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吃過午飯,便一前一後在大街上閑逛。
與其說是閑逛,不如說是在消食。
俞希一向比顏卿慢一拍,雖然此時她是腳跟腳的像小尾巴般追在他身後,但兩人之間始終有著一段距離。
昨日還是清冷的街道,今天貌似熱鬧了不少,俞希瞧著好奇,腳下又慢了許多。
耳中听著沿街的叫賣聲,眼里看到離她越來越遠的顏卿,口中終于憋不住地喊道︰「公子,公子……」
她邊喊邊小跑上前,與此同時,不知從哪兒沖出來一人,徑直撞到她的身上。撞得她晃了幾下才穩住身體,黑瞳條件反射地睨了那人一眼,也沒注意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又繼續朝著顏卿方向而去。
顏卿听到喊聲時就回過了頭,剛目睹到俞希瘦小的身板被人撞得搖晃了幾下。俞希那晃動就像是要摔倒般,令他心中一緊朝回走出幾步,關心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俞希已經揚著毫無防備的笑容來到他的跟前,口中繼續說道︰「今天好像挺熱鬧!」郾縣總算有點人氣了。
顏卿若有所思地睨著撞俞希的人,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算是回答,左手卻毫不含糊地抓起俞希的手腕,大步朝著那人走去。
被顏卿這麼一拖,俞希半愣半傻的跟在後面,這時她才看清楚,撞她的男孩此時正半倒在地上,而暴露在外的皮膚上能看到條狀的傷痕。
被虐待?還是被欺負?俞希眨了眨大眼,好奇地盯著男孩。
他似乎想站起身卻像沒有力氣,雙手撐在地面大口喘氣。
「小兄弟,你怎麼了?」顏卿伸出右手,打算扶他一把。
這個舉動讓俞希想起對她伸手時的一幕。現在想來,公子雖月復黑,人卻是大大的好。
男孩抬起頭來,讓站在顏卿身後的俞希頓時驚訝的輕「咦」了一聲。
這孩子看起來大約十三四歲,皮膚生得白皙,深皺的彎眉下一雙水汪汪的杏目,朱唇微張著,唇瓣豐滿,顯得性感。從小就生得這樣的容貌,長大後不就如小九一般美?
俞希走著神絲毫沒留意在她發音的時候,男孩杏目掃來將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一眼之後他又眸色復雜地瞧向顏卿,無視掉他伸出的手,很有骨氣地說道︰「不用你管。」微啞的嗓音透著男孩變聲期的青澀。
被人掃了面子,顏卿倒沒表示不悅。他淺笑著收回手來,很有耐性地問道︰「你能站起來麼?」
這頭話音才落,那頭便听到吵雜的嚷聲。
「在哪兒,這次別讓他跑了!」听到這聲音,男孩的黑瞳驚恐地一顫,目光轉向不遠處的身影。
幾個打扮雷同的惡漢從主僕二人的身邊擦肩而過,直奔著男孩而去。
看到那幾人的出現,男孩眸色里升起絕望。
拉扯、掙扎、謾罵、嘶吼……
此景刺激著俞希的感官。她向前跨出一步卻被顏卿拉了回來。他拉著她退出數步,惹得俞希抬起頭怒目而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公子,你見……」話到此就覺他的大手一緊,疼得她將後面的話死死咬住,不敢出口。
顏卿斜睨向俞希,伸出食指放手唇間「噓——」了一聲,轉眸朝著男孩那邊看去,唇角雖掛著笑容,眸底卻能看到絲絲火光。
俞希一愣,不再言語。與其說她不說話,不如說她靜觀其變。月復黑公子不會就此罷休,只是不知他會如何出手。
待那幾個惡漢制服了男孩,顏卿才拉著俞希走上前。他隨意問道︰「幾位,不知這孩子犯什麼事了?」
顏卿問得溫和加上他又一副白面書生相,對那幾個惡漢來說壓根不具備絲毫的危險。
幾人對瞧幾眼,再掃了俞希一眼,地笑了笑,那表情像在說「你倆的關系咱們都明白」一樣。
顏卿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頭,便听抗著被打暈的男孩的惡漢,粗聲粗氣地說道︰「也沒啥事,只是這清倌一心想跑,爺幾個手段就粗了點。」說完再瞅了俞希一眼,像在推銷一般朝顏卿婬邪地說道︰「小哥,你要是心疼他,就到滿月坊來看他罷。」說著招呼了余人,離開此地。
俞希頓時黑了臉,瞧向顏卿,他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她黑臉,是因為被人誤會了關系,而他沉臉卻是因為另一件事。
青樓的女子也好,男憐也罷,都是基于你情我願下簽的賣身契,像這般強行逼迫的不是沒有,卻不敢如此光天化日。
顏卿掃過街上路人,剛剛如此大的動靜,卻沒有一人露出半點不忿。
是司空見慣還是不敢過問?
看來今夜得再去趟滿月坊……
「公子,咱們晚上去滿月坊吧!」
顏卿才有此念,俞希已經說出。他心中愣了一下,臉上不動聲色地瞄向俞希,見其黑眸底情緒復雜得分辯不出。
顏卿收回目光,假裝不解地問道︰「今夜再去,做甚?」
俞希才將顏卿劃到好人一列,以為她的提議他一定會贊同,誰知听到他的疑問。她立馬板臉,道︰「當然是去救人!」
「救?如何救?」俞希似乎總在他無防備下,做些說些令他驚訝的事與話,就如此時一樣,救人的念頭顏卿早就有,只是他想看看俞希會說出何種建議來。
顏卿的反問將俞希難住。她低頭思索,只覺大腦強烈的踫撞著,可半天仍擠不出一個合理的建議。
要說救人,俞希第一反應就是報官,不過看這里青樓的規模,大致也能猜到與官有勾結,只怕報官一途還沒進行,就會被扼殺在搖籃里。
不報官……用硬搶?俞希在心里暗想了想,一個瘦弱女子加一個白面月復黑公子……這硬搶一途還是算了。
當時月復黑公子救玲瓏時用了什麼方法,貌似很有效,不知可不可以借鑒。
想了半天,俞希終于抬頭問道︰「公子,在救玲瓏時用了什麼方法,讓小希學學。」
顏卿輕挑了下眉,很配合地答道︰「本公子與縣令的五姨太熟識,只是與五姨太聊了聊玲瓏的事。」
這答案讓俞希呆了下,一股濃烈的八卦味撲鼻而來,讓她將正事都先放在了腦後。俞希扯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問道︰「公子怎麼和縣令小妾熟悉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