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軍終于到了麼正自氣惱不已的岳飛揚和寒天神情一滯,原本寫在臉上的失落、羨慕、嫉妒、不甘等種種不好的情緒,一下子化作煙雲,消散得無影無蹤。
二人神色復雜而矛盾的看了一眼,諸葛無情身後那靜靜佇立的黑老大,口中微不可聞的輕嘆一聲,便把視線挪開了,轉到夜幕中閱兵場的入口。
按理來說,听聞前來支援的大軍到來,他們本應該歡欣鼓舞的,事實上,在听到黑老大跟鳥兒們交流結果之前,他們也的的確確滿心期待,滿心歡喜。
可是,這種期待、這種歡喜存在的時間未免太短暫了,隨著神乎其神的萬鳥來朝的消失不見,原本的期待與歡喜,也隨著黑老大的那番解釋而終結。
現在的他們,心里是復雜無比,既希望黑老大的話一語成讖,這樣的話,足可以證明,黑老大的這個鳥獸通靈之術神奇、有用。
再說了,余下的四萬大軍早點到來,還可以為他們,在三日後和天火帝國的決戰中,增添一些勝數,也好早早的結束這場戰爭。
但同時,他們卻又希望黑老大的這個通靈之術不那麼靈驗,因為他們都是軍人,當然不希望看見帝國的軍隊,如此腐敗、如此不堪的的表現。
如果真的能夠選擇,如果,可以在人才和軍隊之間選擇其一的話,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軍隊,是的,他們寧願沒有,寧願不要黑老大這個奇才,也希望帝國的軍隊擁有最強的戰斗力。
正因為他們這種矛盾又復雜的心思,所以,那望向官路方向的眼神中,都少了一些似乎理所應當的熱切和心動,而是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忐忑。
就在他們心,在想與不想、盼與不盼與見與不見的矛盾中掙扎、起伏的時候,無數紛亂、嘈雜的馬蹄聲和車輪聲,喧囂、吵鬧的叫嚷聲已經越來越近。
這就是黑老大口中那個不像軍隊的軍隊麼?怪不得人家會那麼說,果然如此,就連行軍都這麼吵,這麼沒有紀律,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人是在趕集呢
岳飛揚和寒天不禁搖頭苦笑,心里卻隱隱有些安心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情況還不算太糟,在大戰來臨之前的三日里,只整頓個軍容軍紀,還是很容易的。
可問題是,這些遲到的大軍,真的只存在這一點點小毛病嗎?現實很快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嘈雜的聲音越來越近,一些模糊的人影出現在視線里,隨著那些黑影的越來越近,岳飛揚和寒天的眼楮也跟著越瞪越圓︰
入目的這些人,沒有一個身穿盔甲、起著戰馬的士兵,也沒有高高飄揚的軍旗,而是十來輛你追我趕、似乎正在比賽的馬車。沒錯,就是馬車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馬車。
這些馬車的車廂,外表都裝飾得無比奢美、華麗,甚至都可以稱得上是美輪美奐,比起帝國那些皇子們的座駕來,料想也相差不多,一看就價值不菲。
在那雕著祥雲、紅日圖案的車門旁邊,還都插著一桿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小旗,每一聯馬車上面的小旗,顏色、高矮、大小和樣式都一般無二︰
它們的高度都剛剛超過馬車,旗面都是用鮮血一般的猩紅顏色做地,正中間的字都是用金黃色的絲線繡成的,略有區別的就是旗子上面寫的字了。
如果不看馬車,只看這小旗,怎麼看都怎麼有點運鏢的鏢車,再襯著馬車那豪華、奢美的裝飾,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可笑感覺,簡直就是個四不像。
岳飛揚和寒天的嘴角忍不住往上一翹,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只可惜,這笑容存在的時間未免太短暫了些,剛剛綻開,就仿佛被凍結一般僵住了。
無他,這一切都源于,這些馬車上面插的那些小旗。是,剛一打眼是感覺熟悉,可仔細再一看,那哪兒是熟悉啊,分明就是濃縮版的帥字旗,他這個老軍人,看了都幾十年了,哪兒能不熟悉?
再看上面寫的字,「趙」、「錢」、「孫」、「薛」,這分明就是軍中那四位副將的姓氏嘛「孟」、「華」、「林」、「任」、「冷」……
又是這些所謂的豪門望族,哼哼……這還沒證明諸葛小子是不是真的死了,就都想爭權奪利嗎?真是狼子野心啊二人冷哼一聲,臉色不自覺的難看起來。
不對,還有一個,那旗子上面的「湯」字是怎麼回事?也沒記得軍中有什麼姓湯的家伙啊岳飛揚和寒天有些納悶的對視了一眼。
不過這二人都沒有什麼鑽牛角尖的習慣,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二個人的目光一轉,往一直忽略了的馬車的前方看去。馬車裝飾得如此奢美、華麗,那拉車的馬想必也差不到哪兒去吧
是,非但是不差,還非常的拉風,只見那一匹匹拉車的馬,身材健壯、高大、彪悍,毛色鮮亮得如一匹油滑的緞子,一跑起來四蹄如風,神駿非凡,在頸下,還帶著一只統一式樣的小銅鈴。
這小小的銅鈴,看上去同樣極其眼熟,不,不只是眼熟,而是跟那些帥字旗一樣,同樣看了幾十年的東西,代表著這些馬兒的身份。
戰馬只要對軍隊稍微有點見識的人,一看就能知道,這些馬兒明顯就是軍中專門挑選、專門訓練的戰馬嘛不像話,太不像話了居然把在戰場上馳騁的戰馬,用來給他們拉馬車。
可惡可恨看著拉車的戰馬,岳飛揚和寒天的心疼的眼楮都紅了,心中一股強烈的恨意沖天而起。
作為一個軍人,一個士兵,戰馬就是陪在他們身邊的,最忠實的伙伴、朋友、兒女,對它們理應愛護有加,哪兒能如此輕賤?
這也幸虧是這二位還有一點理智,還記得這是在閱兵場,不然的話,暴怒的二人,就算不活活打死這該死的惡人,也得好好教訓一下這幫人,讓他們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不對,不只是用戰馬來拉車這一件事,還有……盛怒之下的二人,又注意到了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數量拉車的馬匹的數量
九匹居然用九匹馬拉車這是要造反麼?難道他們不知道,九,這個數字代表的是什麼嗎?難道他們不知道,使用九匹馬拉車,是至高無上的帝王才可以使用的儀仗嗎?
私自亂造帥字旗,已屬逾制,按律都可以重重治罪,這還不算,居然還敢大逆不道的,跟帝王用同樣的儀仗,哼,真是活夠了,自己找死
岳飛揚和寒天二人,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臉上宛如掛了一層千年不化的玄冰,散發著一陣陣令人心悸的寒意和殺意。
決戰之前,老子就暫且忍了,等到大軍得勝還朝的時候,看老子不上奏皇帝陛下,治你們這幫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一個意圖謀反、顛覆政權之罪
一想到這一點,二人身上散發的冷意和殺意稍退,臉色也和緩了許多,只有目光,像看死人一般有些陰森森的令人心底發寒。
相對于他們二人臉上那多變的表情,諸葛無情那邊就顯得鎮定多了,他一直面無表情的站在高高的點將台上,任微涼的夜風,微微的吹拂起他身上的白衫,和他那頭披散在身後的長發,眼神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頗有幾分遠離紅塵、飄飄欲仙的味道。
這是因為他知道黑老大這個心思單純的人,絕不會把結果給夸大一分的,所以,就算是出現再壞的結果,他也早有心理準備。
不過,你可別看他一直都表現得那麼淡然,讓人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反感與憤怒,就以為他不在乎,不生氣,不憤恨,那你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他現在心里的怒火和殺意,不但一點也不比岳飛揚和寒天他們二人差,反而還更加濃郁、熱烈了幾分。
對于他來說,這可並不僅僅只是個違反軍容軍紀的問題,更重要的,也是讓他最痛恨的是這支不像軍隊的軍隊,嚴重丟了他的面子。
誰讓這支如此差勁、如此胡鬧、如此散漫的軍隊,是屬于他這個平南大將軍的呢?至少名義上是這樣的,那丟的就是他的臉。
好真好啊夠囂張、夠霸道,膽子也夠大哼哼……等會看老子殺人的時候,你們的膽子還會不會這麼大?他暗暗發狠︰不然的話,老貓不在家,你們這些耗子還成精了呢?
他們在這邊暗自發狠不已,可是來的那些人,卻一點也不為所知,依然我行我素的囂張、霸道的駕車狂奔,口中更是大聲呼喝不已。
這麼囂張霸道、耀武揚威的給誰看呢?本將軍麼?哼哼……管你是示威還是挑釁?惹惱了我打你丫的諸葛無情輕輕的哼了一聲。
「來人,給我掀了他們的馬車只是別傷了那些軍馬,它們值錢著呢」他低聲吩咐了一句,聲音清淡如水,讓人听不出一分的起伏與波動,更听不出一分感情和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