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來時毫無預警,去時也嘎然而止。
陽光從厚重的雲層中鑽出,隨著溫柔光芒的灑下,空氣里潮濕的味道漸漸成了太陽的清新味。
好聞的味道讓俞希閉眼深吸了幾口氣,最後那口氣還沒完整的吐出來,背如針刺的感覺就讓她心底暗抽了下。就算閉著眼,她仍然能感受到關雲傳來的炙熱目光。
俞希不擅長拒絕,對于一直對她好的人,更是沒法狠下心。她明知道她沒法回應關雲的感情,仍然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來打消他的念頭。
「呵呵,關公子,你知道方丈是去干嘛麼?」這種尷尬的氣氛下,俞希不得不沒話找話。
關雲收回目光,睨了眼北門前的關卡。此時杜文一心想抓住俞希,自然在各個出城的門前都設有關卡,他實在不明白方丈為何會選在風聲正緊的日子讓他們來北門。
這里應該是所有關卡中最嚴的一道。畢竟從北門出去,是一條直通紅都的官道,杜文最怕的應該就是俞希去紅都才對。
從關卡上轉回瞳仁,關雲再把目光落到俞希身上,小人兒那憂色里帶著不解的表情讓他心口微滯了下。他垂下眸,答道︰「方丈從前就比較神秘,我也不知道他去干什麼了。」他唯一知道的是,方丈在宿縣還算吃得開,不然就全憑那點香油錢與住宿費,基本上也沒法度日。
方丈似乎想賒誰家的賬,誰家都會賣方丈的面子。
他的話讓正覺無聊的俞希頓時來了興趣。她眨巴著眼,眸中帶著興奮之色,一臉好奇地問道︰「關公子與方丈認識多久了?」弄不好方丈的身份是御查使應援團一類的都可能。
沒由頭的問題讓關雲再抬眼,這次卻沒匆匆一掃便轉眼,而是將目光停留在那張可愛得快泛光的臉蛋上。他忍住捏俞希臉蛋的沖動,困難地咽了口唾沫才答道︰「雖認識有幾年了,不過我本在宿縣停留的日子並不多,所以前後算下來也沒多久時間。」
沒多久時間,並不等于什麼都不知道。俞希並沒因關雲的回答便灰心失望,反而再追問道︰「那關公子知不知道方丈從前是干嘛的?」她巴不得從他口里說出一句,老和尚曾是某某官一類的話。
因為照俞希的多方暗探,她發現狐狸也好,丁寒也罷,就連眼前的關雲,都是出身于官家。說白了,皇上找御查使,也不會從民間隨便選一個就好,至少也會找個身邊熟悉的。皇上身邊熟悉的,自然莫過于官家子弟。那神秘的老和尚,弄不好也是皇上插在此處的眼線。
俞希在心里暗想著,卻忽略了重要的一點。像方丈這般足不出寺的和尚,就算是皇上安插的眼線,也是個沒用的眼線。
關雲不知道俞希為何對方丈這麼感興趣,只覺得俞希好奇的模樣十分好看養眼。他不禁目不轉楮的多瞧了一會兒,才抱歉地笑道︰「方丈的過往,只怕得問靜遠才行。」
這答案是俞希沒想到的。探不到想听的八卦,她失望的撅了下嘴,整個人蔫了下來。
失去光彩的俞希讓關雲看著心疼。他微埋下頭,問道︰「小希怎麼了?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
俞希沖關雲扯了個假笑,再伸頭瞧向北門那邊,口里喃喃地說道︰「沒什麼,關公子別放心上……怎麼沒看到他們?」
兩個光頭,應該很打眼才對。她掃過一圈居然沒看到,是不是說明他們沒在那里。
「關公子,方丈和靜遠好像沒……」俞希邊縮頭回來邊說著,看向關雲時,不由轉成一句︰「關公子怎麼了?」他看著她的身後,瞳仁帶著幾分凝重。
俞希順著關雲的目光掃去,身後站著一個男子,似乎還有幾分面熟。
對方見俞希轉身,先驚了下再露出復雜的神色嚷道︰「是你」話音才落他又加了句︰「此時你還敢出來走動?」
這話如導火線一般,俞希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身影撲了過去,同時「錚」地一聲,寒光閃過,劍身已逼到男人喉間。
只是一眨眼間便有了這麼大的變數,男人愣了下急忙喊道︰「別殺我,劍下留人我沒惡意」三句話喊得口齒清晰,倒是讓關雲的劍緩了一下。
關雲蹙著眉,咬緊牙,沉臉問道︰「你為何在此,有何目的」自打在宿縣之後,俞希就沒少受襲擊,就算眼前這男人似乎不會武功,他也不能排除他對俞希無害。他記得此人是誰,雖叫不出名字,但當時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就不好,現在關雲當然不給他好臉。
男人苦笑了下,用眼楮指了指橫眼喉間的劍,說道︰「這位兄台,可否先將劍拿走再說,若是兄台不小心手抖一下,我可要吃苦頭了。」
情急之下,男人喊了三句話,簡單卻很有效,此時男人雖說是在求關雲收手,卻說得極有尊嚴,一點兒也不似落于劣勢之人說出的。
拿俞希的話來講,只有像她這般沒危機感的人,才會在這時說出這麼有條理的話。
看關雲與男人僵持著,俞希折了個中,說道︰「關公子,反正他都不會武,不如先放了他,听听他講的再說罷。」
關雲極听俞希的話,自打他喜歡上俞希之後,就很少逆著俞希,此時他已向她表白,更加不想小人兒對他產生不好的印象,听了此話,他雖極不願,但仍然放開了那人。
劍一離開男人的喉間,他重重地吐了口氣,拍著胸口,卻沒回答關雲的問題而是對俞希說道︰「為何你會被通緝,犯了何事?」
她從一開始就在想這人是誰,想來想去都沒得到個明確的答案,不過俞希看關雲好像知道他,倒也沒急著問他的身份。此時她沒急著問他是誰,他反而追問起她的過往,那語氣還帶著幾分熟稔。
俞希愣了下,輕挑著眉問道︰「你誰呀?咱們很熟麼?」
話音一路就听「 」地一聲,她轉頭看去,是關雲的劍掉到了地上。
,雲少連劍都握不穩了麼?俞希一邊想著一邊抬頭看向關雲,後者臉上糾結復雜的表情來回穿插著。
男人其實也很驚訝,他們怎麼說也見過一次,卻沒想他壓根就沒在小人兒腦里留下印象。
「我們見過就在平安客棧前。」男人提醒俞希,末了自我介紹道︰「我叫莊武,我認得你手里的玉。」
光提平安客棧,俞希的腦子里還是一團漿糊,但他最後那句話卻點醒了她。
這個人就是在平安客棧前遇到的男人,當時撿了她的玉還追問此玉是不是她的男人。
「哦,哦……是你原來是你」俞希一點也不作假的驚訝讓莊武心情糾結。她倒是把他忘得了一干二淨。
俞希指著莊武喊了一嗓子,末了腦子里閃過一念,一臉防備地躲到關雲身後,說道︰「告訴你,別打我那塊玉的主意」
她這麼一躲,本來放松下來的關雲再進入戒備。
看著二人一驚一詐的模樣,莊武不知應該笑還是無視。他扯著唇露出笑容,說道︰「姑娘多慮了,我並沒打你那塊玉的主意,只是那塊玉原本就是我的,再次看到了有幾分驚訝而已。客棧前的事,若是讓姑娘受驚,這里先給姑娘賠個不是。」
這塊玉是女乃娘給的,至于從前是誰的,俞希還真沒問過。現在想來,在俞府的日子似乎是白過了,好多事情都混混沌沌的不清楚。
她從關雲身後探出個頭,仔細的將莊武打量了番,末了沖他撇撇嘴,說道︰「你騙人呢,這玉怎麼可能是你的?」他的衣著先不說華麗,根本就是普通得要死,俞希雖說不知此玉的真實價值,但也不是他這種普通百姓能擁有的。
看到她眼底流出的探究轉為疑惑,最後還化成了語言,莊武苦笑了下,不得不解釋道︰「姑娘,我真沒騙你。當年莊家家道中落,為了維持生計,只得把玉拿去當掉。後來情況稍稍好轉,再去贖玉時,卻被告知玉被人買走了。沒想時隔幾年再次見到,所以真的很驚訝。」
莊武的這番解釋似乎合情合理,俞希听了一時間也沒找出什麼毛病。她從關雲身後鑽出來,微撅著小嘴,說道︰「就算是真的罷,我也不打算把玉還給你。」倒不是因為價值什麼的,只是因為此玉是女乃娘送的。
莊武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只是失望里還夾雜著別的什麼內容,俞希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他便扯著失落的笑容說道︰「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在此與二位遇上實屬偶然,我還有急事要辦,就先告辭了。」
他說完便要走,才跨出一步,關雲很不客氣地擋在了他的面前。
或許俞希並沒注意,而一直暗中觀察他的關雲卻看到他在說此話時,眼底還閃過了狡詐。此人話不盡實,不能就這麼放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