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人棕瞳猛地一縮。臉色沉了下來。他沒有接話,直直望著顏卿,許久之後才緩緩說道︰「卿,你還為允帝辦事麼?」
正是惱怒的顏卿頓時抽了口氣,一團怒火如破了的氣球一般泄掉。他扯了兩下薄唇,將失控的情緒控制住才說道︰「他是當今皇上,不為他老人家辦事,還可以為誰辦事?」
九宮妙淡笑了下,棕瞳似乎閃了一下,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出口︰「渠縣最近可不平靜。」
顏卿知道九宮妙不可能憑白無故的說出這種話。他听後沉吟了下,問道︰「何事不平靜?」他早就打算快些趕往宿縣,可無奈之下怎麼也不能如願。若這些話是出自丁寒之口,他此時一定會來個裝傻充楞,絕不過問。可話是出自九宮妙的嘴里,叫他怎麼也不能無視。
九宮妙不是丁寒那種沒事找事的人。他說不平靜,那麼,發生的事情一定是件大風大浪的事。
他揉了揉額角,掃了顏卿一眼,在說事之前先問道︰「你不氣了?」說完斜眼瞧他,眸中帶著促狹。
顏卿瞄到他眼中的促狹,不自覺的又扯了下嘴角。悶悶地回答道︰「不氣了。」再生氣,那簡直是和自己過不去。認識九宮妙的日子,他就沒有斗贏過。
九宮妙滿意地笑了笑,神色微地一轉,嚴肅地說道︰「你也看過那些鳥了?」顏卿點了點頭,他又繼續說道︰「那是種鳥是西域的芻鳥,食肉,最喜歡的是內髒。寨里有人無意間得到一對就養了下來,起先只是拿點家畜喂養,後來這鳥開始食人,寨里出了幾條命案,死者的內髒被掏了個空。」說到這里,九宮妙頓了一下,似乎有不好的回憶不願再想下去。
「我強烈反對繼續飼養芻鳥,然後就落下這個下場……呵呵。現在縣里有人利用芻鳥創了個教……」
顏卿心里一緊,打斷九宮妙的話,問道︰「是寨里的人麼?」
九宮妙笑了下,微點了下頭,再繼續說道︰「現在縣中,每日都有人失蹤,每日也有人慘死。」說到這里直視著顏卿,再沒說過一句話。
等了片刻,顏卿才深吸了口氣,問道︰「縣令不過問麼?」
九宮妙再輕笑了一聲,盯著顏卿的黑瞳,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不回答,顏卿臉色更冷。凡事與官有勾結。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屋內倆人相互對視,卻沉默下來。
屋里安靜,屋外卻相對熱鬧許多。
俞希听了拾景的話,便推著關雲出了門。她一踏出來就回身用腳把門一踢,力道不輕不重剛好使門關上。她不放心的再回身睨了門一眼,在確定門關好後才板下臉來,瞧著關雲問道︰「我說關公子,剛剛你是不是在想如何出賣我呀?」
關雲眉角一挑,來了個死不認賬地說道︰「怎麼可能。」說完沖著俞希心虛的笑了笑。
這樣的笑容落在俞希眼中,她心里頓時有了數。她在心中暗鄙了一下,撅起小嘴念叨起來︰「關公子,咱倆可是沒冤又沒仇,你可不能隨便出賣我!」撅著嘴的委曲的樣子帶著幾分楚楚可憐,讓關雲心間滯了一下,黑色的瞳仁逐漸深邃。
正說得津津有味的俞希,並沒留意到關雲的異樣。她仍然撅著小嘴在那里自說自話道︰「關公子,你可是知道的,得罪了咱家公子,肯定是件吃不了兜著走的事。關公子,你可不能為了自己的幸福而建立起我的痛苦呀……」
瞅著俞希那兩片豐潤的唇瓣一張一合,關雲吞下口唾沫。心不在焉地說道︰「也不知道顏卿哪里好,居然讓你這麼死心塌地的跟著。」
關雲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與俞希一直念叨的內容完全就不搭調。他是沒听她在說什麼,只是隨意的月兌口而出了一句,可被他打斷的俞希卻是很認真的听了,然後小臉頓時一片緋紅。
「什麼……什麼死心塌地的……你就不懂!」俞希嘟著小嘴,挺了挺身板,雖說不服氣,卻還是有點心虛的回著嘴。
小人兒的反應讓關雲頓時意識到剛剛說過了什麼,他立馬訕訕地垂下頭,聳了聳肩抬腳轉身離開。
看關雲說走就走,俞希不悅地嘟了嘟嘴。這人和狐狸一樣,情緒變化得太快,簡直就模不著看不透。
她腦里剛閃過此念,耳中就听走開的關雲問道︰「你是不是宿縣人?」
俞希心里一緊,不自覺的警惕起來。
「你什麼意思?」
關雲這個問題,只是轉身時突然想到的,他記得之前顏卿向他打听了宿縣俞家公子的事,後來發生了許多事情,他便忘記了這一茬兒。
此時空閑下來,他總算記起。什麼俞家少爺,其實應該是俞家小姐才對。如果顏卿問的是俞希的事,那一切都能對上號。
好奇之下,關雲的疑問便沖口而出。
他是月兌口的發問,她也是月兌口的戒備。
關雲被俞希問得一愣,答道︰「也沒什麼意思,只是顏卿曾打听過俞少爺的事,我在想,是不是你。」
俞希心里又是一緊。臉上扯出一個緊張的笑容,答道︰「自然不是,我又不是宿縣的。」說完在心里暗道了句,她也沒騙誰,硬算起來,她連炎國的都不是。
看俞希失口否認,關雲便也沒再追問。他隨意「哦」了一句,這次是真的抬腳離開。
屋外的兩人各自走掉不久後,顏卿一臉不悅的拉開房門,步子微重地走出房間。
照九宮妙這麼說,這事就只能放任自流了。
他要麼不知道就不管,可一但知道了若不去管,這就怎麼也說不過去。顏卿走出幾步再停下步子,心里暗暗合計,看來這事又只能丟給關雲才行。
遠處的關雲突然後脊一涼,一個響聲的噴嚏沖出鼻翼。
屋內留下九宮妙一人,他疲憊地躺下,剛把眼閉上不久便听到輕輕的推門聲。
「拾景……你睡了麼?」小心的喊聲讓九宮妙不得不再睜開眼。他轉頭瞧向門邊的小人兒,問道︰「小希有事麼?進來說。」
俞希看關雲走了,她也跟著走了幾步,心里卻覺得有些不踏實,便又折返了回來。她還沒和拾景說清楚,她是女子的事要是從他嘴里漏出去。那她在金武面前的戲就白演了。
走到門邊剛要推門,俞希就听屋內傳來顏卿的咆哮。一向冷靜的人會發出這種吼聲,讓俞希在門邊愣了愣,心中一動躲到了側面的窗邊。
然後沒過多久便看到顏卿氣呼呼的出了門。
她這才心潮起伏的推開了門。
俞希輕手輕腳的關好門,抿著唇皺著眉看了拾景好半天,最後才試探性地問道︰「你是御查使麼?」
九宮妙呆了下,棕瞳微轉了轉,隨即明白俞希為何會這麼問。她一定是從顏卿的吼聲中听到了支字片語。
對于那曾經的身份,他從來就沒有刻意隱藏起來過。只不過身邊的人從來都沒刨過他的過去,久而久之的,他也開始漸漸忘記曾經的身份。
若不是顏卿的出現。他只怕還當自己是個落魄的山寨頭子。
九宮妙沖著小人兒淺笑了下,這個笑容讓俞希覺得熟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雖說他卸下這個身份已久,可仍然明白這個身份不能隨意道出。他不知道小人兒听了多少,只能用這些模稜兩可的話來搪塞。
俞希知道這事八九不離十。畢竟是從顏卿口中听來的,雖說是偷听的,但絕對真實。他不認也沒關系,俞希想了想,撿了個輕松點的說法,道︰「你是御查使,有個事,可以幫我出個主意麼?」
九宮妙眨了下雙眼,睨向俞希,問道︰「什麼主意?」他見她眸里有閃爍,知道這個所謂的出主意,一定不簡單。
「嗯……」俞希不太放心的瞅了眼前好的門,黑瞳轉了轉才說道︰「拾景,這事可不能讓我家公子知道!」床上的人點了點頭。
「還有我是女子的事,也不能讓他知道!」小人兒又叮囑一句,床上的人再點了點頭,順便收起淺笑,正色的瞧著小人兒。
「我……有個朋友,他全家被一伙人給殺了,可是官府沒查這案子就結了案,末了還算了他家一個罪名……這樣的事,能有機會翻案麼?」邊說著俞希的小臉上邊浮著復雜的神色。
九宮妙看著俞希蹙眉的樣子,腦里習慣的思索起知道的案子,似乎沒有哪一個能和她所說的對上號。
想了片刻,九宮妙微蹙眉,認真的看著俞希,點了點頭,道︰「有。」一個字讓小人兒的臉上頓時輕松。
御查使說有機會,那就一定有機會。
俞希眨著眼,笑得有牙沒眼的對床上的人說道︰「要是你傷好了,可不可以幫我……那朋友一把?」
九宮妙有些為難。他早就不是御查使了,要翻查案子定非常困難。而顏卿明明就是御查使,偏偏他藏得太深。連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看來這事……他真不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