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能確定他們說的都是真話?」魏牙問我。
太陽已經緩緩升起,氣溫也逐漸上升,我示意魏牙和我一起去旁邊的帳篷避避。
「我條件是︰他們三個可以說真話,也可以說假話,但是他們的說的答案有一個和另兩個不同的話,那麼哪一個就要死。他們有兩個選擇,一是說真話,二是說假話。那麼就有四種結果︰一種是一個說真話,另兩個說假話,那麼說真話的那個死;第二種是一個說假話,另兩個說真話,那麼說假話的那個死;第三個是三個都說假話,三個都不會死;第四種是三個都說假話,那麼三個都不會死。
「但是人心難測就難測這里,如果不能交流,你永遠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什麼心思,也不會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他首先害怕的是萬一自己說了假話,那他們說了真話怎麼辦,而忽略了萬一我說了真話,他們說假話這種假設。就算意識到他們都說假話,自己說了真話,他在心里還會存在一個假設安慰自己,只要我說了真話,那些士兵們看在我說了真話的份上,也會放過我。」我解釋道。
魏牙若有所思地點頭,「二少女乃女乃首先問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只是讓他們先多說說真話,減輕一下警惕,而處死其中一個,也是要警告他們不要說假話。」
我點頭笑道︰「就是這個道理,而且我處死那個人,在其他兩個看來,他是因為和自己的答案不同——也就是說了假話——才死的,那麼他也就可以肯定,存活下來的那一個也和自己一樣說了真話。他會在心里覺得僥幸︰原來他也說了真話,幸好自己說了真話。有了這種僥幸,後面的問話就會簡單許多。」
但是審訊並不是像我想象中那麼順利,到了後面,每當踫到關鍵問題,他們的答案歸結起來就三個字——「不知道」。
我坐在桌前,一籌莫展,手中的茶杯被抽了出去,續上茶水,再放回我手邊。
魏牙說道︰「估計是易清寧和映紅不相信他們,所以並沒有將赫連閥的計劃告訴他們。」
「也只能在這麼解釋了,剛才審訊的時候,我進去去看了,他們的樣子不像是說謊的。」我嘆了一氣,挫敗道,「原以為從北地的人入手,可以知道得快些,沒想到他們一問三不知,易清寧、映紅他們,可不是這麼容易開口的。」
魏牙沉吟了一會兒,道︰「也不一定,那個易清寧和二少女乃女乃既然是舊交,不如從他這里試試。」
易清寧被帶到的時候,我讓士兵給他松綁,可是他轉身,避開了。我無奈,只好讓士兵退下,親自過去給他把繩子解了。
「你們的兵手腳可真重,綁得我怪不舒服的,現在總算自由了」易清寧伸了個懶腰,接過我遞給他的茶杯,喝了口水,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
我坐在他對面,嚴肅道︰「易公子,你是個聰明人。」
「再聰明不是也栽在你的手上?」易清寧嘻嘻笑道,「我現在還想不明白,我自認為布局嚴謹,怎麼就被你看出了馬腳?」
「問題就在盛放涼茶的桶上,」我解釋道,「你們以為在桶底放上冰塊,將涼茶降溫,可以讓我們舒舒坦坦地喝下你們摻了藥的涼茶,可是你忘了這里是哪里,現在是什麼季節。」
易清寧猛然大悟,拍桌懊悔道︰「我就說這樣會露出馬腳,讓他們把底下的冰塊給撤了,沒想到他們最後還是沒听我的,大熱天的,能拿到冰塊的只有大戶人家的冰窖,一塊拳頭大的冰塊就要十幾兩銀子,他一桶涼茶一兩銀子不到,這樣的虧本買賣,怎麼會不泄露馬腳」
我笑道︰「易公子是個能才,在他們那里卻一點兒權威也沒有,易公子不覺得憋屈嗎?」。
易清寧笑眯眯地反問我,「不然能怎樣?采秋給易某一條明路走?」
「赫連閥已是強弩之末,易公子在這條道上走到黑也不會有出路,不如歸入我們司徒閥?」
「既然司徒家二少女乃女乃盛情相邀,易某自然要給少女乃女乃一個面子,好吧,我給二少女乃女乃一份見面禮,以示易某的誠意。」
易清寧頓了頓,繼續說道︰「司徒孟澤和司徒御宇將龍虎關圍得水泄不通,赫連閥卻能避開他們將你們除鎮圍困住,采秋你就不覺得奇怪?」
我詫異道︰「難道真的有什麼地道?龍虎關距離這里有幾千里地,從群山峻嶺之間鑿出這條隧道,得花多少的人力物力?」
「這條地道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存在,西部的民間就存在傳說,只是除了赫連閥繼承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這條地道的所在,我曾多次試探過映紅,她也沒有說,不過她應該是知道的,這個女人牙關太緊了」
我問道︰「那麼易公子知道赫連閥的計策?」
易清寧搖頭,撇了撇嘴,說道︰「易某不知,但是易某有辦法讓映紅乖乖說出來,只要二少女乃女乃能配合易某演一處戲。」
劇本很簡單,俠士演義里常演的,我讓幾個士兵將易清寧拖下去打了好一頓,因為映紅疑心重,所以我們下手不能留情,直到將他打暈了,用渾水潑醒,再拖回去關押著。
隔了一個多時辰,我再提審映紅。
這個女人不但嘴硬,而且說話極為難听,不但將我罵得一文不值,還將魏牙罵得很不堪,魏牙勃然大怒,要將她拉出去砍頭,被我以現在時辰不對給攔住了,等到明天再行刑。
第二天早上,易清寧從映紅嘴里套出了赫連閥的整個計劃。
映紅這個女人有些麻煩,自然留不得,其他四個奸細如何處置,我還有些猶豫,他們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了,又放不得,可是如果殺了……我知道我的婦人之仁又開始發作了。
余老將軍交給易清寧處置,只見他領命退下,不一會兒,又提著血淋淋的寶劍回來復命。
既然赫連閥想要利用在除鎮的奸細在今晚打開城門,這便好辦。
等到相約的三更時分,易清寧帶著幾個由士兵假扮的人打開城門,接著閃開。赫連閥的人不知道是計,早已經整裝侯在城門外幾里處,看見城門打開了,便響起了戰鼓,三千的士兵一齊列隊闖進城內。
埋伏在城門邊士兵將城門關上,埋伏在四周的士兵也早已經準備好了,給赫連閥的士兵來了個關門打狗,更兼我帶著一千的士兵邊往赫連閥的軍營沖去,邊吶喊「司徒閥大勝,赫連閥覆滅」
喊聲驚天動地,使城內城外的赫連兵都亂了陣腳。沙校尉沖在前頭,幾個交鋒之手,斬下了赫連閥主將的首級。
群龍無首,更皆被引入城內的士兵中了計,外頭的赫連兵亂成了一鍋粥,逃走的逃走,被殺的被殺,投降的投降。
因為之前有交代,沙校尉留下一小股士兵任由他們逃竄,然後由我帶領著幾十個士兵遠遠地追趕著,探到地道的所在。
這次的作戰算是大捷,俘虜對方副將一名,校尉三個,士兵無數,赫連閥士兵死了三千多人,我軍損失五百人。
頗為懊惱的是,因為入城作戰,很多赫連閥的士兵兵敗後四處流竄,有的逃到了深山之中,有的逃進縣城里,給居民的生活帶來了困擾。沙校尉和魏牙帶著一伙士兵挨家挨戶地搜查,還是不能完全捕獲。
另一個失敗之處在于︰跟隨敗走的士兵後面探到的地道不能用。大概赫連閥已經做好了棄車保帥的準備,在士兵們全都從龍虎關搬到這里之後,就將地道的入口用千斤重的大石頭堵死了。
危機一解除,我們就和司徒御宇重新得到了聯系,知道司徒孟澤的破關行為還是沒有取到進展。司徒御宇調回了一千士兵,由黃將軍帶領鎮守除鎮,我則等到黃將軍到來之後,帶了兩百士兵和易清寧一起前往白頭山,與司徒御宇匯合。
帶兵從除鎮到白頭山需要一天一夜的腳程。我們從早晨出發,中午在途中休息了兩三個時辰,晚上趁著天氣涼快多趕些路。
行到一半多的路程時候,突見前頭火光明亮,大家一陣歡呼,覺得都是司徒御宇的士兵前來接應我們的,于是腳步趕過去,才發現竟然是被我們打散的赫連閥士兵又聚集在了一起,黑壓壓的一片,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因為方才的動靜太大了,我們想要靜悄悄地避開已經不成,對方早已發現了我們,拿著戈戟做好了準備。
意外在這里踫到敵軍,而且不知道具體數目,再加上晚上天黑,我們的兩百士兵都有些膽怯,何況對方背水一戰,想必抱著戰死的決心。
察覺到軍心不穩,而且士兵人數不夠,我們也只好拼死一戰,能活著就是命大,死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忙大聲對身後的士兵下令。
「大家十人一組,分成二十組,只管往前沖,看見敵人盡管砍去,每人各自為戰,同組的人互相照應,不是同組的不用去管,我和易公子也分別與大家一起作兩隊走,大家第二天傍晚前白頭山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