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讓司徒嬌杏嫁去慕容閥。要另外尋個人。那個人必須是忠誠于你和二少爺。身家清白。知書達理。聰明伶俐……
這幾天。三夫人的話時常浮現在我腦海里，想來想去，這都不是最好的法子，但似乎又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可是去哪里找這麼個人呢？從宗族親戚中找？大伯母好像有個女兒到了及笄的年齡，不過她們家與二夫人走得近……
「你這一針往這邊斜一下，針腳就看不出來了。」
「往哪邊？」
「這邊……對，就是這樣……」
翠屏才躺了幾天，身子稍稍好些，便手腳發癢，忍耐不住了，不听我的勸告，硬是拿出那件只繡了一半的繡品。
我站起身，拿起史夢嫻手中的繡品和翠屏的對比了一下，以前總覺得翠屏的技藝已經夠好，想不到天外有天，這位史姑娘的針法更加高超。
「繡得真漂亮！」我將手繃還給她，對翠屏打趣道，「好好學學史姑娘，以後我要你繡出一樣好的！」
翠屏嘟嘴不樂意道︰「小姐好會差遣人，有本事你自己繡去！」
「翠屏姑娘已經繡得很好了，」史夢嫻站起身。細聲軟語地笑道，「《師道》有雲‘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民女雖然在繡花草等死物上超過翠屏姑娘一招，但是翠屏姑娘卻在繡魚鳥等活物上勝過民女好幾籌，刺繡，繡死物容易，繡活物難。」
「呀！史姑娘可別這麼說，」翠屏被夸得不好意思，紅著臉，坦白道，「死物容易繡，但是將死物繡得活靈活現的卻是難上加難，在姑娘面前，我甘願認輸。」
我呵呵笑著，听見門口丫頭說芳兒過來了，于是走到外間，看見她站在廳子中央，對我福了福身子。
我微笑著攜著她的手坐下，柔聲問道︰「打探出小風的底細了嗎？」。
芳兒搖搖頭，沮喪地說道︰「奴婢私底下問了好些人，但是大家也不知道他平時和哪一房的丫頭走得近些。他是司徒府的家生子，父親是廚子老五，他娘本來是府里的丫頭，因為犯了偷竊罪，被二夫人處以杖責家法，活活打死了。他原本還有個妹妹。只是那時候還不滿周歲，因為請不起女乃娘，餓死了，父子兩相依為命才走到今天。
「因為他腦子活，辦事利索，府里的太太小姐丫頭們若是少了些什麼東西，都喜歡讓他代買。但是奴婢並沒有發現他和誰走得近些，怕再問下去，會惹起別人的懷疑，所以先來向二少女乃女乃匯報。」
那就是說史夢嫻的真正身份無從知道。
我思索了一下，說道︰「小風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司徒家嫁入慕容閥的姑女乃女乃你知道多少？」
芳兒微皺著眉想了想，「姑女乃女乃嫁入慕容閥的時候，小姐五歲，奴婢也才七歲，那時候還留在家里沒被賣到司徒府，所以沒見過姑女乃女乃，不過偶爾听趙媽媽說過，說我們這位姑女乃女乃最是個好心腸的小姐，在家時候與大夫人的感情最好，處得跟親姐妹一樣。大夫人去世的時候，她還哭昏過好幾次。」
「趙媽媽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頭，也是大小姐的女乃娘。」見我有些困惑，芳兒追加解釋道。
我點點頭，握著她的手拜托道︰「有勞芳兒姑娘再幫我打听清楚這位姑女乃女乃的喜好。」
芳兒發握住我的手，大方地笑道︰「怎敢讓二少女乃女乃說‘有勞’二字！奴婢知道二少女乃女乃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為了二少爺和大小姐好，奴婢很樂意當二少女乃女乃的眼楮和耳朵。」
我感激地笑了笑，起身去拿糕點。她要過來幫忙，被我按回到椅子上，將糕點端到她面前，笑道︰「嘗嘗，這是史姑娘做的，比翠屏的手藝還要好呢！」
芳兒掏出手絹放了幾塊進去，要打包收好。
我按住她的手，笑嗔道︰「我都已經準備好了，滿滿一食盒呢，準讓你家大小姐吃個飽，現在你先嘗嘗味道。」
芳兒不好意思地抬頭對我一笑，打開手絹，撿了一塊梅花形杏仁酥嘗了一口，贊道︰「這位史姑娘真是好手藝，好吃得奴婢都想把舌頭都給吞下去。」
看著她吃完一塊又接著拿起另一塊祥雲形的玫瑰糕，吃得很開心，我淺笑著捧起茶盞喝水。
「二少女乃女乃，奴婢今天在小風那里听到一個笑話，您要不要听？」芳兒匆匆將糕點咽下，有些艱難地問道……
「哦？」我放下茶盞，替她倒了杯水，感興趣道。「說來听听。」
芳兒喝了口水順順氣，用手絹擦了擦嘴和手，神秘兮兮地地笑道︰「奴婢听小風說，昨晚晚飯時分，金姨女乃女乃和午六一起乘著他的馬車去軍營了。」
「呵呵……」我勉強地笑了笑，怪不得司徒御宇巴巴地回來一趟，原來是送金蕊回家，那上半夜，他們久旱逢甘霖，必定纏綿了好久吧！
可能察覺到我的失態，芳兒沒有往下說，在我催促之後，才接著說道，「到了軍營門口，金姨女乃女乃擺出姨女乃女乃的架子，可是守衛的士兵根本沒將她放在眼里，最後被逼無奈，她只好拿出二少爺的貼身信物給他們看，哪知道他們也不為所動，還是沒用放她們進去。後來魏牙出來，傳達二少爺的命令讓她回去，姨女乃女乃生氣之下就要撒潑，還好有午六拉著。才沒鬧出笑話。」
「之後呢？」我好奇地問道，怎麼說金蕊也是他的妾室，就這麼一點情面也不給她！難道看一眼都懶得看？
「無奈之下，金姨女乃女乃也只好回來，但是又怕就這麼回家被大家當笑話看，于是在外頭的客棧將就了一晚上，臨到天明的時候才回的府。」
我的心情大好，感覺手腳都開始暖洋洋起來，笑罵道︰「這個小風也太不知規矩，拿著主子們的事情到處嚼舌頭，也不怕金姨女乃女乃懲治他！」
「她也只算半個主子！」芳兒笑道。「肯定是給小風的賞銀太少，小風心里不平衡，才將她的丑事說出來，也不想想人家半夜三更的冒著寒風替她趕路有多辛苦。四夫人是只鐵公雞，一根毛都拔不出來，而金姨女乃女乃比四夫人還要摳，我們這些丫頭替她辦事的，不要奢想她給多少打賞，只要能讓她不要從我們這里反摳些錢過去就謝天謝地了。」
正說著，丫頭在外頭通報說金姨女乃女乃來了。
芳兒馬上起身，我將一早準備好的食盒給她帶走，等著她出門，再讓金蕊進來。
今天的金蕊打扮得光**人，容光煥發，笑容滿面，臉蛋兒好像還胖了些，看來這一個多月休養得不錯。
「妹妹請坐。」
我的邀請聲剛落，她便毫不客氣地先我坐到椅子上，隨手撿起一塊糕點，嘗了一下，驚訝道︰「這是誰做的糕點，真好吃，是姐姐房里的那位史姑娘嗎？」。
「是的。」我笑著應答道，走到上位坐在主座上。
「史姑娘樣貌端正，又有一手好廚藝，二少爺這會兒可有福了！」她口是心非地說道。
我端起茶盞，笑了笑，瞥了一眼她身後的午六，難道她以為史夢嫻是我給二少爺準備的？
「史姑娘人長得漂亮，又會寫字，又會畫畫，又會彈琴，又會做飯，真是個難得的好人兒，如果二少爺得了她，恐怕妾身和姐姐都會被二少爺丟到角落里去！」金蕊笑呵呵地說道，只是在看到我依舊無動于衷之後。臉上的笑容開始掛不住了，伸手扯了扯午六的衣角。午六對她努了努嘴。
我淡淡一笑，視線收回，喝了一口茶，等我放下茶盞時候重新打量她們時，她們又規規矩矩地坐著或站著。
「是啊，如果娶了這麼個賢內助，我和妹妹照顧二少爺的重任都減輕了大半。」我笑道，裝作考慮要納史夢嫻的為妾的樣子。
金蕊的狐狸尾巴再也藏不住了，她著急地幾乎是喊著說道︰「照顧二少爺的任務一點兒也不重，我們兩個就……」
「姨女乃女乃，您忘了二少爺要您捎給二少女乃女乃的話了嗎？」。午六即使出言提醒她不要鑽進我的套子。
「是，記起來了！」金蕊回過神，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喜氣洋洋地說道，「昨晚妾身去軍營看望二少爺，二少爺硬留妾身住了一晚上，直到清晨才舍得放妾身出來、二少爺讓妾身給二少女乃女乃捎句話，說他在軍營里一切安好，請二少女乃女乃不要掛念。」
我暗暗一笑，順著她的話尾說道︰「有勞妹妹掛心，我還一直擔心二少爺的身體狀況，還好妹妹替我走了一趟。」
沒有看見我臉上的嫉妒表情，她好像有些失望，強笑著應道︰「不勞煩，二少爺也是妾身的相公，照顧二少爺，是妾身份內的事情。」
裝作不經意地想起，我關心地問道︰「二少爺左手的傷好了嗎？」。
「傷？二少爺受傷了？」金蕊緊張地站起來問，在听見午六一再的咳嗽聲之後，回過神來，訕訕地笑道，「二少爺左手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請二少女乃女乃不用擔心。」
「呀！」我驚呼道，「我記錯了，二少爺傷在右手，不是左手。」
「是右手呢！」金蕊恢復了鎮定，重新坐下，「剛才二少女乃女乃說二少爺左手有傷，妾身才著急了，昨晚並沒看見他左手有傷，反倒是右手有個大大的傷口，好不嚇人，不過已經結痂了。」
「呀！」我又驚呼一聲，在看見她臉上不自在的神情後，更加大聲地呼道，「我這記性真是太差了，忘了二少爺根本沒受傷。前幾天還好好的，他是最近傷的嗎？」。
金蕊終于明白我是耍著她玩，一張笑臉氣得通紅，無奈發作不得，只好憋著一口氣答道︰「是最近傷的！」
我再也忍不住，假裝咳嗽，用手絹捂著嘴巴偷笑，在接觸到午六惱怒的視線時，收住了笑意，喝了口水潤潤喉嚨。
她這是決定要幫著金蕊與我為敵了嗎？今天這一出示威就是她策劃的吧，有了第一出就會接著有第二出。
很好，我正好試試她的斤兩，希望當初不是我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