聖手動手動腳,哼哼,不給他點教訓,本聖手的尊嚴何在?」
他的聲音陰森中帶著一絲金屬的質感,听起來就好象一把破劍在金屬上劃過,那刺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瞬間,圍觀的眾人只覺得通體冰涼。
與此同時,心里「 嚓」一聲脆響,心髒,就像脆弱的琉璃,被巨大鐵錘砸成千萬個碎片,那痛讓每個人都很不得立馬死掉。
「那他現在……」賈老爺看著一只右手已經變成黑色的門子甲,心里驚駭不已,這是什麼毒,居然毒性這麼烈?不知道還有沒有救?
「暫時死不了。我們先談正事要緊!」神秘的黑衣男人嘿嘿怪笑︰「你該慶幸今天本聖手心情好,沒有使用毒性最烈,發作最快的毒藥!」
一听門子甲還有救,賈老爺把心放了一半,又拱了拱手,有禮的問道︰「請問二位到了我賈家有何見教?」
「嘿嘿……有何見教?」黑霧繚繞李的男人,陰郁的反問了一句︰「怎麼都這麼虛偽,難道你的門子沒跟你說嘛,我要烏雲踏雪。」
「客人想要烏雲踏雪?好,那你就牽走吧!只要你能幫我的家人解毒!」
賈老爺並沒有因為失去一個無價之寶而沮喪,相反,還有一絲可下子得到解月兌的釋然。
這烏雲踏雪是珍貴,可也得擁有保住它的實力,天都賈家在天都城的確有些名望,可是,這點實力就想保住它,還遠遠不夠。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被人知道自己擁有烏雲踏雪,那對于賈家來說,那就是一個致命的危險,就是一場無可挽救的浩劫。
遠的不說,就說這天都城的上官城主,或者是冷家的天下第一商盟。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他能抗衡了的。還不如早把這燙手的山芋送出去,誰生誰死便跟賈家再沒什麼關系了!
再有,既能把一場即將來臨的災禍,消弭于無形,又能送個人情,把家人救活,這麼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為?
那可是千金難買的寶馬良駒啊!這麼痛快就答應了?黑霧中的男人愣了一下,道︰「那你說,你想要什麼代價?銀子還是什麼?」
「銀子?我們賈家不缺銀子!人生就那麼多年。要那麼多銀子有什麼用?死了又帶不走!你喜歡那烏雲踏雪,就牽走好了!」
這件事還是愈早搞定愈好,萬一哪天消息泄露出去,賈家就再無安寧之日了!「洛兒,你去把烏雲踏雪牽來!給這位先生!」賈老板無所謂的擺擺手,吩咐站在旁邊的洛兒。
「慢著!」綠衣女子和那男人一起開口。
「二位還有別的事嗎?」。賈老板臉色不太好看,兩條眉毛皺得緊緊的。
他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絲怒氣,價值連城的烏雲踏雪都送給你們了,這兩位不速之客還想干什麼?當賈家好欺負麼?如果是這樣,他不介意活動一下筋骨。
綠衣女子走上前兩步,仿佛會說話一般的雙眼瞄了他一下,道︰「這烏雲踏雪的主人是一個少年,可不是你,你能做得了主麼?」
女子這句話一出,賈老爺極其意外的又一次仔細的打量她一下,這烏雲踏雪是兒子騎回來的,可是兒子已經昏迷五天了,這個女子怎麼會知道?
難道說,她就是那個兒子口中的雲籮一族的聖女,那個淚珠兒?不像啊,兒子不是說淚珠兒二十八歲了麼?這個女子怎麼看都十五六歲啊!
「這位姑娘是如何得知的呢?」他心里有點忐忑不安的問,如果真是那個淚珠兒尋來了,他給怎麼辦?
「這你得問我!」一說起這個,黑衣男人顯得有些得意︰
「這是本聖手自己調制的秘藥尋香蹤,可以在七日內香氣不散,我們幾日前看見這匹寶馬,可惜那烏雲踏雪速度太快,不然早搶了去!」說罷便怪笑起來。
不是那個雲籮族的聖女淚珠兒尋來就好!賈老爺放下心來,解釋道︰「姑娘所看到的是小兒,我是他的父親,這個主還是可以做的。」
「哦?那請讓令公子出來知會他一聲,省得日後相見,發生誤會!」綠衣女子搖了搖頭,並不妥協。
「可惜啊,姑娘,只怕是小兒無法出來見二位客人!」賈老爺苦笑一下︰「小兒不知怎麼了,從回來那天晚上。昏迷到現在還沒清醒,請了無數的大夫,用了無數的方法,就是不醒!」
「哈哈……好,昏迷的好!」黑衣男人極高興的大笑,讓賈老爺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這是什麼話,兒子昏迷不醒,他還在那邊叫好,這不是幸災樂禍麼?
「哼,你想什麼呢?」黑霧中男人收住笑聲,冷冷地哼了一聲,傲然道︰「本聖手就是有這個怪癖,我要是想要什麼,你不給,本聖手就滅你們全家!」
他的聲音陰森恐怖,邪惡有冰冷,仿佛來自地獄的死神,每一個字符里,都仿佛帶著一股濃濃的死氣和沖天的殺氣,讓人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哼哼,可要是你主動給我,本聖手就偏不白要你的!」黑霧中話音一轉︰「你兒子不是有病嗎?本聖手就把他醫好了,抵了你送我烏雲踏雪的人情,從此你我兩清,誰也不欠誰的。」
「先生是大夫?」賈老爺心中一喜,看看他他周身繚繞的黑霧,有些半信半疑的問︰「先生真能醫得好麼?」
「當然,你不信我?嗯?」
一個本來普通之極的「嗯」字,對于賈老爺可不是這麼回事,那聲音仿佛實質化,幻作了一只無形的大手,硬生生的把他往後推了三步才穩住身子。
這個神神秘秘的男人,單憑聲音就可以使他連退三步,那要是他想殺人的話,誰又能攔得住,一想到這,他的臉上一下子變得蒼白而沒有血色。
「哈哈,如果是別人敢質疑我的醫術,我連手指都不用動,就能送他去地獄,不過看在那匹烏雲踏雪的面子上,放過你一次!」
男人倒背著雙手,傲氣凌人的道︰「別說這等小事,只要他還有一口氣,本聖手就能救的活!」
「真的,先生真乃神技也!」這回賈老板真正的喜出望外了,這可真是喜從天降,烏雲踏雪是珍貴,可他跟兒子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神技?」黑霧中男人囂張的大笑,一指地上躺著的門子甲,道︰「那有什麼,只要我願意,比如他的胳膊壞了,我可以把別人的腿剁下來,給他換上,這不過是個小技術活,算不得什麼,什麼心肝肺,眼楮、鼻子的都可以移植!」
那話音里的充滿了不把人命當回事的陰狠和嗜血,洛兒和一些護院,一個個把臉扭到一邊,彎下腰嘔吐起來,有些膽子大、沒嘔吐的,也被嚇得雙腿跟篩糠似地,抖個不停。
魔鬼!這是魔鬼啊!前一刻還滿心歡喜的賈老爺,也深深地皺起眉頭,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惹上這個惡魔,是他賈家的幸事亦或是不幸。
但是有一個,他清楚的知道,那就是,就算是他此時,再不想把兒子讓他治都不行。真惹毛了這個毒術如此高明、又如此不把人命當回事的魔鬼,很有可能會使整個賈家滅門的。
「請問先生是哪位名醫?日後在下好讓小兒是哪位恩人救得他,同時也好好宣傳一下先生的醫術!」賈老爺小心翼翼的斟酌著用詞,勉強堆出一臉的笑意問道。
他這話說得一點也口不對心,他的意思是,不管如何,也要知道這位醫術、毒術高超的神秘人物是誰,好告誡賈家上下,以後離這人能多遠,就多遠。
「名醫?替我宣傳宣傳?哈哈,本聖手還用得著你替我宣傳麼?」
黑霧中的男人,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數聲,嘲諷道︰「知道我是誰的人,只有兩種!最多的一種是死人,看不順眼的,看順眼的,我想殺誰就殺誰!
另一種是花高價來請我看病的人,就算他拿來一座金山銀山,還得看本聖手的心情,願不願意伸這個手。而你,哈哈,就算做這一種人吧!」
「你……你是毒醫!」賈老爺一下子想起來了,一個在江湖上,惡名昭著的傳奇人物。一想起這個人是誰,他的腳步不自覺地又往後退了兩步,心里暗暗叫苦,卻不敢表現出來。
天知道,他現在都想哭了,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怎麼沒事惹上這個魔頭了呢?傳說這毒醫脾氣怪異,視人命如螻蟻,經常用活人做各種實驗,殘忍得沒有人性。
可是,這樣的人卻有人不得不與之打交道,皆因他不只有一手神乎其技的醫術,能治療各種疑難雜癥,更是有一身神乎其神的毒術,讓一些冤死鬼到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賈老爺現在都想給自己一嘴巴子,怎麼那麼欠嘴呢?讓他把馬牽走就是了,干嘛跟他說兒子的病癥,天啊,這不是把兒子給他送去當實驗品嗎?
「毒醫大人,您……小兒……」他的額頭都冒汗了,想說不敢勞駕,又怕這位脾氣怪異的毒醫發飆,不說吧,他可就這一個兒子,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走吧,前頭帶路,這個那個、婆婆媽**,治好你的兒子我們就兩清了,快走!」黑霧中的毒醫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是,是!」賈老爺苦笑著只好答應,卻猛地想起那個中毒的門子甲︰「毒醫大人,那個,我那個家人呢!」
「哎呀,羅嗦!那不是還活蹦亂跳呢嗎?」。雖然看不見毒醫此時臉上的表情,但從這不耐煩的語氣里,誰都能听出來,這個殺人魔鬼就快發飆了。
賈老爺偷眼看了一下,果然那門子甲已從地上爬起來,動作極其靈活的躲到眾人的身後,想來是被著毒醫給嚇怕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長吁了一口氣,幸好沒事,不然的話,讓那他怎麼跟人家的家人交代啊!不過,毒醫的這手毒術,更讓他涼透了心。
饒是他的目光一直都,沒離開過這位毒醫的身上,可是那門子甲身上的毒是怎麼解毒的,又是用什麼解毒的,他連看都沒看見。
這麼無影無形、無色無味的毒術,怎能不讓他心驚膽戰,幸好這位毒醫沒有這個心思,否則的話,就算他武功再高強又有什麼用,怕是連人家的衣襟都踫不到,就下地獄了!
為了不禍及全家,還是老老實實的吧!賈老爺加著萬分小心的把毒醫帶到兒子的房間,拉著老妻閃到一邊,並一把堵上了老妻那張口欲問的嘴。這萬一說出什麼讓毒醫不高興的話,惹得毒醫發飆,那賈家就會徹底的成為歷史,所以,還是小心點的好。
毒醫坐在原來賈老夫人坐的椅子上,一只骨瘦如柴、卻留著烏黑的長指甲的手,輕輕地搭在賈望之的腕脈上。
一看那烏黑的指甲,再沒見識的人也知道,那上面絕對帶著劇毒,賈老夫人瞪大了雙眼,如果不是有夫君緊緊拉著,並捂著嘴,她早就沖上去拼命了。
「毒醫大人,小兒的病……」賈老爺心里也是又驚又怕,生怕他一不小心,再毒死了兒子。
毒醫?他是毒醫?賈老夫人當然知道毒醫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她滿眼驚懼的看著獨一那烏黑的指甲,手腳發軟的軟倒在夫君的懷里。
「哼,那幫庸醫,廢物!」毒醫看都不看她,只搭了一下脈,便又把手縮回寬大的袖子里,不屑的道︰「其實,令公子身體機能完全健康,一點毛病都沒有!」
「沒有毛病?健康?那他怎麼不醒過來?」賈老爺焦急的問道。
「急什麼,我還沒說完呢!是他的心理出了點問題。」毒醫冷冰冰地道︰「是他在逃避什麼,下意識地不願意清醒過來︰「解決的方法很簡單,使用個禁魂大法就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