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當道 卷三 渠縣 102 端個茶倒個水

作者 ︰ 緋夜沙葬

顏卿會出現在井邊抱著俞希,這話得從俞希跑出門說起。

俞希只穿了一雙襪子就沖了出門,不管她是帶著脾氣也好,帶著委曲也罷,這麼的就跑了,屋里除了顏卿以外,其余二人看在眼中,心中都不太順暢。

關雲糾起眉頭,嘴角微動了一下,想了想垂下眼瞼。他似乎找不到立場來指責顏卿,畢竟在顏卿心中,俞希只是他的一個小童而已。

相對于關雲的沉默,九宮妙卻很直接地說道︰「顏卿,這事你做得過了。」

「此話怎麼講?」丹鳳眼淡淡掃來,鋒芒藏于其中。

從二人認識起,九宮妙基本上沒對顏卿說過重話,倒不是他不敢責備顏卿,只是他倆官交大于私情,同朝為官誰也高不了誰半分,加上顏卿向來聰明,凡事只用點到就行,也輪不到他說什麼重話。

可是此時九宮妙卻不得不責備顏卿。他沉著臉,微蹙起眉頭,說道︰「小希當時會出去,都是因為擔心你。而你呢?你可有關心過她的傷麼?」說完直視著顏卿,神情是半步都不退讓。

這番話一出,听者兩人各有不同的反應。

顏卿的丹鳳眼頓時一轉,其中透出欣喜,而欣喜里有些驚訝,驚訝中可看出一絲慚愧,瞳仁就這麼神色復雜的交織著,半晌都沒吱聲。

至于一旁垂眼的關雲更是低了下頭,額前的碎發擋住雙目,看不到其中之色。

九宮妙掃過二人,棕瞳轉動了一下,如演戲般的收起嚴肅的神色,淡然地說道︰「卿,你想重蹈覆轍麼?」

此話讓顏卿的瞳仁猛地一縮,貌似在心里交戰了一番才咬著牙說道︰「可是,小希他是男……」

「那又如何?」九宮妙打斷顏卿的話,有幾分高深般的瞧著顏卿,說道︰「你不是早想清楚了麼?」

被九宮妙說中心事,顏卿頓時垂下了眼瞼,沉默片刻之後再抬起眼來,其眸色清明堅定。

「多謝了,妙。」顏卿朝著九宮妙深鞠一躬,唇角含著笑意,邁步出門。

認識這麼久以來,九宮妙還是第一次受顏卿如此大禮,他不由暗暗好笑。自古以來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過他這個旁觀者卻是想將水給攪得更混而已。

看著顏卿離開,關雲抬起頭來,瞧著沒關好的門,眉間蹙緊在一起,心里翻騰著,顏卿不知俞希性別,他仍然能喜歡上俞希,那他要不要就此退出?

關雲仔細回憶一番,從小自今,似乎與顏卿爭什麼都沒贏過。這麼一想,關雲眼底閃過一絲無奈及疼楚。

出了門的顏卿,尋著哭聲音來到井旁,看到小人兒正緊抱成了團蹲在井前,那單薄的肩膀隨著委曲的哭聲上下起伏著,其模樣讓他差點有抱住俞希的沖動。

他靜靜的站在俞希身後,默默的陪著小人兒從嚎嚎大哭到微微抽泣,心情也隨著哭聲而起伏不定。

與小人兒同屋的那些夜里,每夜都會听到輕聲的抽泣,哭聲中有著委曲,同樣也帶著孤獨。

此時的哭聲與那些夜里完全不同,這一聲聲單純委曲的哭聲,不停的扯著顏卿的心。

看著小人兒吸著鼻子站起身來,顏卿再也忍不住地靠了過去。他一把將小人兒攬入懷中,臉靠在俞希耳邊輕嘆一聲,再寵溺地埋怨了一番。

看著俞希變化不停的神色,顏卿低落的心情頓時好轉了大半。他雖猜不到俞希在想什麼,但看小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一會兒憂郁、一會兒無奈,便就令他一掃了剛剛的陰霾。

九宮妙的話適時的滑過顏卿心間,他在放開俞希之前先關切地問道︰「小希,傷口還疼麼?」

關心的話傳到俞希耳中,讓她怔了一下,剛止住不久的淚水又撲撲地往下掉了幾顆。狐狸是不是被打到頭了,怎麼突然就轉性了?要不然就是她哭著哭著睡著了,此時一定是做的夢。

這麼一想,俞希狠咬了下舌頭,疼得讓她差點叫出聲來。

此時並非幻覺。狐狸之心路人皆知,他一味的溫柔,最後一定會來記猛的。雖說俞希心甘情願被算計,卻也想死得舒服一點。

「公子,小希知道錯了,下次一定听話。」保證的話月兌口而出,俞希隱隱的覺得這話似乎說過了許多次。

見俞希不答傷口的事,反而先認起錯來,他知道小人兒心結沒有打開。顏卿不想在這時來逗弄小人兒,便又嘆了聲,說道︰「算了,小希自己收拾一下早些休息罷,今夜不會再有危險了。」

說完之後听俞希「嗯」了一聲,顏卿便放開手,順手扳過小人兒的身體,目光落到腫成核桃般的雙眼上,他的唇角微抽了一下。

雙眼腫成這般,倒是十分可愛,顏卿腦里閃過此念,嘴上說道︰「小希先回屋吧,這里我自己來。」唇角不自覺地勾出極淺的笑容,似乎有嘲笑的意味。

沒有調侃,沒有戲謔,沒有揶揄,只有一句很正常的話,俞希疑惑在顏卿臉上打量,薄唇邊淺淺的嘲笑讓她松了口氣。很好!他在嘲笑她,說明一切正常。

俞希很開心的接受了顏卿不經意的嘲笑,心情似乎不錯的沖他擺擺小手,說道︰「公子,那小希先走啦!」說完步子輕快的走掉,鼻中哼哼著,曲不成調。

看著小人兒略微狼狽的背影,瞧著小人兒只穿著一雙襪子的小腳,再听著隨著距離變遠而漸漸變輕的奇怪曲調,情緒與外表似乎沒有半點聯系。顏卿有時也會看不透俞希,就如此時一般,他就不知道小人兒為何心情突然轉好。

不論原因如何,至少他不願重蹈覆轍,至少他要認真待他。

睡覺的房間,在白天的時候就分配好了。俞希選的這間屋子比較干淨,而且離大屋也不遠,等她選好後發現,關雲選的屋子就在旁邊,再遠一點兒就是顏卿選的屋子。

白天時,她和關雲並沒發生什麼尷尬的事,當時就沒在意二間屋離得太近有什麼不妥,而現在卻有不同,發生了這麼多事,她總覺得單獨踫見了有些難堪。

俞希走過關雲屋前,有意放輕了腳步,像做賊般的來到門前,左右瞧了一翻再伸手輕推開屋門,還沒進去,卻先一愣。

門內整齊的放著一雙小鞋,熟悉得仿佛白天還穿在腳上。

就算俞希選擇性失憶,她卻不會把這雙鞋給忘記。

這是她的鞋。一只是不知道丟哪兒了,而另一只卻是丟在九宮妙的屋里。

俞希愣了數秒,轉頭看向關雲閉著的屋門,心情復雜得蹙眉。

看起來大大咧咧的關雲,想不到有這麼內秀的個性。真可謂,人不可貌相。

反身關好門,俞希直接就撲到了床間。

從郾縣出來似乎沒兩日,卻因發生的事情太多,讓她覺得疲憊。好在遇上了拾景,俞希趴床上暗想著,她去紅都的目的就是為了告御狀,如今一路過來,從捕風捉影听說御查使的事,到真正的遇到了御查使,反而紅都已經不是她最終的目的。

那還用跟著狐狸去紅都麼?

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的俞希,腦里突然閃現如此一念,頓時如被敲了一棒般,猛地清醒過來。

她若不去紅都也能解決俞家的事,還真找不到理由跟在顏卿身邊。

想到離開狐狸,卻是半憂半喜,剛剛還有的睡意,突然變得一絲不留。

顏卿換掉染血的衣裳,沖洗干淨身上的血污,這才慢慢悠悠地往小屋走去。

正要開門時,顏卿順便的掃了眼俞希那屋的門,只是瞥了一眼他仍然發現,屋門並沒有關實,應該是虛掩著的。

不知道俞希有沒有睡,這門是不是有意未關。顏卿盯著那扇門看了許久,丹鳳眼眯了又睜,睜了又眯,最後還是邁出了看似從容優雅實則焦急不安的一步。

來到門前,顏卿正要推門,就听屋內發出重重一嘆,緊接著還有小人兒的疑問。

「唉……倒底留不留下呢?」

顏卿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就收了回來,下一秒卻再伸出,此次卻是不留余力的重重一推,屋門頓時迅速敞開。

屋內,小人兒正趴在床上,雙手撐頭,蹙眉撅嘴,一副思考狀。

听到異響,俞希轉向門邊,掃到來人嘴角習慣地抽搐了下,身體如觸電般的跳起,卻一下扯到背上的傷,疼得她「 」了一聲。縱是這樣,她仍然沒忘記去提醒門口的人︰「公子,你走錯門了吧。」

顏卿白了俞希一眼,說道︰「本公子倒沒走錯門。小希在說什麼留不留的?」

俞希嘴角又是一抽,立馬否認道︰「什麼留不留?公子是不是听錯了?小希剛剛就沒說話!」

顏卿看俞希不答,有點反常的沒再繼續追問。他沉吟了片刻,有意壓著聲音說道︰「小希,這寨里死了這麼多人,只怕……會鬧鬼吧?」說完薄唇邊泛出一個邪惡的笑容,看著床上的小人兒渾身一顫,大眼中透出驚恐。

顏卿笑完便關門走掉,還沒走出兩步就听屋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後更是重重的開門聲,同時還有小人兒驚慌的嚷嚷聲︰「公子公子,小希去你那屋睡,夜里也好端個茶倒個水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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