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瑾仿佛被那幽幽的茶香所包圍。波濤翻滾的心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看著眼前這兩個悠然自得其樂的人,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起來,茫然的眼神漸漸平穩,接過那小小的茶杯,輕輕的吸了口氣,抿了一小口,感受著那苦澀過後的甘香,眼中的神采漸漸的充盈了起來。
「公瑾,你想通了?」黃承彥笑眯眯的看著周公瑾那愈加俊朗的面容,暗自感嘆,嗯,不愧為「江東美周郎」!
周公瑾輕輕點了點頭,放下手中那小小的杯子,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頭,眼楮里星光閃閃的說︰「嗯!想通了!無論如何,我的根在江東,伯符兄長是我義兄,就算他此時被蒙住了眼楮,蒙住了心,可我畢竟還是江東的三軍大都督。總比……呵呵,等等再看看,若是他依然如此的話,那麼,我不介意離開,憑借我的本事,無論到誰手下,都會有一番作為的!」
「哦?!呵呵,你沒想過自己獨霸一方麼?」諸葛均面容含笑的注視著周公瑾,幽幽的冒出了這一句。
周公瑾微微一愣,啞然失笑的說︰「哈?!獨霸一方?!太累了!呵呵,我更喜歡做大都督,雖然也要操心不少事情,但比伯符兄長那事事操心要好些。」
「……」
諸葛均和黃承彥面面相覷,正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門簾一挑,玉玲瓏淡然淺笑著走了進來,諸葛均連忙就要起身下炕,被玉玲瓏一記眼鏢掃過,嘿嘿一笑,乖乖的坐在炕上不動了,玉玲瓏這才滿意的任由荷香幫著自己把孔雀藍緞面狐裘月兌下,坐到炕邊兒,接過諸葛均剛剛泡給自己的紅茶,舒服的喝了一口,抬起頭,掃視正笑眯眯看著自己的三個人。明亮的眼眸中帶了一絲疑惑,卻什麼都沒說。
「丫頭,怎麼想起過來了?不是怕冷嗎?」。黃承彥調侃著問,好笑的看看玉玲瓏,又看看周公瑾。
玉玲瓏嘴角抽了抽,帶了一絲尷尬,掩飾的喝了一口熱茶,輕吐出熱氣,慢悠悠的說︰「爹,再不來晃晃,您都快把我忘了!在說什麼呢?氣氛怪怪的。」
「呵呵,剛才是在說……」諸葛均笑著將剛才的一切都說了一遍,玉玲瓏一直就那樣若無其事的听著,悠然自得的喝著茶,看都沒看周公瑾一眼,這讓見到玉玲瓏滿心歡喜的周公瑾有著一絲的黯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麼惹著玉玲瓏了,好像這幾天玉玲瓏都有點兒躲著他似的。
听完諸葛均的介紹,玉玲瓏笑意盈盈的扭頭看著周公瑾,周公瑾看到那有些……怪異的笑臉,不禁不自然的模了模鼻子。有些害羞的紅了臉,玉玲瓏輕笑出聲,微微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黃承彥一直笑眯眯的看著,此時才有些鄭重的說︰「公瑾,所謂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跟孫將軍開始時的確如此,沒有你的輔助,他也未必能如此順利的得到江東六郡八十一州,不過麼,呵呵,這江東可不是只有你們兩兄弟,他身邊現在人才濟濟,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你……你好好想想吧……」
「嗯,伯父,我……呵呵,我相信伯符兄長的為人,從他本心來說,不會對不起我的,不過您說的對,其他人必然會有些讒言,我……我不願意去理會這些,也懶得去理會這些人。我……我還是想走走看看,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周公瑾說的有些躊躇。也有些黯然,其實他也清楚,現在的孫伯符,跟往日的孫伯符已經有了一絲不同。
玉玲瓏一直掛在臉上的淡然笑容慢慢的斂去,平靜的低垂著長長的睫毛,慢條斯理的問出了一句話︰「公瑾,你當初耗盡家財招募的那些兵卒現在如何了?」
「……,有的已經故去,大部分升了官職,分散到了各處,現在大都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周公瑾一提到這個,不禁有些欣慰的說。
玉玲瓏輕輕勾起了嘴角,目光幽幽的直視周公瑾的雙眸,意味深長的說︰」也就是說,全都不在你身邊了?」
「呃……,是的!玲瓏,你的意思是……」周公瑾沉醉的注視著那幽深的黑眸,那仿若永不見底的黑洞般的明眸,深深的吸引著他的心神,半晌才好像回過神來似的,稍一回想玉玲瓏的話,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動,輕輕的皺起了好看的劍眉。漸漸的越皺越緊。
玉玲瓏微微一笑,淡淡的說︰「我什麼意思也沒有。公瑾,那你現在身邊常備的護衛是哪兒來的?」
「伯符兄長安排的!玲瓏,你……你是說……」周公瑾想到了那最不願意想的一種可能,不由得睜大了雙眼,面容嚴肅的死死盯著玉玲瓏。
玉玲瓏輕輕嘆了一口氣,垂下睫毛,遮住了眼中那復雜的莫名情緒,雙手捧著自己的茶杯,輕輕的轉著,馥郁的祁門紅茶香。飄飄散散,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這茶香吸入胸膛,慢慢吐出郁悶的濁氣,享受的靠向後面的靠背,什麼話都不說,可卻讓這屋子的溫度驟然降低了十度。
「丫頭,有什麼話就說清楚,別說一半兒留一半兒的,鬧得我心里癢癢的,快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黃承彥有些不高興的抱怨著,瞪了玉玲瓏一眼。
玉玲瓏嘴一撇,無奈的說︰「爹,這事兒讓我怎麼說?!我不過是問問而已。」
「好了,好了,不想說就不說!公瑾,你好好想想,好自為之吧!我們再怎麼說都……呵呵,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黃承彥收到玉玲瓏的眼鏢,連忙止住話頭,笑著靠回靠背,不再說話了。
周公瑾看看玉玲瓏,又看看黃承彥,有些頹然的低下頭,心里十分的不舒服,他從來都沒想過這一點,以前還一直為了自己手下人得到重用而開心,現在看來,這可不一定是什麼好事兒,現在,他無錢、無權、無勢、無兵,幾乎可以說已經是孤身一人,而這次孫策那麼晚才來一封信,也讓他有些心寒,可是。跟孫伯符多年的兄弟情分,又讓他有些不舍,也有些懷疑,這些事情,到底是誰給孫伯符出謀劃的策,如此架空自己,還真是不顯山不漏水呢!
「為什麼?!到底是誰如此待我?!我自問無愧于心,可為何到如此地步?!」周公瑾茫然四顧,最後死死的盯住了玉玲瓏,面色蒼白,眼神迷蒙,英俊儒雅的臉上帶著一絲徹骨悲涼。
玉玲瓏直直的看著周公瑾的雙眸,看著他那堪稱美色的臉,看著他那發自內心的苦笑,心仿佛被輕輕敲了一下,重重冰封的心,由外而內的震顫了一下,目光漸漸柔和,臉上慢慢帶上暖暖的笑容,仿佛那最舒適的溫泉般,柔和的包容一切,周公瑾看著這樣的玉玲瓏,再也不記得自己那所謂的悲涼,深深的沉浸其中,他緩緩抬起手,想要去撫模那清麗絕倫的面容,想要將那抹溫暖的笑抓在手中,想要將這個絕世佳人摟著懷里……
「咳!」
諸葛均適時的清咳了一聲,打破了那兩個人的互動,周公瑾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連忙掩飾似的拿起桌上的茶杯,笨手笨腳的倒茶,往日本已學了三成的茶道,現在半成兒都不剩了,玉玲瓏笑容更深,朝著諸葛均眨了眨眼楮,諸葛均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看著她帶了八分討好的笑臉,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一陣忙亂之後,周公瑾端起小小的茶杯,不由得再次看向了玉玲瓏,眼中毫不掩飾的眷戀與疑問,迫使玉玲瓏不得不垂下眼瞼裝看不到,可是,感覺卻不會欺騙她,無奈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頭,看著周公瑾說︰
「公瑾,你不用管到底是誰如此待你,不管是誰出的主意,最後拍板同意這樣做的,都是孫策,你也不用責怪孫策會這樣防備你、打壓你,因為你跟他同樣年紀,運籌帷幄的才能更勝過他,而且他的軍中除了那些孫堅將軍留下的舊部,基本都是在你加入後投效的,或者像幼平哥哥這樣跟你關系近的,他作為東吳之主,有你真心輔佐,地位當然穩固,可是,他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駕馭你,或者駕馭你多久,所以,必要的防備和打壓,是必然的。」
周公瑾靜靜的听著,心里波濤翻滾,他很清楚,玉玲瓏說的是實話,更是真話,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伯符沒有信心駕馭自己麼?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去奪取權利啊!「玲瓏,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去奪取權利,我只想輔佐伯符兄長稱霸天下,功成名就之後,就退隱林間,跟……跟你一起攜手走天涯,我從未想過自己去稱王稱霸,那樣太累了,我更喜歡現在這種怡然自得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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