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我掙月兌出翠屏的手。整了整衣袖,繼續坐在妝台前,拿著梳子慢慢地梳頭。
「小姐,你若不去,讓史夢嫻得逞了怎麼辦?」翠屏焦急地在原地轉圈,左手手背攤在右手手心上拍得 啪響。
我放下梳子,深吸口氣,笑道︰「她能干些什麼?元帥遠在西部,姑媽又已經決定讓嬌杏嫁過去,慕容大少女乃女乃沒有決定權,你覺得她能做出些什麼?」
翠屏垂著腦袋想了會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道︰「還是小姐想得周到,我這個就是榆木腦袋,一踫到事情就只會慌亂,就會大驚小怪地咋咋呼呼。」
手中的梳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落在長發上,順著發絲梳下去,又拿起來,落下,梳下去,心跳越來越快。心緒被攪動得如一團亂麻。
如果史夢嫻真的聰明,就不會去找姑媽、慕容大少女乃女乃或者二夫人,讓司徒嬌杏代替司徒雲箏嫁去司徒家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沒人能改變,除非她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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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昨晚懷著滿月復的心事,翻來覆去睡不著,今早醒來就是辰時,忙招來丫頭服侍我梳洗。
「翠屏去哪里了?不是讓你們剛了卯時就叫我起床的嗎?」。我邊手忙腳亂地系上衣襟,邊埋怨伺候的我小鴿子。
「翠屏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奴婢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因見二少女乃女乃睡得沉,所以就沒忍心叫您起來。」小鴿子解釋道,急急地走到臉盆架前將熱水倒入臉盆,又命丫頭將漱口水端給我。
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漱了漱,接過小鴿子遞過來的熱毛巾擦臉。
「今天是姑女乃女乃回慕容家的日子,我怎能遲到!」
也怪我昨晚只囑咐了翠屏今早喚我起床,忘了連她們也吩咐上,現在翠屏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們也沒想著要喊我起床。
「二少女乃女乃不用著急,姑女乃女乃她們過了巳時才啟程,現在才辰時一刻。」小鴿子安慰著我,命令著丫頭們將早餐擺上,走動中不小心絆倒了凳子。
「我不吃了,等翠屏回來你們用吧。」
因外頭又下起了雪,我披了件披風走下樓梯,卻發現翠屏已經回來了,一個人默默地坐在東邊首間廂房的門檻上。腦袋伏在膝蓋之中。
看她難受的樣子,我已經猜出發生了什麼事情。
愣了一會兒,我放輕腳步走過去,蹲子,輕撫著她的後腦勺,「大清早的坐在這里干什麼?樓上有剛端來的早餐,去用一些吧!」
「小姐——」翠屏抬起頭,眼珠子通紅,臉上還殘有淚痕。
我伸手進袖子里掏出手絹,替她擦臉。
「昨晚史夢嫻去找大小姐了,大小姐當晚就哭著地跑到西凌院,告訴姑女乃女乃她願意嫁到慕容家去,小姐,大小姐就要嫁到慕容家去了。」
我點點頭,拿著手絹替她擦臉,沒有說話。
「小姐,」翠屏緊緊地拉著我手,乞求道,「你再去說說吧,和大小姐說說,和姑女乃女乃說說。她們準听你的,不要讓大小姐嫁到慕容家去好不好?」
我縮回手,反問道︰「史夢嫻呢?怎麼不在房里?」
「我正要找她算賬呢!」翠屏啐了一口,氣恨地說道,「報不了仇,就將氣撒在別人身上,算什麼!若是讓我找到她,非甩她**掌不可!」
「她人呢?」我站起身走進廂房里看了看,見被子齊齊整整地放在床櫃上,窗邊的炭火盆子冰冷,妝台上的東西好像沒有動過。難道她昨晚離去之後就沒有再回來?
「小姐,去和大小姐、姑女乃女乃說說好不好?大小姐很听你的話的。」翠屏跟進來,拉著我的乞求。
重重嘆了口氣,我無奈道︰「大小姐已經下了決定,我也改變不了,能說什麼?」
「去說說,隨便怎麼說,只要打消她的念頭就好!她分明是不想去去那里的,芳兒說她從昨晚到現在眼淚就沒停過。」翠屏焦急地搖晃著我的手,眼里滿是希冀的神情,看到我有些心疼。
重重拂去她的手,我沉默著,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你是故意的!你分明就想讓大小姐嫁過去是不是?昨晚你就料到史夢嫻去找大小姐了是不是?」帶著輕微的質問,翠屏小聲問道,聲音里帶著哭腔。
不想對她說謊,我沉默著,沒有否認,只是怔怔地看著她,看著她嘴角的顫抖幅度變大。希望的眼神慢慢破碎。
她邊往後退步,邊失望地看著我,「你陷害史夢嫻,我無話可說,這是她罪有應得,可是大小姐一直將你當姐姐看待,大小姐什麼錯也沒有,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眼眶變得酸楚,心里一陣一陣地抽痛。史夢嫻的事情告訴我,相信任何人都不如相信自己人,無論是史夢嫻還是司徒嬌杏嫁到慕容家,都不如安排雲箏進去保險。但是司徒雲箏自己不想去慕容閥,司徒御宇也不希望她去,我自然不能出面去說服雲箏,只能借助別人的手。
安排史夢嫻與小風睡在一起,其一是給史夢嫻和三夫人一個教訓,其二是將史夢嫻和碧荷逐出定風閣,其三是讓史夢嫻記恨我,破壞我們安排司徒嬌杏嫁入慕容家的計劃。出于報復心理,她會出面告訴司徒雲箏嫁入慕容家對司徒御宇的好處。
雲箏是個單純又容易心軟的孩子,在知道其中利害之後,必定會舍棄自己成全她哥哥。
翠屏紅著一雙淚眼看著我,腳步越退越快。在到了門檻的時候轉身,飛快地往外頭跑去。
「翠屏姑娘!」
小鴿子從樓上下來,不知道什麼情況,想要追上去拉住她。
「別追!」
我厲聲喊住她,愣愣地看著翠屏遠去的身影。這是她第一次與我鬧別扭,不知道會不會原諒我……
嘆了口氣,我收拾起心情,大跨步走出房門,外頭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我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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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車隊慢慢遠去遠去,逐漸成為雪地里的一串黑影,西風朔朔。大雪簌簌,估計是北地的冬天太漫長了,我都已經忘了夏天是什麼感覺。
站了一會兒,二夫人帶著我們打道回司徒府。
司徒雲箏的眼眶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來,真的是哭了一晚上。我伸手輕撫她的後背,目光接觸到四夫人有意無意瞥過來的眼神,當做沒有看見,轉頭看向身後。
在遠方離去的黑點里,也有司徒御宇的身影。他要再送姑媽和慕容少女乃女乃一程再回來。司徒閥的軍隊會一直將她們護送到司徒閥和慕容閥的邊界,完成與慕容閥的軍隊交接之後再回來。
司徒御宇早上從軍營里過來,從見面到分別都虎著個臉,往日從沒在臉上卸下過的笑容也不見了,看來心情糟糕了極點。他只在見面的時候與我打了個招呼,之後一句話也沒說。這讓我由不得懷疑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什麼。
回來後聚在二夫人的房里閑談,因為大家心里都有心事,再加上原定的嫁入慕容家的人選由司徒嬌杏改成了司徒雲箏,二夫人心里也煩躁,說了幾句便讓大家都散了。
回到定風閣時,翠屏還沒有回來。我還沒坐下,小鴿子便通報四夫人到了。
請坐,端茶,關門後,四夫人立馬慌張地問道︰「這事情變得也太快了,完全模不著頭腦,采秋,你說我們嬌杏還有機會嗎?」。
昨晚沒有睡好,一大早起來就一堆的事情,史夢嫻失蹤了,翠屏到現在都還沒見個人影……我的額頭隱隱作痛,遂皺著眉,用兩根手指搓揉著太陽穴。
「這個史夢嫻真是個禍害精!不但害了大小姐,還害了我們家嬌杏,不能再讓她在司徒家住下去了!」四夫人憤憤地說道。
「她已經不在我這里了,我也正找她呢!」
我說道,手握成拳頭輕捶著太陽穴,疼痛有所減輕,但是一放下手。又開始疼了。往常這個時候,翠屏都會滴幾滴香油在我的太陽穴,然後用兩根手指輕輕揉動,不出一刻鐘就能將疼痛給滅得一干二淨。
小鴿子又進來稟告說三夫人到了。
「就說我身子不舒服,已經睡下了,等我明天若是有空就去祥雲院看她。」我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從史夢嫻出事到前一刻,她就像一只縮頭烏龜一樣躲在自己的祥雲院不出來,明知道我已經知道她的詭計,她也沒有對我有一句的交代,著實讓人惱火。
「既然采秋不舒服,那就上床去躺躺,我改日再來和你說話。」四夫人終于從站起來告辭。
我讓小鴿子送她出去,自己回到寢房躺會兒。
這一覺直睡到酉時,中飯沒有吃,醒來後她們連晚飯也沒有擺上,雖然不餓,但是總該填些東西進肚子。屋子里有些黑,喊丫頭進來,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變得沙啞了,鼻子也堵堵的,估計受了點風寒。
喚了好幾聲都沒出現一個,有些詫異,于是我披起衣服下床,剛走出門口,小鴿子過來了。
「剛才翠屏姑娘急急忙忙回來一趟,說在白鶴樓前的湖邊發現史姑娘的鞋子,已經帶著一群人去白鶴樓那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