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九爺睡著了,不被發現就沒有危險了嗎?可是。貌似並不是那麼回事,就在八哥剛剛走進門,一道刀光從天而降,以雷霆萬鈞之勢,斬向八哥的頸後。
這樣的變故實在太突然了,八哥又先入為主的認為屋主人已經睡著了,不會有什麼危險,也就沒有防備,這一刀下去,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砍個正著。
一瞬間,八哥的頭就跟脖子分了家,撲騰騰的掉在地上,可那雙眼楮仍舊睜得大大的,一直到死亡,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又是被什麼人殺死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失去了頭的尸體,生機徹底的斷絕,像一條破麻袋似地摔倒在地上,腥紅的血汩汩的流了一地。滿屋子都飄蕩著一股極其刺鼻子的血腥味。
一把寒光閃閃的厚背大刀,砍掉了八哥的頭之後,由于重力作用而下墜,只听得當啷一聲脆響,跌落在青石地面上,濺起好幾朵火星。
看,生命就是這般的脆弱,甚至連最卑賤的野草都遠遠不如,也就是這如曇花一現般的短短幾秒鐘,一條鮮活的生命便這樣永遠的失去了,最可憐的是,死了還是一個糊涂鬼。
一身大紅的雲籮早已閃身在看不見的陰影里,嘴角扯起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笑容里有借刀殺人的快意,也有一絲對生命的輕視與不屑。
不錯!就是借刀殺人,按照他本來的打算,找到外院管事屠九爺的房間後,就會在第一時間,殺了這個出賣同伴,買有求生的小人。
可是,作為花木之身的他,感覺要比人類敏感得多,在門開的那一剎那,床上那個本應熟睡的人,氣息忽然一亂,他就知道行蹤被發現了。
于是乎,他這才臨時改變了一下殺人的計劃。借用屠九爺這把刀,殺了這個可恨的高個子武士,在他看來,反正都是死,死在誰的手上不一樣呢?
「他**的,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吞了豹膽,居然敢進入任府來殺老子!也幸虧老子早有準備,不然還真被這小賊的手了呢!」
床上的人一翻身,輕巧的落在地上,一個身高九尺的光頭大漢,邁開大步向無頭的尸體走去,這人正是外院的管事,人稱屠九爺的是也。
昏黃的燭火之跳動著,光暈下的屠九爺就像一個來自就有的惡鬼,那形象膽小的見了都得嚇死,膽大的恐怕也會嚇得晚上睡覺直做惡夢。
只見他滿臉的橫肉,一道深深的、長長地疤痕,從左眉開始,劃過左眼,一直劃到下巴,那左眼已經廢了。成了一個黑乎乎的窟窿,僅剩的一只獨目里,閃爍著一股嗜血的光芒,看起來恐怖之極。
「咦,居然是自己人?」看見死者身上穿的藏藍色的武士服,屠九爺臉上一片驚容,是誰?難道自己管轄的護衛隊里,有自己的仇人,今天來找自己報仇雪恨?
還是有外敵入侵,殺死或打暈了自己的手下,才換上這身護衛隊的武士服來到這里的,那他的目的是什麼?自己得罪的仇人?還是無意中模到這里,反被自己殺死的倒霉鬼?
不,不像是來找自己報仇的,更不會是入侵者,因為那尸體的手里,連一件兵刃都沒有,更沒有一點警惕性,不然,豈會這麼容易就被自己的這把砍山刀一下就砍掉了腦袋?
屠九爺馬上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撓了撓光頭,那又會是誰呢?自己的弟兄?不能啊!這大半夜的誰偷偷的模進自己的房間干什麼,他又不是什麼美女,又不是什麼美男。
那這到底是誰呢?他皺著眉頭,萬分不情願的轉向那顆死人頭,別看他一臉凶相,雙手也沒少沾血腥,可也正因為這個,他才膽小怕黑、怕鬼。怕遭報應。
「啊……居然,居然死的是八哥!」屠九爺失聲驚叫,一臉戾氣的臉上慢慢的驚駭,和與他那形象不相符的傷感,他萬萬沒有想到,死在他大刀之下的居然是這個八哥。
沒有人知道,他跟這個八哥可是親堂兄弟,又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更是後來當強盜時的搭檔,就是誰想殺了他,這個八哥也不會的。
他現在懊悔極了,正一個勁的埋怨自己,怎麼當時就沒好好看看是誰,再動手呢?如果是那樣,他那如同親兄弟一般的八哥,又怎麼會死?
在強盜生涯里,歷經百戰沒有死,在任家剿匪的那一場混戰里沒死,可如今,堪稱太平盛世的時候,居然死在自己的手里,這樣的結局一時間怎麼讓他接受得了?
「八哥,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呢。從小到大,我們都是一起的,你忘了麼?」
屠九爺語氣幽幽的嘆息著,僅有的一只獨眼中,充滿了濃重的哀傷和不舍,他毫不顧忌的蹲子,將八哥那顆滾落一邊的頭,放在他的脖腔上邊。
「看不出來啊,你這樣一個六親不認的凶人,居然也有這人性化的一面,只是可惜啊。這人性用的似乎不是地方!」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淡漠的聲音,由門外傳來。
誰?誰在說話?屠九爺雖然沉浸在悲痛之中,可是骨子里的警覺性並沒有消失,雲籮的聲音一響起,他就下意識的跳到一邊,獨眼中的哀傷馬上化為凶狠的戾色。
一陣清風由門外刮進來,隨後,一抹淡淡的紅影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身邊,紅影也在一瞬間變得凝實起來,一身紅衣的雲籮面帶不屑的搖頭嘆息著。
這個人是誰?我怎麼在他的身上,感覺到比我身上還要濃重十倍、百倍的血腥氣,還有就是連面對剿匪大軍都沒有的恐懼感覺呢?
屠九爺臉上出現了少有的凝重,警惕性十足的後退了一步,看著對面的那個一身大紅的青年,不知為什麼,這個青年總給他一種莫名其妙的壓迫,和不寒而栗的危險感覺。
「看得出來,你們之間的感情很深,你對他也夠意思,可是他卻出賣了你,來換取自己的生,這樣的人死了就死了,你也沒有什麼好難過的,不值得!」
雲籮可沒有他那麼緊張和害怕,他懶洋洋的靠在門框上,對滿屋子刺鼻子的血腥氣絲毫不以為忤,反而顯得輕松和愜意之極。
「八哥是你害死的?」盡管知道面前這個紅衣青年不簡單,可是听了他的話,屠九爺還是暴怒了,他獨目圓睜,惡狠狠的瞪著對面的青年,恨不得一口將他吞到肚子里。
「屠九,你是不是悲傷過度,有點犯糊涂了?那個賣友求生的膽小鬼,不是被你一刀殺死的麼?怎麼就賴到本神的頭上來了?」
就跟沒看見他眼中那種深深的怨恨一樣,雲籮靠在門框上的身子依舊一動不動。口中極不屑的道︰「別把本神看得那麼廢物,不就是殺個人嗎?有必要弄得血流滿地的嗎?這種低能的方法殺人方法,本神都不屑用!」
「你……你,不錯,你的實力是很強大,可你說這話,也未免太狂妄了些!」乍一听到這麼狂妄的話,屠九爺把臉一沉,腳尖在地上的大刀上一挑,厚重的砍山刀便听話的到了他的手里。
「小子,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多強,害死了八哥,那你就為他償命吧!」
他大喝一聲,一道亮閃閃、冷冰冰的刀光激濺出去,那迅捷之極的速度,雖然比不上閃電,也比閃電稍為遜色,卻也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斬向雲籮的脖頸。
很顯眼,屠九爺把兄弟八哥的死,歸結于雲籮的身上,這一招出手,又狠又辣,分明是想一刀就斬下雲籮的腦袋,讓他跟死去的八哥一樣的死法,也算是替兄弟報了仇了。
按照他的想法,以他這把砍山刀的威力,在這麼雷霆萬鈞的攻擊之下,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這個一身紅衣的青年,就算是實力再強大,躲,絕對是來不及了,招架麼?似乎更晚了些。
可問題是,他真的能殺死雲籮,給枉死的八哥報仇嗎?不得不說,他的想法是美妙的,可這理想和現實之間,總是會有一些差距的,而就是這一點點的差距,讓夢想只能永遠是夢想,而不能成為現實。
就在那片森寒的刀光,也就還有一兩寸的距離,就能削斷雲籮那縴細的脖子的時候,仿佛看到了仇人馬上就要頭身分離,大仇得報,屠九爺那猙獰、丑陋的臉上,不禁露出一抹快意的微笑。
可是,很快的,他的希望就破滅了,那一抹快意的微笑也被凍結在臉上,那雷霆萬鈞的一刀竟然斬在了空氣中,那原本應該被斬得頭身分離的紅衣青年,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了。
那個紅衣青年是怎麼離開的?又是何時離開的?他根本就沒有看見,甚至就連空氣中的波動都沒感覺得到,可人卻實實在在的不見了!
就在他拎著砍山刀,茫然無措的四下查看的時候,一道火紅的藤蔓已經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腳下,並化為一條靈活的紅色小蛇,迅捷無比的在他的身上蜿蜒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