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平靜如水,假使不是鐺鐺時不時和她說幾句話,鈴鐺真是以為之前發生的都是為夢境,如同鴻雁過水,絲毫不留痕跡。
轉眼已是深秋,也快到了鈴鐺的生辰,這幾日她心中總是不安,也許為了阿紫的那幾句話,也許只是自己想的過多,為什麼還不來,雲夢澤的信使,為什麼還不來,鐺鐺一直這樣和她嘀咕,其實鈴鐺自己心中也確實為了這事情忐忑不安。
姑姑一直冷眼對她,自從那日之後,更是當鈴鐺好像空氣一樣,即使小表姐想接近她,嘲諷幾句又或是來炫耀自己的新玩意,也都被姑姑喝開,真是,姑姑一直很疼小表姐,這樣完全是因為想讓小表姐離自己遠一點,不管是什麼樣的關系,鈴鐺有些心疼。
那日午後,天氣晴朗,藍上被瓦片雲覆蓋著,是個好天氣,老人家都這麼說,鈴鐺沒有什麼事情做,正是在發呆,忽然感覺腰間鈴鐺「鐺鐺」作響,又听到屋外孩子的喧鬧聲。
「那個是什麼?是什麼?好大的鳥。」
「笨蛋,是仙鶴啊。」
「可真少見。」
「哎呦,看,飛到包子鋪去了。」
鈴鐺的心咚咚直跳,她迅速站起身,走到門口,听到姑姑呵斥眾人的聲音,又不敢走出去,只是在那里張望。
果然是一只仙鶴,只見它悠閑的站在桌邊疏離著翅膀上的羽毛,又見有份信件放在桌上,姑姑已經驅開眾人,將店門關上,冷著臉坐在桌旁,姑父垂手立在一旁,小表姐正好奇想去取信來看,被姑姑一手打開,訓斥了一頓,就哭著跑上樓了。
接著便是一片靜默,姑姑只是看著桌上,並不出聲,姑父有些緊張不安,搓了搓手道︰「銀線。」
姑姑卻不答他,于是姑父就嘆了口氣,接著道︰「銀線,你不要這樣,有些事情,你想躲是躲不了的。」
姑姑抬起頭,眼眶卻有點發紅︰「阿澤,你說的道理我何嘗就不知道,我只是恨,你說當初要不是這一封信,我們家又何嘗會這樣離散,哥哥會繼承了這個包子鋪,娘親也不會怎麼早離開我們。」
姑父走上去,握住了姑姑的手,發現她的手冰涼,于是握的更緊一些,卻不說話。
「阿澤,你幾次勸說我對鈴鐺好些,可是,我越看她,越長越像她娘,都是這個女人害的,不然哥哥也不會這樣,你說我怎麼能不恨,實在是。」姑姑越說越憤恨,那表情讓鈴鐺心驚,原來姑姑是這麼討厭娘親,所以連帶也討厭她,又模了模自己的臉頰,原來自己長的很像娘親。
姑父輕輕抱住姑姑,慢聲道︰「可是,銀線,鈴鐺畢竟也是你哥哥的孩子,你看她眉間,是不是像的很,我知道你也只是心疼她,你願意讓她離開你的保護,可是總歸這天要來的,你忘記了你娘親的交代?」
姑姑听到姑父這麼說,身子輕輕一震,又感覺到什麼,說道︰「別在那兒學老鼠偷听,臭丫頭,還不出來。」
鈴鐺指的走了出來,屋內連窗都被掩上了,覺得有些陰暗,讓鈴鐺感覺有些喘不過氣,她走到姑姑更前,小聲稱呼︰「姑姑。」
姑姑站了起來,看了她一眼道︰「小鳥的翅膀硬了,便是想留也留不住了,信在這里,你自己看便成。」
「可是,可是我不識字的,姑姑。」鈴鐺小聲道,姑姑有送小表姐去過女子的私塾,可又沒有送自己去過,難道忘記了?
「這不打緊,阿澤我們走吧。」姑姑說著轉身上了樓,姑父看了她一眼,小聲道︰「鈴鐺,你」到底話還是沒有說出口,也就跟著姑姑上了樓。
鈴鐺想,這不是姑姑故意為難她吧,就自言自語道︰「鐺鐺,你識不識字的。」
「你不認識的東西,我又怎麼會認識。」從腦海中傳來鐺鐺的聲音。
鈴鐺又道︰「那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真是個磨嘰的家伙,受不了,看了再說嘛。」鐺鐺不耐煩道。
無法,鈴鐺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信,再拆開的一剎那,從信封中飛出一只紙鶴,它在空中飛了幾圈,然後像是終于確認了目標,在鈴鐺頭頂上停了下來。
鈴鐺一怔,便又听到腦海中傳來了聲音,這次卻不是鐺鐺的聲音,聲音有些蒼老低沉,是道︰「余原是雲夢澤之民,今收做雲夢澤之仙徒,不日便接請,望煩有所準備。」
听完這幾句,便見到紙鶴化作一張紙,飄落到地上,那仙鶴見到此景,沖著鈴鐺點了點頭,張開雙翅,就這麼穿過了牆,飛走了。
鈴鐺有些發傻,此時,姑姑卻又走了下來,道︰「信使走了?」
鈴鐺點頭道︰「是。」
姑姑此時不像平時那樣說話了,語氣有些平淡,臉上神情也淡淡,道︰「鈴鐺,也許我再逃避,很多事情都沒有與你說過,說實在的,我也以為這樣對你比較好,但是」
那是那樣平淡的語氣和表情,卻感到有些傷心,鈴鐺道︰「姑姑,你」
姑姑卻沒讓她說下去,忽然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女乃女乃的事。」
鈴鐺遲疑的點點頭,答道︰「約微記得一些,兩年前姑姑接養了我,我便搬到此處,之前一直同女乃女乃一起,可是」忽然覺得有些頭疼,鈴鐺撫住頭。
「為什麼姑姑要接我過來,還有以前的很多事情也記不得了,女乃女乃長什麼樣子也是很模糊,也許是我年紀太小的緣故。」鈴鐺實在頭疼,皺眉答道。
「哎。」姑姑臉色戚戚,望向鈴鐺的眼神有些傷心,有些可憐,卻沒有了往常那些恨意︰「不是你年紀小的緣故,你記不起來也罷,不用去想了,來,坐下來,有些話,我慢慢與你說。」
說著,姑姑在桌邊坐了下來,鈴鐺點了點頭,在另一邊坐了下來。
姑姑卻不作聲,一手頂著頭,一手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琢磨著從那處說好,鈴鐺也不作聲,只是安靜的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