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他自己那看似前途無量的未來。他很不喜歡,而且還非常的排斥,因為他只想永生不死,卻並不喜歡成仙,更不喜歡那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情味的仙界。
就像嫦娥說的,成為東西方的願望之神,不僅僅只是她和後羿對對他作出的補償,他還必須承擔一定的責任,要承擔這個責任,他就得放棄凡人的自由,而這,正是他不願意的。
也許是習慣成自然,他現在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不願意改變一絲一毫,也許是人世間還有一些他牽掛的人,讓他不願意放棄,比如說遠在皇城的無心。
再比如說嫦娥,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可她在他的心里,已經上升到僅次于無心的地位了。對于這樣一個亦師亦友的紅顏知己,他打心眼里不願意失去。
而且,如果就算他寧願犧牲自由,去承擔他不願意承擔的責任,嫦娥就能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就能和後羿再續前緣,從此生活相隨也罷,可問題是,她不能。
不是他非得要打擊嫦娥的積極性,這種事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結果,帝俊那個老牌神仙,就算是有願望輪回在手的,全盛時期的嫦娥,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何況,嫦娥又強行剝離了她作為願望之神的神器,現在體內的神力還在逐年衰退中,這樣的行為還能叫報仇嗎?還不叫送死更貼切一些。
說實話,如果有可能,如果一切能重來,如果能讓他選擇,那麼,他絕對不會接受願望輪回這樣的補償,芷月那時的記憶都被帝俊抽取了,他對當時做過的事根本就沒有一點的印象。
現在的他,感覺就好像前人種樹,而他這個外人卻在卑鄙無恥的撈取好處一樣。這種感覺讓他心里很不爽。而且。那時的芷月,在幫助後羿通風報信的時候,想必也從未想過要什麼報酬。
做人就應該這樣施恩不圖報,如果在施恩的時候,想著以後會撈到什麼樣的好處,那樣的做法是可恥的小人行徑,就是他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的。
「嫦娥姐姐,你這麼做……」
「無情,什麼都別說,我了解你是好心,也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不要再勸我了,我意已決!」嫦娥收斂起那沖天的恨意,語氣雖然平靜,卻又異常的堅決︰
「我和後羿雖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我們一定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果生不能同衾,死能同穴也是我們最後的願望。」
這樣的愛情,何嘗不是他前世一直追尋、而一生沒有得到的麼,所以無語!唯有無語!這樣的愛情。這樣的執著,這樣的嫦娥,除了讓諸葛無情為之深深的感動之外,什麼勸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別說這個沉重的話題了,反正你也一時半會不會成不了仙!」嫦娥掃了他一眼,雙眼里出現一抹戲謔之色︰
「怎麼樣提前感受一下成神的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如何?」
「如何?不好!一點也不好!嫦娥姐姐,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一提起在忘憂宮門口所受的非人的待遇,諸葛無情便一臉的苦笑,現在他算搞明白了,那些神仙大姐為什麼像對待洪水猛獸那般懼怕他,還有那個叫做蘭芝的女子,又為何對他有那麼深的敵意和怨懣了。
不管為了什麼,這一次讓嫦娥傷的這麼嚴重,總是跟他逃月兌不了干系,這還不算,他還要奪去人家的宮主之位,那些女子都跟隨嫦娥幾千年了,彼此之間感情深厚,心直口快的蘭芝當然對他沒有啥好臉子。
「怎麼了?我都跟她們交代過了,你是未來的忘憂宮主,她們應該不敢對你如何啊,還是說蘭芝小魔女又跟你鬧別扭了?」還別說,嫦娥還真是了解她自己這班手底下的人,居然一下子就猜中了。
「哎呀,嫦娥姐姐,您就發發慈悲吧,不要讓那些祖宗輩的姑女乃女乃們,再折我的壽了好不好?」諸葛無情苦笑著拱手。說真的,他還真有點怕了這幫女人。
「無情,你要是這麼想,那你可就錯了!」嫦娥擺了擺手,聲音里帶著些嚴肅的道︰「你是未來的願望之神,更是這忘憂仙宮的主人,她們都是你的手下,你的奴婢,主奴有別,天經地義。
你要記住,主就是主,奴就是奴,你讓她生她們便生,那是做主子的慈悲,你讓他死,她們就得死,這種關系是不會因為年紀的大小而轉變的。
舉個例子來說,她們的身份,就跟你身邊的那個小花妖一般無二,照你那個理論,他的年紀也幾千歲了,我怎麼沒看見你尊老愛幼?」
這……諸葛無情臉上有些困窘,是呀。嫦娥這麼一說,他也覺得有些困惑,按理來說,雲籮跟她們的年紀也差不多,為什麼面對他時,自己就沒有這麼不自在呢?
難道是因為性別不同?面對這些貌似孱弱的弱女子他不忍心?還是說因為雲籮的身份是妖,而她們是仙?天啊,這不是赤luo果的種族歧視嗎?
或者說因為雲籮跟自己簽定了主奴契約,他早已把他視為自己人,對于自己人有什麼好客氣的,當然是有功則賞。有錯則罰。
而蘭芝她們這些女子可就不一樣了,在他的眼里,她們不過是有過幾面之緣的陌生人罷了,也許就是因為這種陌生,他才會覺得不自在吧!
「無情,馭下之道不用我教,你也應該明白!對付她們就是要恩威並重,」嫦娥看著他沉思的模樣,警告道︰
「你千萬別被她們那看似柔弱的外表給騙了,無論哪兒一個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主,如果一開始不能震懾住她們,那麼,即便是你接任了我的神位,她們也不會听從你的號令,甚至還會逼宮叛亂。
還有,你知道她們為什麼那麼怕你麼?那是因為她們的生命和青春,現在都掌握在你的手里,就像我剛才說的,你讓她生,那是你這個做主子的慈悲,你讓她們死,她們就得死。」
我?掌控她們的生死和青春?不會吧?這不是跟我開玩笑嘛,我哪兒有那麼大的本事!諸葛無情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滿心的懷疑。
「無情,你看見外面寒池里的那些白色蓮花了吧?對于女人來說,那可是個好東西,它結出的蓮子能讓人青春不老,只不過……」嫦娥稍稍停頓了一下,神神秘秘的一笑。
通過嫦娥的講述,無情明白了,原來這蓮子雖然能讓人容顏不老,永生不死,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大的。
那是因為這願望白蓮生長在極寒之地,它的花睫葉,蓮子無一不帶著寒毒,這寒毒一旦發作,如果沒有解藥。她們就只能在寒毒之下哀號七七四十九天,最後變成一座蒼老的冰雕。
要想解除這種痛苦,就只有這生長在寒池底部的藕,可這藕,卻得來不易,能取來的,就只有嫦娥一個人,至于其他人,別說是下到寒池的底部,就是接近寒池十米以內,三分鐘不到,全身都會凍僵的。
可就是這樣,費盡心思得來的解藥,還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服用一次只能保證十年內安然無恙,也就是說,要想長生不老,永葆青春,她們必須每十年服用一次寒池內的蓮藕,否則,她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嫦娥姐姐,你……你不會那麼那啥吧?」諸葛無情瞪大了雙眼,他實在不敢相信,這位心地善良的嫦娥仙子,竟然也會遇事不擇手手段。
「你想說我怎麼這麼狠毒,是不是?呵,明說就好,不用不好意思!」嫦娥自嘲地笑笑︰
「都怪我當初太傻,看不明白善變的人心,更不理解人類那永無滿足的,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啊!我把她們帶到忘憂宮,可是她們卻要……
幸虧有這個滅世蓮子,和救世蓮藕,我這個願望之神早就隕落了,你不會認識我,我也沒有機會去找帝俊報仇,一切的一切,雖然是他們咎由自取,但我也算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雖然嫦娥沒有仔細的訴說其中的原委,但無情已經從她那自嘲的話里面,猜測出當年的事情的真相,一時間,他那些不自在統統不翼而飛。
這也就是遇到了嫦娥這麼善良的主,對于這些忘恩負義之輩,不過是薄懲而不殺,這要是換做生性最痛恨背叛的諸葛無情,這些人絕對會被他盡數斬殺,無一生還。
「好了,還是說點別的吧!姐姐還沒恭喜你,提前提前兩個境界,踏進天道規則的門檻呢!」看見諸葛無情臉上出現一抹狠色,嫦娥急忙轉移開話題。
什麼天道規則的門檻?諸葛無情愣了一下,隨後想起剛才在來的時候,自己在七彩的通道里領悟到的那些東西︰「姐姐是說我發現的那些時間的軌跡麼?」
「時間運行的軌跡?恩,那你跟姐姐說說,你都領悟都什麼了?」
嫦娥一愣,她只不過感應到諸葛無情又有所突破,卻不知道他領悟到什麼程度,現在听說他領悟的居然是時間的軌跡,不禁面有喜色。
「這有什麼好驚喜的,我只感覺到七彩通道運行的軌跡、時間流動與時間靜止之間的關系,如此而已!」
看著嫦娥那驚喜之極的表情,諸葛無情卻萬分郁悶的垂下了頭,都怪那七彩的通道太短了,如果時間再長點,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有更深刻體會。
「好、好、好啊,居然一次領悟了兩個規則之力,看來我報仇之日不晚矣!」嫦娥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歡喜的眉開眼笑的解釋道︰
「那七彩通道運行的軌跡屬于運動的軌跡,你只要用心看,就會發現,不只是七彩通道里的那些光線,世界萬物,包括每一式劍招,都有他們各不相同的運動軌跡。
掌握了這個運動的規則,獲得的好處無疑是最大的,你想啊,在對敵中只要對方一出手,你就能知道它運行的軌跡,以及落點,只要不踫到那些實力勝你太多的老家伙,你必勝無疑。
與運動的規則之力相比,時間的規則之力,就麻煩和復雜得多,他可不僅僅你是你領悟的那些,時間靜止也就罷了,你跟我說說,從時間流動里,你都領悟了什麼?」
「時間流動?我感覺它就像一個人的一生,出生,幼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死亡,生老病死,人生百年,轉瞬即逝!」
一說起生老病死,諸葛無情的心有些茫然,前一世的他,最怕的就是衰老、就是死亡,現在好了,穿越重生之後,因禍得福,不但不用擔心生死,甚至還可以成為一個神仙。
按理來說,成神成仙,這可是多少凡人連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啊,可為什麼他反而像失去了什麼最寶貴的東西一樣,心情低落得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呃,你能在事件流動里,領會出人生的生老病死,這很好!」嫦娥滿意地笑笑,繼續提示道︰
「不過,時間流動可不是只有這一種,日月星辰的更替,一年四季的變更,花草樹木的一枯一榮……不都是時間的流動麼?」
對,不只是人生,我的眼光太短淺了,還有日月星辰,還有春夏秋冬,還有樹木的枯榮……嫦娥的一句話,就像黑夜里的一盞明燈,讓諸葛無情的眼前一亮。
「無情,你是不是又要有所領悟?」嫦娥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模樣,建議道︰「如果你那邊沒什麼事,不妨留在這趁熱打鐵,這樣的狀態,可是不常有。」
「恩,也好,那就打擾嫦娥姐姐了!」諸葛無情點頭,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個道理他當然懂,而且,他現在也的確有空。
就像雲籮說的,離邊關這麼近,也就三天的路程,不急!再說了,大軍不是還沒到嗎,沒有軍隊,自己這個光桿司令指揮誰?索性好好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