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賓樓的掌櫃和伙計們。更是長著閱人無數的火眼金楮,一看這幫煞氣沖天的人,就知道不是啥省油的燈,于是,掌櫃和伙計們一起上陣,他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力爭讓這些煞星滿意。
另一方面還要不斷游走于各桌之間,小聲的安撫其他的食客,這還沒到一個中午的功夫,居然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累的身上都有點見汗了。
但是,幸好,他們的努力和祈禱還是有效的,雖然食客們滿月復的不滿與牢騷,但都在掌櫃的許以八折優惠的好處之後,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忍氣吞聲,所以,迄今為止,還算天下太平。
看著勉強被壓制下的眾怒,掌櫃的不由得暗自慶幸。幸虧這幫大爺們選擇的是這,這要是上了三層以上的貴賓區,踫上了京蘭城的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恐怕就該世界大亂了。
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這些的煞星,酒足飯飽趕緊離開,因為他們無論怎麼看,他們都像是一個不安定的因素,在酒樓多待一分鐘,掌櫃的就要多提心吊膽一分鐘,生怕什麼時候發生點啥事情。
可問題是,大家都忍氣吞聲真的就能天下太平嗎?不,當然不,事情總是不一個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往往都是你越害怕什麼,他就越發生什麼。
「爽,今天喝的真爽啊!好酒、好酒啊!」已有了幾分酒意的洪麻子哈哈大笑著,把手中喝干了的酒碗,重重的墩在桌子上。
「是呀,多少天沒這麼喝個痛快了!」黑老大隨聲附和著,豪爽的一揚脖,如長鯨吸水一般,一大碗酒就見了底。
「蒙琪,來呀,喝,你才喝一碗,不會就不行了吧?」小七雙眼眯縫著,一腳踏在椅子上。一副粗魯不堪的樣,笑嘻嘻的拿起桌子上的酒壇。
「不行了,不喝了,頭有點暈,我現在就想回去睡一覺,還有,你們也別喝了,萬一喝多了,回去之後雲籮大哥又該羅嗦了!」
蒙琪半趴在桌子上,用手支著頭,有氣無力的拒絕,現在的他,眼楮都有點睜不開了,頭也暈暈乎乎的,好像這酒樓,這天地正一圈圈的旋轉著,弄得他胃里一陣陣的惡心。
一滴、兩滴、……倒出來的酒居然只有薄薄的一層,剛剛沒過碗底,「不會吧?又沒酒了?小二,上酒,上酒!」炸雷似地大嗓門又響起來。
「又沒酒了?不應該啊。這壇酒打開,我才喝兩碗啊!」小三皺著眉頭,一把抓過酒壇眯著眼楮往里面看了看,又放在耳邊搖了搖。
哦,還真是沒有了,真他慢的快!他晃晃有點發暈的腦袋,把空了的酒壇子,順手往桌子上一扔,這一仍可壞了,由于力氣稍稍大了點,酒壇子又是圓的,竟然一下子從剛打開一會兒的窗子,掉了下去。
酒樓下,一幫人簇擁著一個一身錦衣的少年公子,剛剛走到樓下,酒壇子便帶著風聲砸了下去,不好!少年地叫一聲,匆忙之中往後退了一步。
還得說,這少年的反應還真快的,就在他剛剛退後一步,只听「啪嚓」的一聲脆響,酒壇子就在他原來站立的地方,摔得粉碎。
看著腳下的碎瓷片,錦衣少年眉宇之間出現了一片後怕之色,幸虧自己反應快,否則自己的頭,不就跟這壇子一樣的下場了嗎?
後怕過後,少年仰起頭,盯著那扇開著的窗子。滿臉的暴戾之色的罵道︰「是哪兒一個混蛋王八蛋干的,給老子滾下來!」
掌櫃的一直關注著這一桌的動靜,在酒壇子掉下樓去的時候,他的臉色就一變,這麼高扔下去,萬一砸傷了人怎麼辦?
就在他想到窗口看看,究竟又有砸傷人的時候,叫罵的聲音已經傳上來了,一听到這罵人的聲音,掌櫃的被嚇得全身一哆嗦,臉色也更難看了。
這個聲音他可是再熟悉不過了,如果說城衛軍大隊長任破鋒的獨生子任天翔,是京蘭城里的第一皇太子,那麼這一位,就可以稱得上京蘭城第二。
他也姓任,叫做任天元,本來是任家一個不受待見的旁系子弟,再加上他幼年時父母雙亡,在任家受盡了欺負,可以說也是一個苦孩子。
但就是這樣一個不受待見的孤兒,練武的天賦卻非常好,很受任破鋒的喜歡,便直接帶到身邊撫養教導。平日的吃穿用度,比起自己的兒子上差下差也差不到哪兒去。
雖然沒有被認為義子,但是,誰都知道,這任天元在任破鋒心目中就是他另一個兒子,他的地位,也僅次于任破鋒的獨生子,被人們稱之為二少爺。
這位二少爺之紈褲的程度,一點也不比那位正牌的太子爺差,他經常糾集一幫小紈褲子弟,在京蘭城里橫沖直撞。除了那個任破鋒親口作保的高升客棧之外,就沒有一個沒遭到他荼毒的。
試問,一個有這樣強大背景的人,他一個生意人又怎麼敢招惹?想到這,邁出去的腳步停住了,現在那位任二少爺正不知找誰撒氣呢,自己這一探出頭,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
一听樓下的叫罵,已有了幾分酒意的小三怒了,黑家兄弟向來是七位一體的,小三這一怒,七兄弟全都變得勃然大怒。
洪麻子也不例外,這些年來他們在莫愁城,向來都無法無天慣了,從來都是他們欺負人,現在竟然有人對著他破口大罵,他,哪兒里還忍得下去?
「**你女乃女乃的,居然敢大喊大叫的打擾老子喝酒?活膩味了?」他把頭探出去,對著樓下的任天元怒氣沖沖地罵道。
「噗」一句話出口,滿層的食客,連同掌櫃的在內,差點沒郁悶的背過氣去,無恥!真是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他居然還有臉指責別人大吵大嚷,殊不知他自己的嗓門比誰都大。
他們郁悶,樓下的任天元更郁悶,那臉色陰沉的就快能滴出水來,不就是想到這聚賓樓吃頓飯嗎,今天還沒干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呢!可咋就這麼倒霉呢?剛走到這無辜的腦袋,就差一點被一個空酒壇開了瓢。
這還不算什麼,最可氣的是這個探出頭來的凶手,見了他不但不道歉,不懼怕,居然還敢指著他任二少爺的鼻子倒打一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身後的那些小跟班,都是一些京蘭城里紈褲子弟。對于被任天元頤指氣使,他們絲毫不以為恥,反而跟在任天元後面,狐假虎威的危害一方。
現在看見任天元居然被氣成那樣,這些小跟班們首先發難了︰「呔,不知死活的黑小子,居然敢跟任二少爺這麼說話,你難道不知道這京蘭城是誰家的嗎?」。
聲音傳到樓上,黑家兄弟和洪麻子就跟沒听見似地,照舊推杯換盞的喝個不停,只有一直呈半瞌睡狀態的蒙琪,霍的睜開了雙眼。
好啊,又一個任家的人!還別說這任家的人還真多,主子剛殺了一個任家的大少爺,這就冒出個任二少爺,好、好,那我就見一個殺一個,直到把你們任家的人斬盡殺絕為止。
不是有一句古話麼︰酒壯熊人膽!蒙琪做事本來就有點沖動,這又喝了點酒,早把臨來時雲籮不許惹事的叮囑忘到耳前脖子後去了。
他一步三晃的走到窗子邊,把胳膊放在窗框上,用手支著下巴,強忍著眩暈,慢悠悠的開口︰「哦?那我倒要請教一下了,這京蘭城到底是誰家的?」
「誰家的?哼,那還用問,當然是任家的!連這都不知道,還敢出來混,真是……」任天元下意識的一抬頭,這一抬頭,登時就眼前一亮,後面的話一下子咽了回去。
那是一張稚女敕而清秀的小臉,被酒氣染上一層粉紅的胭脂色,雙眼半開半合的有一些迷離,用手支著下巴,慵懶而優雅,看起來就像一朵妖艷的花兒。
「陶少,這麼特別的小倌是誰家的,你見過沒?二少我怎麼沒見過?」驚艷過後的任天元,興趣十足的睜大了眼楮,喉嚨里咕嚕咕嚕地發出兩聲輕響。
「恩,還真是一張生面孔,應該是哪兒個ji館新來的雛,不然就是哪兒一個有錢人家豢養的小倌。」一個長著女圭女圭臉的小胖子,仔細的看了兩眼,露出一絲曖昧的笑容。
「任二少,我們也沒見過!」抬頭看著窗口的人,其他的幾個紈褲也搖了搖頭,目光緊緊的瞪著那張小臉不放,一副大灰狼似地,雙眼閃著幽幽的藍光。
呃!蒙琪用另一只手掩住口,輕輕打了個酒嗝,再開口時聲音已明顯的冷了下來,還帶了些赤luo果的鄙夷︰
「這京蘭城是聖土帝國的,是海家的,什麼時候改姓任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們任家是什麼東西,不過是一條看門狗而已,也敢大言不慚的說是你們任家的。
這世上不要臉的人多了去了,可像你們任家這麼不要臉的還真是天下獨一份,看來我這京蘭城來對了,真長見識,真長學問。」
蒙琪冷笑著,這一番連罵帶損的話說完,樓下任天元的臉色登時變得鐵青,在京蘭城里,敢這麼罵他、罵任家的人,可真是蠍子拉屎——獨(毒)一份。
「不知死活的小倌,二少我提醒你一句,最好乖乖的滾下來,如果侍候好了二少我,說不定少爺我大發善心饒了你!不然的話,哼哼……」他陰惻惻的道。
「放你母親的屁!」蒙琪一下子炸了,雖然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小倌到底是干什麼的,可也知道這絕不是什麼好話,更是一句侮辱人的話,所以一听他這麼說,當時就怒不可竭的爆發了。
只見這爆發後的蒙琪,兩腿叉開騎在窗戶上,用手指點著下面的以任天元為首的一行人,那囂張的模樣,大有一副指點江山之勢,口中清脆、嘹亮的吐出一大串不重樣的語句。
只是,他這姿勢雖然夠霸氣,夠威風,可是那出口的言語則有點,恩恩,一時之間讓人接受不了,不,都不是一時間接受不了,而是那高深的語言藝術,實在太驚世駭俗了!
不用說,這些高深的語言藝術,是蒙琪從東一和方唯那學來的,其中還有好大一部分,屬于他的即興創作,這要是東一在場,恐怕都會自嘆不如,稱贊一聲青出于藍啊!
那些聞所未聞的污言穢語,就像一場傾盆大雨,劈頭蓋臉,源源不絕,任天元等人雖然紈褲,卻從未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個被罵得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其實,蒙琪變成這副模樣,完全是剛才喝的那碗酒的功勞,不然的話,就算他再惱怒,頂多罵兩句也就是了,絕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沒形象的破口大罵。
看著前一刻還是溫文爾雅的少年公子,下一刻居然變做比青樓女子更甚一籌的潑婦,站在樓下的任天元一行人愣住了,樓上的食客們愣住了,掌櫃的和小伙計也愣住了。
黑家兄弟和洪麻子也不例外的愣住了,雖然和蒙琪在一起並非一天半天,雖然也听到過蒙琪罵人,但這種火爆的場面可是平生第一次見,尤其是听他罵了半天,也沒有一句重樣的,更是讓他們佩服不已。
這條街本是最繁華的街道,人類又生性喜歡看熱鬧,尤其是看到吃癟的竟然是任家的二世祖,人們更加的興奮了,一傳十,十傳百,一會兒工夫,就把這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
看著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任天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向在京蘭城里說一不二的主,居然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讓他的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這是恥辱,莫大的恥辱,如果今天不好好整治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倌,恐怕以後不管是誰,都敢爬到任家頭上去了,那他們任家還怎麼在京蘭城里混啊!
「好一個囂張的小倌!敢得罪任家,得罪二少爺我,不管你的主子是誰,你今天都得死!」他滿臉獰笑的道︰「但是死,也得等我們嘗完你的滋味再死!」
「去你**,我們的主人也是你說的,不知死活的東西!」
一聲暴喝之後,一個酒壇子帶著呼呼的風聲,直奔任天元的腦袋就砸了過去,原來是洪麻子听他說得越來越不像話,一時氣急,便把酒壇子扔下去了。
「哼,好小子,怪不得你這麼狂,原來還有幫手啊!有幫手二少我就怕了麼?小小酒壇也能奈我何!」
任天元冷笑一聲,右手慢慢的攥成拳頭,雙腳像生了根似地一動不動,待到那酒壇臨近,這才一拳擊出,「啪嚓」一聲,把酒壇打得粉碎。
有了洪麻子帶頭,黑家兄弟紛紛抄起桌子上的空酒壇一一扔了下去,任天元也不在乎,只是揮動雙拳,一拳一個輕松地擊碎了所有的酒壇,破碎的碎片鋪滿了他腳下的地面。
「好小子,有種接這個試試!」隨著一聲猖狂的大笑,又一個酒壇子帶著風聲從天而降。
還來?還沒玩夠?少爺就再接你這一下又如何?任天元冷笑著提起拳頭,對著到了已經到了頭頂的酒壇,狠狠的揮出一拳,剛猛無比的拳頭一下子轟在酒壇上。
只听得「啪嚓「一聲脆響,酒壇在他頭頂的位置碎裂開來,漫天的酒液紛紛揚揚的灑下。
誰又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呢?饒是任天元這個武學奇才也不行,只微微一愣神的功夫,酒水便化作漫天的傾盆雨,連一滴都沒浪費的淋了他一頭一身。
酒雨過後,再看任天元,銀冠之下的頭發一綹一綹的,還在不斷往下滴水,原本光鮮華麗的錦衣,也濕淋淋的緊貼在身上,整個一個落湯雞的模樣,不,應該說是一個散發著酒氣的落湯雞。
「哈哈,落湯雞!」看見對方如此狼狽,蒙琪心頭的怒火登時熄滅了,他歡喜的鼓掌稱贊道︰「小七哥,干得好!虛虛實實,你這一招用的好!」
「呵呵,小小伎倆,過獎、過獎!」小七這廝更無恥,听到蒙琪的稱贊,居然得意洋洋的向四周的食客抱了抱拳,好像是在表揚他似地。
樓下的任天元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酒水,雙目之中滿是濃重的殺氣,抬手一指,冷冷的喝道︰「好小子,有種的你們下來!」
「下去?下去干什麼?你讓我們下去便下去,那多沒面子!」蒙琪張揚的大笑,沖著他勾勾手指,不屑的道︰「有種的你上來!」
「你下來!」
「不,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說不下去就不下去!」
「你們這些膽小鬼,懦夫,孬種,有膽子的下來!」
「哼哼。姓任的,你們這些膽小鬼,懦夫,孬種,縮頭烏龜,有膽子的你上來」
……
圍觀的觀眾不由得大笑出聲,這實在太有意思了,本以為會有一場激烈的打斗呢,結果呢,打斗是有,也挺激烈,不過,是口水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