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蘇華山莊這麼長時間,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想容對蘇竹軒的感情。倆人雖然同姓,但只有蘇想容是蘇廖青的親生女兒,而蘇竹軒卻只是蘇廖青從外認回來的干兒子。至于蘇竹軒真正的身世,便無從得知了。
想容欲轉身回到松樹下,忽然听到左側樹林一陣聲響。想容興奮的回身,卻發現來人只是蘇竹軒的隨從,也是那天彈奏七律魔音之一的笛魔——凌霄。
只見來人雙手合拳,單膝跪地,恭敬道︰「凌霄拜見大小姐,二小姐。」
想容難掩眼中失落,站在原地不做聲響。見狀,我剛忙上前請起凌霄。凌霄起身後,一直垂眉,不肯抬頭,我則道︰「笛魔見我們姐妹二人實在是太見外了。只當是自家人就好。」
凌霄仍不抬頭,低聲道︰「凌霄不敢。」
本想幫想容打探一下蘇竹軒身在何處,想容卻強我一步,直言道︰「竹軒哥哥呢?」
傻丫頭,我在心里笑道。凌霄在莊內一貫以恪守言緊為名,對蘇竹軒也是忠貞不二。別說是我們問,就是莊主來問他,他也不會說出蘇竹軒所在的。
果然,凌霄回道︰「對不起大小姐,少主行蹤不方便透露。」
想容一听這話,笑容全都凝固在臉上,左手死死拽住我。生氣的小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我回手握住她,對著凌霄道︰「我現在感覺冷的狠,需要少主為我看看。你將我的話帶給他,他就知道了。」
凌霄遲疑了一會,忽又想到少主曾對他特地言明,只要關于二小姐的事情一定要第一個告訴他。
凌霄向我一叩首,回道︰「屬下這就去告知少主。」說罷,便縱身一躍,向前山飛去。
想容一見凌霄飛身去找蘇竹軒了,急的在原地直跺腳,拜托的眼神看著我道︰「好妹妹,我的輕功可能帶不起你,我能追去看看麼?」
我撲哧一笑,輕抬水袖遮住嬌唇,婉聲道︰「姐姐去吧,妹妹快步跑去追你就是,」到現在,我還是不願施展我的輕功……
想容一听到我的應允,頭也不回的飛身追向凌霄。
我抬頭望望漫天的紅葉,我嘆了一口氣,這麼快就到秋天了……抬起腳步,朝想容消失的方向快步趕去。
行至側山處,發現這里竟然變得草木稀疏,雜草叢生,有一人多高,和蘇華山莊一向大氣華美的氣質截然相反。我朝前方望去,被雜草擋住了大部分視線,看不清前方情況。
正當我懷疑是否要掉頭時,一陣悲痛的呼喊忽地闖入我的耳朵。
我渾身一激靈,仔細听去,發現居然是一群人的哭喊。那哭喊嘶聲力竭,仿佛要將一個人的生命都喊破。
發生什麼事情了?沒多考慮,我加快腳步就朝哭聲方向奔去。當我扒開雜草,好不容易看清前方狀況是,竟被眼前的景象驚的差點沒了呼吸。
血染大地,處處是人類的身體殘骸,混合著沖人的血腥味,統統展現在我眼前。我勉強止住想要嘔吐的沖動,抬眼打探四周,竟發現離我十幾米處,蘇竹軒迎風而立,衣袂飄渺,冰冷的背影令我不寒而戰。
他手中仍然握著他的玉簫,卻不見簫上留有半絲殘血。
這些人都是他殺的麼?這個恐怖的念頭在我心中萌生。這個人難道真的是冰做的麼?連他的心都是這麼的冷麼?
我低頭看向我左腳邊的一個人頭,她雙眼圓瞪,直到死前還充滿著不可置信。
我仔細的看著,竟發現,這人我好像見過!
細細在腦中搜尋,驚然想起這個女子不就是我在蘇華山莊蘇醒那天,站在魚缸外面的一群婢女之一?!
腦中浮現出那一身黃衣,擁有干淨清透小圓臉的小丫頭。她不會也葬身在這血海中了吧?
我滿面驚慌快速朝四周掃去,哪里還有那張清透的臉龐,這些殘缺的身體,根本分不出原來的樣子。
蘇竹軒依然背對我立著,看不見他表情的我,此刻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寒冷。這次……不是因為海磁珠,而是因為自己的心。
我抬起步子,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每一步,都踩在血與肉混合的沼澤里。我咬住牙,泯住嘴,艱難行進著……
離他還有不到十步,蘇竹軒忽然測了一子,令我看清了癱坐在他腳旁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天那個黃衣小丫頭!
她還活著!我松了一口氣。抬眼又看見了站在另一側的凌霄與想容。想容閉著眼楮,雙手死死握著拳頭,緊抿著的嘴唇仿佛要滲出血來。凌霄則一臉冰冷,手持木笛,佇立不動。
這三人都在!想容也在!我能感覺到他們要殺了這個小丫頭……可是為什麼?這個小丫頭不過十二三歲,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不可能對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造成傷害。而已我的武功,也根本沒辦法從這三人手中將這個小丫頭救出……
正當我思考著該如何救這個小丫頭時。小丫頭一下子看到了站在蘇竹軒身後不遠處的我,瞳孔忽然長大,驚恐顫抖著喊出︰「妖怪……怪……藍發藍眼楮的妖怪!就是你害死姐姐們的……」
三人回頭瞬間發現了我,而我則呆愣當場。
我害死他們的?我想起剛才看見那個人頭,和這一地明顯為女性身軀的尸體。驚然發現,這些人都是在我從襄王府被救回養傷的時候,服侍過我的人。難道她們被殺是因為蘇竹軒怕事情外漏,想要滅口!
我瞪著憤怒的眼楮,渾身顫抖著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了她們!」
想容被我盛怒的樣子嚇了一跳,顫顫悠悠地躲到蘇竹軒身後,小聲回道︰「妹妹,這……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我不可置信的反問。
蘇竹軒冷眉一蹙,傾城傾國的側臉和他堅毅挺拔的鼻梁冰冷依舊。他目視前方對我淡淡說道︰「這些都是見了你的藍色模樣的家奴,殺了她們,以絕後患。」
我渾身打了一個激靈,頭開始嗡嗡的響。真的是這樣……我勉強穩住身形,擠出幾個字︰「分明就是蘇華山莊想要得到海磁珠而滅口,還說為我好……」
我哽咽了一下,向前邁進一步,冷冷道︰「難道不能送來伺候我麼?!」
蘇竹軒扯動嘴角,冷笑道︰「二小姐當本少主就是嗜血成性的人?我自當是問過她們,她們只要提起你的樣子,就嚇的陣陣發抖,根本不會去你那里。」他頓了一下,低頭看向那個縮在他腳下的黃衣小丫頭道︰「心不甘情不願去服侍主子的奴才,是不會對主人忠心的。想要保全二小姐的命。本少主也只有出此下策了。」
語畢,蘇竹軒迅速揮動玉簫,眼看就要砸在黃衣丫頭的頭上。
我倒吸一口冷氣,來不及多想,迅速施展輕功,飛身將黃衣丫頭從蘇竹軒的魔掌下救出,將她拉向一側,我和她同時倒在了凌霄的腳邊。
黃衣丫頭被嚇得趴在地上,雙臂顫抖著,整個人都虛月兌了。
蘇竹軒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我的輕功居然練到如此登峰造極的地步,竟能從他手下將人救走。
他將玉簫手回,居高臨下冷眼望向跌坐在地上的我︰「二小姐,就這麼不怕死,不怕我的玉簫將你一並打中麼?」
我雙手撐地,座起了來,雙腿因為剛才摔的過猛,而陣陣發疼。我回以蘇竹軒同樣冰冷的目光道︰「相宜我雖然體寒尤甚,但卻有一顆人肉長成,時時發熱的心。相宜相信人心是肉長的,時間久了,人之間就會有感情。」
蘇竹軒望向我的目光略微閃了一下,卻又不著痕跡的恢復了冷淡。
我復言道︰「相宜如果有能力救人則一定會救,相宜不想將來因為傷害了別人而後悔。所以……」
我低眼看到凌霄與想容的位置離我和黃衣丫頭都很遠,蘇竹軒的位置也不方便抓到我,我伸手握住了黃衣丫頭的衣襟。
「所以,相宜今天一定會救走這個丫頭!」
未等蘇竹軒反應,我已一個縱身,將黃衣丫頭攏在身旁,飛身朝來的方向飛去。
凌霄見狀,匆忙想要阻攔,卻被蘇竹軒玉簫一擋,退了回去。「她輕功了得,怕是連我也追不上她。」
我回頭見想容依然呆立在蘇竹軒身後,凌霄和蘇竹軒則齊齊朝我飛走的方向望去,卻不見追上之意。我估計了一下已經逃月兌了蘇竹軒掌控的範圍,便回身大喊道︰「謝少主成全,相宜想問,少主的心是不是冰塊做的!」
蘇竹軒在原地狠狠地望向我,手指的骨骼蒼蒼發白,不欲做聲。
我向前望著,懊悔的感覺充盈著我心。我開始後悔留在蘇華山莊的決定。看著懷中早已嚇暈的黃衣丫頭,心中暗暗道,蘇竹軒,終有一天,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